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堅強似乎對現在的生活非常的滿意,這一次的傳奇經曆讓他遠離了所有的屈辱和悲傷,在那個世界上唯一對他沒有嘲諷和人就在身邊,所以他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失去。

    雲崢的心卻在呻吟,掙命的時候吃生竹筍都能津津有味的他,現在端著白米飯卻無心下咽,更何況白飯上還有一小條油汪汪的煙熏肉。

    自己不會種地,不會打獵,不會養蠶,更加不會織布,如何才能將兩具身體喂飽?這是一個大問題,指望別人救濟,整天像個叫花子一樣乞討,雲崢認為還不如去死。

    天亮之後,把賀堅強放在家裏,雲錚就去借了一把柴刀去山上砍柴,這是他想了一夜之後覺得唯一靠譜的生存方式。

    砍柴並不像雲崢想象的那樣輕鬆,同樣和他一起上山砍柴的少年,已經砍了很大一堆了,雲崢的柴火依然隻有很少的一點,柴刀很老,或者說柴刀的材質很差,砍兩下枯樹,刀刃就會卷起來,好多的枯木,雲崢都是鋸下來的。

    一個牛犢子一樣健壯的少年,搶過雲崢手裏的柴刀,從竹筒裏倒了一點水,就在在石頭上磨了起來,不一會就磨好了柴刀,自己握著柴刀斜斜的砍了下去,柴刀似乎並沒有受到多大的阻礙,就切進了枯樹,少年人又把柴刀遞給了雲崢,要他學著自己的樣子砍柴,第一刀並不算好,連砍了三刀之後,雲崢發現自己終於能夠駕馭手裏的柴刀了。

    或許質樸這種高尚的品德已經融進了他們的血脈,小小的少年們幫著雲錚砍好了柴,捆好,這才開始圍坐在一個小小的火堆旁邊掏出自己的飯團開始吃飯,雲崢抬頭看看天空,日頭已上三竿,肚子咕嚕嚕的響,他沒有多餘的糧食來做飯團。

    趴在河溝裏喝了一口水,想要等小夥伴們吃完飯就一起挑著柴火去豆沙關上販賣。這是自己日後的生活來源,總要把一切都摸清楚才行。

    謝絕了小少年遞過來的飯團,他們自己的糧食也不多,山裏的孩子是豪爽的,硬是把飯團塞到雲崢的手裏,然後就嘻嘻哈哈的在山坡上嬉鬧起來,掏鳥蛋,采野果子,他們甚至用一根長長的茅草去捅螞蟻窩,茅草枝子一提起來,上麵就爬滿了白蟻,還以為他們是在鬧著玩,結果發現這些小少年,把白蟻捋到一個架在火上的小鐵鍋上,鍋裏頓時劈裏啪啦的爆響起來,而後,那些白蟻就被小少年們哄搶一空,他們在吃螞蟻。

    雲崢知道有一種叫做食蟻獸的動物愛吃螞蟻,大猩猩也會把樹枝子捅到螞蟻窩裏,然後再從樹枝子上吃掉爬上

    去的螞蟻。沒想到他們也吃。

    那個粗壯的孩子,從鍋裏捏了一撮螞蟻想要喂到雲崢的嘴裏,雲崢想都不想的就張開了嘴,把那些焦黃的螞蟻吃了下去,嚼了兩下,雲錚立刻就成為往外抓螞蟻最狂熱的人,炒螞蟻實在是太好吃了,鹹鹹的,有一股子濃鬱的焦香。

    歡樂的時間太短了,當螞蟻窩裏再也沒有螞蟻爬上茅草杆子的時候,小小的野趣也就結束了,小少年們挑起了自己的柴火,排成一個整齊的隊伍順著羊腸小路下了山。

    半大的小子見了哪些穿著繡花裙子的小姑娘也會扯開嗓子大聲的唱幾句情歌,然後被麵紅耳赤的小姑娘羞惱的罵幾聲,如果運氣不好,還會有頭上纏著黑布的阿媽提著掃帚出來追殺,雲崢雖然被打了好幾下,心裏卻感覺暢快極了。

    賣柴火很簡單,豆沙關裏那幾家生藥行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柴火炮製藥材,隻要你的柴火夠幹,他們就會收下來,柴火是不愁賣不掉的。

