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飲食觀念裏有這麽一說:吃啥補啥。女人經事過頻就喝豬血,男人根子不硬就吃驢鞭、馬鞭、老虎鞭……這些鞭咱沒吃過,也不知管不管用。倒是有位高人告訴過我有一種鞭極為有效——螞蟻鞭,據他所說隻要吃足一斤螞蟻鞭便可縱行天下,所向披靡。但有一點要注意,別誤吃進螞蟻子宮,不然功過相抵沒有效果。咱連螞蟻的公母都分不清,更別說提取一斤的鞭了,現在沒空去弄那個,等以後根子不硬時再說吧。如果哪位哥們根子現在就不行了,不妨去試試,那位高人很少說假話的。

    螞蟻鞭不好弄,豬蹄子可倒處都有。自打我的小指被人家沒收以後,也不知是老徐開始大方了,還是心疼我,上頓下頓的讓我啃豬腳。剛開始的幾天我心裏這個樂啊,沒了手指的好處太多了,二老對我比往常還要好,什麽活都不用我幹,完全脫產成為幹部。天天好吃好喝,鞋帶都有人給係。如果用語言來形容我的感覺,一句話:牛!牛逼!太他媽的牛逼了!我都想等這手指養好以後再把另一個小指找個機會也給剁去。以後再剁左小腳指、右小腳址

    樂嗬沒幾天就樂不出來了。我這人呐還真是個賤種,沒福氣的命。好吃的東西吃幾天就吃不進去了,看到一桌子葷菜就反胃,覺得還是苞米麵大餅子就鹹菜疙瘩、大蔥沾大醬順口,吃了這麽多年也沒吃夠。老徐罵我是要飯的腦袋,窮酸的命。他還真說中了,成年後一坐上高級轎車五分鍾不到就想吐,坐上稀裏嘩啦、叮咣山響的大卡車卻屁事沒有,你說我是不是賤?

    我承認自己賤,但世上還有個比我更賤的人,那就是大老白。

    八十年代初人們對投機倒把的資本主義走狗深惡痛絕,私下賣幾個雞蛋、瓜果梨桃都不被允許。南方人比較狡猾,知道偷摸地賣點十三香,耗子藥、海產品什麽的,逮到認倒黴,逮不到就賺了。這種人大多在經濟開放後先人一步富起來。北方人就實在了,老老實實地上班、種地,塌塌實實地幹革命。

    在這種情形下,貪官、小偷、騙子、地痞就成了新中國最早富起來的那批人。沒有被逮到過的小偷更是其中的姣姣者,做為偷王的大老白更是富得流油。被子下、抽屜裏、床下的鐵盒子裏都是鈔票,這是我能看到的,沒看到的不知有多少。

    這老哥雖不似老徐一樣小摳,可也窮酸得要命。除去那輛拉風的摩托車外,家裏連個收音機都沒有,要不是有那些破油畫充門麵,進屋的人都會認為走錯了門,到了一個孤寡老人的家。我一直沒整明白他偷來那多的錢幹嘛用。

    家裏寒酸,裝扮也不咋樣兒,大多時跟工地裏挖溝、推磚的建築工人一樣,拖裏邋遢、隨襠尿褲。哪天一高興才打扮得人五人六,油頭粉麵。

    有這樣幾種情況下他會高興:一是他拍來的婆子侍候的好,表現得乖,哄得他開心,他就裝模做樣地收拾起來帶上這個馬子上街去給她買衣服;第二種情況是他心情不錯時,老喬、老徐要蹭他的飯,他也會整出一副高幹子女的模樣帶我們去被北京人稱做“老莫”的展覽館西餐廳吃飯,後來他把從“老莫”拍來的婆子甩了之後就改去新僑了;還有一種情況是他的朋友叫他一起出去,好象是辦什麽事時他也會打扮得正重其事。最後一種情況不明,都是傍晚自己一個人上街時。

    拜大老白為師一個月了,院子裏的葡萄都黑透了,他也沒教我一招偷技。不但沒教,簡直都沒提到“偷”這個字。

    每天上午一到他家就給我講油畫,他不講什麽透視、構圖等理論 ,也不講油畫工具、畫布、顏料,隻講美術發展史。從石器時代的岩畫、非洲壁畫、文藝複興一直講到新古典、印象、現代派。並把每個時期的經典作品找出來給我解析,評述。

    一個月後,他對我講:“這些天來我把繪畫發展史和代表作品都給你講完了,現在你已經初步了解了繪畫在發展過程中的變化,早期繪畫都是寫實畫法,主要是表現客觀的現實世界,以對形體的描述為主。到了印象派時期繪畫取得了重要突破,那就是不再去再現現實而是注重於光線、色彩、組織結構的變化。到了現代派,光線、色彩變化也變成了輔助手段,繪畫更注重的是人的內心情感,技巧性已不再重要。

