八十裏路,快馬也需要一個時辰,雲崢瞅瞅西斜的太陽,歎了口氣,就安頓了一下家裏,要陸輕盈照顧好家裏,告訴雲二他現在是家裏的男主人,有事要扛起來,最後幫著臘肉擦幹了眼淚隻帶了憨牛和猴子準備去從軍,蒼耳他們全部留在家裏看家。


    牽出來三匹馬,想都不想的就往都江堰狂奔……


    軍漢非常奇怪,武勝軍也是昨日才到達都江堰,平時都是駐紮在枝江的,這位上官問都不問就直奔都江堰是何道理?


    聽到軍漢問自己,雲崢苦笑一聲,並不迴答,隻在心裏怒吼,還能是那裏?新鮮出爐的步軍都虞侯,又不打仗,自然就是被弄去當苦力的,要不然為何不是馬軍都虞候?


    自己太高看自己了,職權就是張方平最大的依仗,隻要自己在他的治下,總會有辦法對付自己,所謂破家的縣令,滅門的知府就是此意。


    戰馬在幹燥的土地上飛奔,軍漢再一次想問都虞候為何騎馬騎得比自己還好。


    麵對這個話嘮親兵,雲崢無言以對,戰馬奔馳的功夫還能張嘴問話半點都不顧揚起來的塵土,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好奇心。


    雲錚知道大宋的軍隊很糟,隻是沒想到會這樣糟,駐軍不立寨是什麽原因?東一個西一個敞胸露懷的躺在地上是什麽原因?


    聽到有戰馬疾馳的聲音不做任何的防備又是什麽原因?這他娘的就是軍隊?肮髒,極度的肮髒,虱子都能爬到胡子拉碴的臉上而毫無知覺。不過看到每個人臉上的金印,雲崢對趙家王朝的不滿就全部發泄了出來。


    不過目標不是趙家王朝。他還惹不起,隻能把目標對準這些所謂的軍士。


    “集合!”雲崢尖著嗓子喊了一聲,等了一會發現好像沒人理睬自己。


    “集合”又喊了一嗓子,那些該睡覺的軍士依舊在睡覺,該打唿嚕的家夥連停頓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話嘮親兵矮著身子搓著手走過來說:“虞侯。您這樣不成的,咱們步卒共有六百七十三人,這些家夥從來隻認兩種東西,一個是錢,一個是糧!軍法好久都沒有聽過了。”


    雲崢呻吟著從嗓子眼裏擠出來一句話:“按照編製,我的麾下不是該有一千一百名軍士嗎?為何隻剩下六百七十三人?”


    話嘮親兵張著黃板牙笑道:“您是將主,這沒錯,可是您手下還有進義副尉十人。進勇副尉三人,主簿一人,承節郎一人,再加上小的這三班殿直,共計十六人,還有將主您和您帶來的親兵,咱們這些人都需要進項,所以難免會吃些空餉。那些殺才,隻要不造反,平日裏隨他們去就好。小的們給您的孝敬就在帳子裏,還請將主笑納。”


    雲崢嘿嘿一笑,不再和那些軍卒嘔氣,而是拖著話嘮親兵走到岷江邊笑著說:“說說,如果我需要把空額補齊,咱們不吃空餉。有什麽辦法?”


    話嘮親兵嘻嘻笑著說:“不瞞將主,沒法子,咱們不是三班正兵,征伐作戰真正起作用的就是捧日軍他們,咱們就是湊個熱鬧,一旦打起來,跑快些就是了。”


    雲崢往岷江裏扔了一塊石頭說:“我知道,都是為錢愁得,可是你看看我,覺得我像是一個缺錢的人麽?老子需要的是功勳,是戰績,既然已經成了武官,我的手下就該是一群戰兵,而不是一群叫花子。說說,有什麽法子,爺最不缺的就是錢!”


    話嘮親兵湊近雲崢的身邊小心的說:“小人明白,從見到將主的第一眼起,小人就明白,您不缺那點兵血,您是將門之後,需要的是強兵和戰功,要說您要湊夠一千一百名戰兵,也不難,隻要您讓小的去別的營轉一圈,您的一千一百名戰兵保證湊齊,但是糧餉就需要額外出。


    另外,您的手下的將官也需要打點,否則鬧將起來您的臉麵也不好看。”


    雲崢仰天大笑了好一陣子,重重的拍了一下話嘮親兵說:“爺如果告訴你,隻要你給我找齊手下,你如果不想當兵了,可以去我府上當一個管事,也不騙你,你去問問憨牛和猴子,爺府上的管事一個月有多少花用,當年跟隨爺在元山剿匪的那幾個人,哪一個手頭上幾百貫銀錢,就是家裏大丫頭,一個月的花用也不少於五貫!”