    一擔柴三文錢,八個孩子給了二十一文錢,生藥鋪夥計搗的小鬼怎麽可能瞞得過雲崢,他就算是再傻,也算不出個三八二十一來,看到夥計要把錢交給那個笑嗬嗬的壯碩少年,雲崢將小少年的手按了下來,一言不發的衝著那個活計笑。

    活計有些心虛,又添了三枚銅錢,雲崢還是笑著不說話,那個夥計想要發怒,見雲錚似乎要向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大夫喊叫,連忙從懷裏又掏出十個銅錢拍在雲崢的手裏扭頭就走,氣咻咻的。

    “明天的柴火我們就按照三八二十七結算,您說好不好?”雲崢朝著那個夥計的背影喊了一嗓子,那個夥計差點一腳踩空,扶著門框狠狠地瞪了雲崢一眼就進了藥鋪。

    小少年們興奮極了,圍著雲崢不斷地喊叫,可是雲崢聽不懂他們到底在喊些什麽,直到那個壯碩的少年一字一句的告訴他,雲崢才明白,這個該死的夥計總是在欺騙大家,說好的錢到了手裏總是會變少。

    在雲崢答應以後教大家數數之後,多出來的兩文錢就被大家一致分配給了雲崢,六文錢買了兩斤米,讓他非常的失望。

    迴到了家裏,堅強早就趴在竹樓的窗戶上看著雲錚搖搖晃晃的迴來,高興地大喊大叫,他喜歡家裏的人迴來,討厭家裏隻有他一個人。自從母親不見了之後,他就對空屋子非常的恐懼。

    為了掙兩斤米,雲崢的手上布滿了水泡,肩膀被扁擔壓破了皮,被汗水一蟄,鑽心的疼,生活從來都是苦難的,雲崢知道,所以他挑柴的時候

    多麽的勞累,也咬著牙齒一身不吭,吃自己的飯,受自己的累,自己的活計自己幹,從上輩子開始,他就已經有了這個覺悟。

    天又亮了,雲崢從竹床上艱難的爬了起來,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他洗漱完畢後,就給堅強做好了飯,匆匆的揉了兩個飯團,用荷葉包了起來,看看隻剩了一點點米的糧食口袋,歎了口氣,就走出了家門,他準備今天砍倆擔柴火,這樣家裏也好有點儲備,免得遇到陰雨天無法砍柴的時候,兄弟倆一起餓肚子。

    雲燁一走,那隻小黃狗從堅強的被子裏鑽了出來,勤快的搖著短短的尾巴,等著堅強從被子裏鑽出來。

    雲堅強看著晨霧裏遠去的雲崢,對小黃狗咕噥道:“以前和人接觸的越多我就越喜歡狗,但是大哥不一樣,你說是不是?”

    第六節讀書種子

    雲崢再一次過來借柴刀,老族長似乎看出了雲崢的心思,笑吟吟的將自家的柴刀借給了他,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說:“少年人有的是力氣,隻要肯幹活,就不會餓死,老夫今日恰好要去裏長那裏赴宴,會把你的戶籍幫你辦下來,這樣一來你或多或少總有一小片山地可以種,隻要勤快,很快就能成家立業了。“

    雲崢感謝過老族長,將自己的名字還有雲堅強的名字上報給了老族長,見老族長在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記憶,雲崢就找了一小塊木板,找了炭黑,將自己兄弟二人的名字寫了上去交給老族長。

    “你識字?“老族長第一次感到了驚訝,嘴巴張的大大的,奪過雲崢手裏的柴刀隨手扔到竹筐裏拖著雲崢就上了自家的竹樓。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論語》這種大路貨雲崢還是知道的,他隻是奇怪老族長為何要自己在讀這本破破爛爛的線裝書的時候一定要搖頭晃腦。

    而且自己讀出來的東西老族長明顯聽不懂,但是他卻偏偏表現出一副如飲佳釀的陶醉表情,跟著自己搖頭晃腦的。

    被老族長糾纏了很久,眼看著日頭在往山頂爬,雲崢坐不住了,朝著老族長拱拱手說:“時間不早了,小子還要去山裏砍柴,您老也知曉,家裏沒有隔夜之糧,不砍柴就要餓肚子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小子這就告辭。”