    簡單的說就是繪畫發展到現在不再重視於再現和技法,隻注重於表現和情感。

    當代的畫家分為四種:三流的畫家用眼睛畫,眼睛看到什麽畫什麽。這種畫無論畫得多麽真實,沒有情感也是三流。二流畫家用腦子畫,把眼睛看到的事物通過大腦去分析,再運用自己學習過的技法來組織畫麵,這種繪畫技巧性很強,也有一定的思想,但拘泥、限製於畫麵的構圖、色彩、形體,匠氣多而靈氣少,畫的再好頂多成為安格爾。一流畫家用心去畫,所有的繪畫因素都不再重要,完全服從於內心情感的支配,這種繪畫粗眼一看很是粗糙,但細一看處處是靈性,你會從畫麵中感受到畫者的精神,情感。畫的越好,你受到的震撼就越強烈。這就是為什麽現代人很推崇凡高、蒙克、畢加索、馬蒂斯一類畫家的原因

    你知道什麽是超一流畫家嗎?超一流的畫家根本就不畫畫,因為內心的情感是無法借助於任何形式真正的表現出來的,無論你怎麽畫,畫出來的都已不再是那種情感。所以,超一流的畫作不會出現在畫布上而是印在繪畫者的內心裏。“(照他這麽說,從不畫畫的人都是超一流畫家。想想也對,不都說傻子、瘋子最接近於神嘛。)

    講到這裏,大老白的情緒低落下來,不再說話。將那幾十幅大大小小的女人像掃視一遍後,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接著說:

    “我之所以不先教你去怎麽畫而是給你講繪畫發展史就是為了要讓你明白,繪畫的技巧並不是你學習的目地,它隻是一種方法手段,你的最終目地是運用這些技巧去表達內心的情感。

    學會欣賞名畫,你才會知道什麽是真正意義上的好畫,什麽是劣品,才會懂得揚長避短,少走彎路。

    無論是發展史、名畫還是我今後教給你的繪畫方法都象是一根拐棍、一隻船,等你學會了走路,到達了對岸,拐棍和船都不再有用,也隻有扔下了拐棍、拋棄了船之後你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畫家。我說的你聽明白了嗎?“(既然早晚都得扔,晚扔還不如早扔,聽到這裏我想到。)

    說實話,我當時半懂不懂,但他的話我卻一句沒忘,後來才逐漸懂得他對繪畫的理解有多麽深刻,使得我在繪畫方麵受益非淺。

    上午聽他講繪畫以後,跟他一同吃中飯。如果他心情不錯,就自己做飯吃,懶了就騎上摩托車去飯店買迴來。下午他又開始馬頭琴講授。同講繪畫一樣,不講怎麽去拉琴,隻是讓我在一旁用心去聽他拉出的曲子。然後問我從中的感受,他再講述自己的感覺,隨後再重拉一遍。這一遍他讓我用他剛才講過的那些感受試著去傾聽,以體會與第一遍感受的不同。

    用他的話來說,音樂與繪畫相比較更為抽象,所以不同的人表現同一隻曲子會有不同的感覺。即使是同一個人在不同心情下奏出相同的旋律感受也不盡相同。音樂是很唯心的一種表現藝術,一個沒有豐富感情經曆的人很難演奏出動人的旋律,就象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即使能流暢地演奏出肖邦的作品,也是機械而空洞的。所以他說,一個真正熱愛音樂的人,一定是感情豐富、細膩的人;是用心去感受生活,熱愛生命的人。一個真正的音樂人的幾句唱腔、幾個樂句也勝似毫無情感的千言萬語,在音樂領域裏情感高於一切技巧。

    大老白不講技巧,手撫著馬頭琴給我講了一個美麗的傳說:

    很久以前,在科爾沁草原上有個叫蘇和的牧人,他有一匹雪白的駿馬。在一次賽馬會上,白馬奪得了錦標。卻被王爺看中搶去了。白馬因為思念自已的主人,跳過圍困的欄杆,跑向蘇和的蒙古包,王爺一支毒箭射中了白馬。白馬紮著跑到了蘇和身邊,終因傷勢過重而死在蒙古包前。蘇和失去心愛的白馬悲痛欲絕,日夜守在白馬的屍體旁不忍離去,幾天幾夜都沒有入睡。這天晚上,蘇和終於迷迷糊糊睡著了,他夢見白馬活了,向他歡蹦亂跳地跑來,嘴裏不住地嘶鳴著,蘇和也唿喚著向白馬跑去,就在這時他驚醒了,舉目遠望,四野茫茫,草原上,馬群滔滔,羊群像天上的朵朵白雲,但就是不見他心愛的白馬。隻有它那動人的嘶鳴還在耳邊迴響,他想捉住這個聲音來寄托對白馬的懷念,想著想著終於醒悟過來。於是,蘇和 就用白馬的腿骨做琴杆、頭骨做琴箱、馬皮蒙琴麵,用馬尾搓成琴弦,拿套馬的杆子做弓,並按照白馬的模樣雕刻了一個馬頭,做出了草原上的第一支馬頭琴。拉奏起來,就好像夢中聽到的聲音一樣。蘇和拉起馬頭琴,用哀怨、憤怒的琴聲訴說著蒙古族人民的苦難生活和對王爺、牧主的深仇大恨;用嘹亮、優美的琴聲表達出人民對牲群、草原的熱愛和對新生活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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