    話嘮親兵倒吸了一口涼氣,他不是不信雲崢的話,他在雲家見識過,家裏的仆役身上穿的衣服都沒有帶補丁的,那些丫鬟頭發上還有簪子,瘸腿管家腰間掛的一塊玉佩暗光流轉,溫潤如水看著都不是廉價植物,沒有十幾貫恐怕拿不下來。


    想到自己能去府上當管事,他的心都在發燙,不為別的,就為在雲家吃的那頓美食,他就覺得非常的值,尤其看到主家和仆役以及自己吃的都是一樣的,這是在把家當軍營治理啊,隻有那些名將家的子孫才會時時刻刻的保持這種作風。


    想到這裏單膝跪地道:“將主,不,家主,小的彭九願意為家主效死力,隻求家主能賞賜小人全家一口熱飯吃。”


    “彭九,你想清楚了,爺家裏的飯食雖然美味,但是也不是好吃的,雲家不容人背叛,一旦進入雲家,除非我同意,否則死也得死在雲家!”


    雲崢將這一番話說的疾聲厲色,不容彭九有任何的幻想。


    彭九再次磕頭道:“小的也是軍伍裏的老人,知道軍法治家,小的全家七口,就要活不下去了,自願進入雲家,求家主成全!”


    雲崢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錠三兩的銀子扔給彭九道:“爺不差餓兵,出來的匆忙,沒帶銅錢,這點錢就是你第一個月的例份,用它將你的家人送到雲家,夫人自然會安排。至於收攏戰兵,你打算怎麽做?”


    彭九強自忍住要把銀子塞嘴裏咬一下衝動,小心的揣進懷裏,陪著笑臉道:“家主,其實這事容易極了,您是想要軍卒,別的將主可是不想要軍卒啊,好些人攆都攆不走,隻要小的和相熟的主簿說一聲,一定會湊齊這點人手的,您不知道啊,咱們武勝軍足足有八千六百餘人呢。”


    雲崢拍拍彭九的肩膀笑著說:“我發現那些人好像都沒有吃飽,你再去別的主簿那裏購買糧食,不讓他們吃虧,就按照市價購買。初來乍到的,總要讓弟兄們吃頓飽飯,這樣才不枉跟著雲某人混了一場。讓猴子陪你去,挑選戰兵的時候,記得挑一些憨厚老實的,兵痞一個不要。”


    “咱們營裏的那些上官……”


    彭九說了一半,就看到雲崢臉上的表情陰森森的,作為老油條的他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打的什麽盤算。那些人恐怕要倒大楣了。


    眼看著彭九帶著自己相熟的幾個兄弟,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陣子,那些人立刻就從死氣沉沉變得興高采烈起來。見彭九不斷地把那錠銀子拿出來炫耀,雲崢就知道自己的計劃八成能行得通。


    自從到了軍營,發現軍容不整,人數不齊雲崢就知道張方平準備收拾自己,估計是要先打三十殺威棒才成,理由都是現成的,吃空餉和怠軍,這兩條罪殺頭都夠了,打幾十軍棍都算是便宜自己,自己的那一通話,將張方平損的一文不值,那家夥即想用自己,又想要打磨自己的棱角,隻有打服了,打怕了,這樣使用起來才順手。


    這樣的機會雲崢怎麽可能給他,這一夜就是自己的機會,隻要湊夠人數,再把軍容弄得整齊點,明天早上的點卯,怎麽都能混過去,至於別人倒不倒黴,雲崢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那些官員屬下明知道自己會來,也不知道迎接,報道,以為自己是誰?


    軍官住的營帳在平坦陰涼的地方,雲崢沒打算驚動他們,走了一圈之後發現,那裏居然還有歌妓在唱野曲子,出現在軍營的妓子,估計也不是什麽高級貨色,雲崢也不去打擾,讓彭九的兄弟幫著自己將營帳紮在江邊和軍卒在一起。


    這個舉動立刻就引起了那些軍士的圍觀,雲崢不理睬他們,隻是吩咐自己能使喚得動的這幾個人開始在江邊準備鍋灶,幾十口大鍋一字排開,彭九運來的大米直接就倒進大鍋,軍糧麽,就算自己就在江邊,也懶得去淘洗,倒進去幾桶水就開始蒸飯。


    那些軍卒不明白這個少年人要幹什麽,剛剛聽那幾個人說這是新來的都虞候,聞著大米的清香,幹咽著口水,卻不敢上前來。


    天色已經漸暗,雲崢衝著那群人大喊道:“你們他娘的打算光吃幹飯啊?立刻去找野菜,找不到的沒飯吃!”聽到這些飯是給自己準備的,那群人轟的一聲就跑去江邊找野菜,水芹菜之類的東西江邊很多。


    憨牛咧著嘴巴笑話那些人,幫著雲崢看火,不一會,就有人找到了野菜,清洗幹淨之後遞給了雲崢,雲崢拿著刀子隨便剁成幾節就扔到開水鍋裏,眼看野菜差不多了,這才從馬包裏掏出好大一塊臘肉用自己的刀子往鍋裏削,巴掌的肉片子雪片一般的落進鍋裏,那些人的喉頭聳動的更加厲害,這他娘的是肉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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