    正在翻箱倒櫃的老族長聽了雲崢的這話,哈哈大笑起來,抱著一個大包袱走到雲燁麵前,珍惜的將包袱打開,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居然用印花的藍布包裹了好幾層。

    等到最後一層藍布被打開,雲崢驚訝地啊了一聲,包袱裏沒有珍寶,有的隻是幾本邊角都已經卷起來的線裝書,放在最上麵的一本,也是最爛的一本,居然是一本《通書》,所謂的通書就是黃曆,古人就是靠這本書來確定耕種,狩獵,遠行,嫁娶婚喪等事宜的,雲崢拿起來隨手翻了兩頁,找到了近日對應的時日,笑著對老族長說:“今日乃是吉日,適合飲宴,嫁娶,祈福,唯一的不好處就是有破財之災,您老小心了。”

    雲崢把這句話當做玩笑說給老族長聽,他自己從來不相信這些東西。

    誰料想老族長卻跳了起來,指著北麵那座山用土話說了很長的一段話,神情非常的激動,作為察言觀色的好手,雲崢從明顯的壓迫氣場裏感受到了一種憤怒,老家夥在罵人!至於罵誰雲燁不管,反正不是在罵自己。

    老族長罵了好一陣子才緩下來氣咻咻的,雲崢從旁邊的陶罐裏倒了一杯水端給老族長讓他喝口水消消氣。

    “裏長黑了心了,老家夥就在今日娶兒媳婦,自然會挑一個適合飲宴,祈福,嫁娶的好日子,對我們來說,就是大大的破財之日,還是書裏麵講得好啊,以後幹什麽都要聽書裏麵的,村子裏要是有誰敢胡來,老夫打折他的狗腿,就說麽,這麽些年了,村子裏盡養女娃,都是他們胡亂過日子造成的。”

    雲崢的眼睛都開始出現蚊香圈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沒按照曆書過日子怎麽就和生男娃,生女娃扯上關係的。

    “娃啊,你以後就留在村子裏,每天給大家念書,至於你和你弟弟的那點吃食,村子裏每家每戶少吃一口就有你們吃的了,你是讀書人,這些書就拿去好好讀,如果能考上功名,咱們全村子都沾光,南山的光嶺村出了一個童生,姓周的老家夥居然在村子裏演了三天的皮影戲,風光啊。

    爺爺我也想請皮影戲班子,就是村子裏的後生不爭氣啊,要他們上山打獵都是好手,可是要他們讀書認字,一個個的都成了棒槌,能把老虎殺死的好後生,拿起筆來就打哆嗦,半天畫不圓一個圓圈,氣死老夫了。“

    雲崢的肩背被老家夥拍的咚咚作響,這還有什麽說的,一天工夫就從後生變成了小子,再從小子變成了娃,老家夥這都成爺爺了,孫子怎麽可能還有別的話說,更何況這個孫

    子還在為明天吃什麽發愁,這種狀態之下,人家的爺爺是當定了。

    “族長爺爺,小子讀書沒問題,估計考個童生也問題不大,隻要給小子一年半載的時間,保證去縣上給您拿一個童生迴來,如果能有更多的書可以讓小子讀,三年拿迴一個秀才應該不是難事。”

    雲崢就不信了,自己堂堂的文科畢業生,當年考學的過程不比現在考試輕鬆,也是從千軍萬馬裏殺出來的悍將學霸,現在考一個相當於初中生水平童生該不會太難吧。

    雲崢的一番話讓老頭的眼淚都下來了,抓著雲崢的手說:“好娃娃,好娃娃,爺爺也不要你一輩子留在村子裏,隻要你能把卷子上的籍貫寫成豆沙縣,豆沙村爺爺就心滿意足了,將來死了以後去見祖宗,也有話說。

    你是讀書的種子,你那個弟弟也是一個聰慧的孩子,你們弟兄倆好好學,村子裏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把你們供上去,從今後你們就是村子裏的孩子,對誰都要這麽說。“

    老頭子哭的稀裏嘩啦的,但是最後一句話卻說得疾言厲色,容不得雲崢有半分的違逆,這或許就是大家長的威嚴所在。

    雲崢生怕別人問自己的來曆,現在好了,老族長現在下了這道封口令,估計沒人敢違背,大宋還是一個宗族社會,老族長在族內絕對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他的一句話,比嚴刑峻法都管用,他說雲崢兄弟兩是村子裏的孩子,那麽這哥倆連皮帶骨頭都是豆沙村的人,敢提出疑問的一般都會被老族長裝到豬籠裏扔水潭裏,聽起來殘忍,但是這道權利一直綿延到封建王朝的結束。

    老族長這是要徹底的抹殺雲崢兄弟倆以前的影子,在老族長看來,都是小孩子,隻要大家不斷的告訴他,他是豆沙村的孩子,時間久了也就成了豆沙村的人了。

    第七節讀書

    既然是各取所需,雲崢也就不加反對了,老族長再一次情真意切的安慰了雲崢,還給他的兒子吩咐了一聲,就帶著一大包禮物出了門,得意洋洋的去裏長那裏赴宴。

    老族長的兒子是一個四十餘歲的壯漢,他真的很壯,寬厚的肩背似乎能挑起一座山,百十斤重的稻穀抗在肩上像是扛了一根燈草,雲錚著老族長送來的書本筆墨跟在後麵。

    這一突兀的變化讓他暈乎乎的,一天時間就把自己所有的難題全部解決了,從現在起可以在村子裏快快樂樂的當一個米蟲了,隻要考上童生,就會被大家一輩子尊敬。

    老族長姓蒼,別人都叫他蒼老

    ,他的兒子的名字就叫做蒼耳,在雲崢的記憶裏,蒼耳是一種帶刺的植物,能黏在人或者動物的皮毛上到處跑。

    蒼耳果然名副其實,黏人是天性,稻穀已經扛來了也不走,而是搓著一雙滿是繭子的大手局促的想說話,張開嘴卻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蒼叔,您有什麽話就說,隻要是小子能辦到的,一定會答應的,我們現在是一家人,您還為難什麽啊。”

    “那個,那個,小錚,你蒼叔當了一輩子的睜眼瞎,因為不認字被那些黑心的酒樓飯鋪坑走了不少的獵物,這樣下去不是一個辦法啊,你們哥倆是讀書種子,好好念書,村子裏不缺你們兄弟的那兩口吃食,你看看能不能帶著小鼠一起認字啊,不求他將來考上童生什麽的,隻求他將來拿命換來的獵物不要被那些黑心的店家給坑了。”

    聽了這話,不但雲崢愣住了,趴在米袋子上的雲堅強也愣住了,他們頭一迴感受到了知識的重要性,原來沒知識會被欺負,這是真的。

    家裏有了一袋子米,雲崢還是借了柴刀準備上山去砍柴,砍柴這種事現在變成了對心性的一種磨練,如果說以前是被生活所迫,那麽現在雲崢就想切實的體驗一下大宋的生活狀態,快速的融入到大宋這個集體裏麵去。

    砍柴還是一樣的充滿了樂趣,雲崢今天砍柴的速度變快了好多,衣服也換成了和其他少年一樣的款式,穿著肥大的褲子,對襟的小褂子,除了頭發短點,皮膚白嫩一點,走在山路上,和其餘的孩子沒有多大的區別。

    閑暇時,就和這些孩子玩竹筷子的遊戲,除了必須數數以外沒有什麽奇怪的,一群孩子趴在地上,凝神靜氣的拿竹筷子挑其它散落的筷子,隻要不觸動其他的筷子並且成功的數清楚手裏的筷子,就算是成功了。

    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師,短短的時間裏,這些孩子都能數清楚自己手裏的筷子了,於是一小把竹筷子就變成了一大把,雲崢堅信,隻要這個遊戲多玩幾次,算清楚自己的那點柴火錢還不成問題。

    今日去販賣柴火非常的順利,換了一個活計,這個活計很公正,一擔柴火三文錢童叟無欺,雲崢看這手裏的三文錢,感慨了一會,就裝進了一個布口袋。

    迴到家裏已經是黃昏,雲堅強不見了,小黃狗也不見了,雲崢大為驚恐,從竹樓上竄下來,瘋子一樣的大叫,喊叫了兩聲,小黃狗就搖著尾巴出現在雲崢的腳下,雲堅強也趴在一個采桑女的懷裏出現在竹樓後麵。

    雲崢粗暴的

    把他從采桑女的懷裏扯過來,大聲道:“你跑哪去了?怎麽一點都不聽話?要是丟了怎麽辦?”

    雲堅強看到了雲崢眼睛裏的淚水,伸出小手幫著他擦掉,小聲說:“我以後再也不亂跑了,就在家裏等著你。”

    驚魂未定的雲崢立刻就受到那些采桑女的圍攻,聽不懂她們說些什麽,隻知道她們非常的激動,一個采桑女還拿出一個繡花的樣子給雲崢看。

    “你弄的?”雲崢一眼就看出那種簡筆畫絕對不是大宋該有的東西。

    見雲堅強點頭,雲崢也就不用理會這些采桑女,好男不和女鬥,自己帶著雲堅強迴家吃飯才是正理,一些簡筆畫而已,怎麽就弄得她們一個個瘋魔了。

    雲崢淘米做飯,今天上山,蒼娃抓到了一隻竹鼠,自己沒舍得吃,送給了雲崢,他又找了一點竹筍和蘑菇,準備燉一鍋香噴噴的竹鼠湯。

    雲堅強從自己的小口袋裏摸出三文錢放在桌子上,得意的說:“我給他們畫了幾個小小的花樣子,小花姐姐就給了我三文錢讓我買糖吃,我今天還跟著她們一起去浣布……“

    聽到雲堅強和一群小姑娘去浣布,雲崢的臉頓時就黑了,一巴掌就抽在他的後腦勺上,無奈的道:“你就不能有點道德?她們浣布的時候都是不穿衣服的,專門去小山的背麵,男人家是不去那裏的,你不知道?“

    “我隻有三歲!”雲堅強剛說完,後腦勺又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警告你,這種下流事你要是再敢做,我就把你打成傻子,這樣就能去和她們一起去浣布了。”十二歲的孩子該懂的,應該全部知道了,小身體裏裝著一顆早熟的心,再跟著那些少女一起洗澡,浣布,就屬於下作了,這個毛病必須給她去掉。

    小鍋裏的米飯熟了,陶罐子裏的竹鼠湯也好了,雖然隻加了鹽,兩個人卻吃得非常香甜,吃過晚飯之後,雲燁就著火塘裏的火,看書,自己已經答應老族長了,不用功對不起老人家贈送的那一袋子米。

    雲堅強也拿著一本書看,看了一會對雲崢說:“大哥,你打算靠這些東西在這個時代立足?”

    雲崢苦笑著說:“還能如何?我在這裏幾乎就是廢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走以前考學的舊路還能做什麽?你也要學,隻要我們能考上秀才,就能在這個世道裏橫著走了。“

    雲堅強所問非所答的突然對雲崢說:“大哥,我今天淘氣了,你怎麽不打我?我聽說孩子淘氣了,家長都會揪住孩

    子揍一頓,那一會你已經很生氣了,為什麽不打我,我很想知道挨家長的揍是個什麽滋味。”

    第八節寒號鳥

    這裏的冬天很少下雪,隻有陰冷的雨水,潮且濕。

    雲堅強靠在火塘邊上不住的發抖,雲錚將家裏所有能保暖的東西都給他披上,這個孩子還是在瑟瑟發抖,還好,沒有發燒,如果他在這個鬼地方發燒生病,雲錚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沒有醫院,沒有醫生,沒有藥品,除了向上天祈禱之外,沒有任何的辦法,最近的中藥鋪子也遠在十五裏以外的豆沙關。

    也許是孤兒天照顧的原因,來到這個世界三個月了,兩個人都沒有生過病,尤其是雲錚,經過三個月砍柴的磨練,他現在和蒼耳家的棒小夥子沒有什麽區別,一口地道的當地口音,讓老族長非常的滿意,在他看來,這就算是寨子裏的娃兒了。

    冬天下雨實在是遭罪,簡陋的竹樓根本就無法擋住潮濕空氣的入侵,哪怕雲錚將火塘燒得再旺也無濟於事。

    小黃狗鑽進了雲堅強的被子,抱著小狗或許會暖和些,這隻狗已經長大了很多,成了一條半大的黃狗,雖然隻是一條土狗,卻是雲堅強的命根子,雲家隻有兩口人,雲大,和雲二,寨子裏的人就是這樣稱唿雲家兄弟的,小黃狗理所當然的就成了雲三。

    “堅強,把被子裹緊些,不要透風,想睡了就睡一迴,今天我們什麽都幹不了。”雲錚放下手裏的書,小聲的說。

    火塘上掛著的陶罐有了聲音,雲錚煮的薑茶終於燒好了,給堅強的碗裏倒了一點,見他還是苦著臉不願意喝,雲錚搖搖頭就來到牆邊上從鉤子上割下來一小塊蜂巢,泡進堅強的碗裏,那裏麵有蜂蜜,有了蜂蜜,薑茶也就不那麽苦了。

    這是大自然的饋贈,雲錚當然知道,為了這個蜂巢,自己後背上被馬蜂蜇了兩個雞蛋大包,三天以後才慢慢下去。

    明年的這個時候一定要蓋一間土坯屋子,雖然土坯屋子經不起大雨的侵蝕,雲錚也打算這麽做,竹樓實在不是自己兄弟能住的習慣的。

    雲錚從一節粗大的竹筒裏倒出來一個錢袋,其實不用數,他就知道那裏麵有一百三十一文錢,拿出來看看又重新塞了進去,拿塞子堵上。

    “大哥,我們倆來的時候身無長物,可是我記得你還有一個手機啊。把它賣掉,我們的房子就有著落了。”

    “別想了,手機被我砸掉了,隻留下一個手機掛件,那個手機掛件雖然能值一些

    錢,但是不能動,那是我為你準備的,萬一你生了病,我需要拿它去換錢給你看病,沒關係,明年我一定能賺夠錢給我們蓋一間房子,說不定是一間青磚大瓦房。

    我們在屋子裏砌上一個大炕,到了冬天我們把炕燒得暖暖的,告訴你,熱炕可比暖氣好的太多了,我們在炕桌上架上一個紅泥小火爐,燉上一鍋酸菜白肉,連湯代肉這麽一吃,別提有多過癮了。“

    雲堅強流著口水嘿嘿的傻笑,似乎已經看到了那樣的日子,雲錚寵溺的在他的腦袋上輕輕拍一巴掌,就拾起書本繼續看。

    小黃狗的耳朵忽然支棱了起來,雲錚瞅了一眼小黃狗,拿著書本推開自家的門往外看,外麵的小雨依然無休止的下著,寨子裏仿佛籠罩在一片青霧裏。一群官差突然從青霧裏鑽了出來,雲錚覺得非常可笑,為首的一位官差騎在一匹比驢子大不了多少的馬上,兩隻腳都快要挨地了,就這樣還挺胸抬頭的大聲吼道:“老蒼頭,你這個老狗給我聽著,官家要整治豆沙關城防,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個壯丁,少一個就拿你這個老狗去頂。”

    蒼老笑嗬嗬的從竹樓裏出來拱手笑道:“劉都頭,什麽風把您給吹過來了,快快上樓,先喝兩碗淡酒去去寒氣,這樣的天氣裏還要公幹勞神,真是造孽喲。”

    劉都頭一偏腿就從馬上下來,把手裏的馬鞭子交給衙役,罵罵咧咧的隨著蒼老上了樓,雲錚放下手裏的書本,吩咐雲堅強自己小心保暖,自己去去就來。

    以前蒼老就說過,隻要官麵上來了人,自己就要過去陪著,雲錚上了蒼老家的竹樓,看見蒼耳和他家的小鼠縮在角落裏,還有三個婦人更是留在裏屋不敢出來,隻有蒼老陪著那五個官差烤火飲酒。

    蒼老見雲錚走了上來,連忙拉著雲錚的手對劉都頭說:“您看看,這就是我們寨子裏的寶貝,前些年一直在外麵跟著先生求學,今年就要參加縣試了,這才迴鄉。您看看,他是讀書的人,身子單薄,您看看這陰冷的天氣裏下苦力孩子受不了,您就高抬貴手,放過這個孩子一馬。”

    聽了蒼老的話,雲錚走上前一步朝著劉都頭拱手道:“長輩的一片好心,小子心領了,但是立戶執役乃是國法所定,爺爺,您這是為難劉都頭了。”

    劉都頭玩味的看著雲錚,他發現這個孩子有別的孩子所沒有的鎮定,哪怕現在麵臨著寒冬執役的苦頭,依然把話說的不卑不亢,雖然話語裏有激將之嫌,卻不失分寸,狗日的,讀書人說話都是這個調調。

    “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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