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煙花在羅湖口岸上空時起時落,極致的美豔瞬間凋零。

    師歌站在深圳火車站售票大廳門口癡望著絢麗的夜空,神情恍惚。林雪菲的身影宛如煙火明滅之後的縷縷青煙,縈繞在師歌心頭,揮之不去,嫋然成形。

    火車站售票員沒有遂從師歌的心願,機械而生硬地把他預定的行程推遲到次日晚間。師歌不想搭乘飛機。他不喜歡那種轉眼即至的感覺,也不願將自己的生命交付給飛行員掌控。火車旅行雖漫長、乏味,卻能讓的心情得到緩衝、調節。他希望自己能把所有對於林雪菲的記憶扯碎、揉爛,丟棄在這段路途中,他要在上海以全新的麵貌麵對另一段嶄新的生活。

    師歌無奈地接過車票,走出車站,在街麵上步行。此時,懷裏的車票改變了他的身份,他身覺自己已是這個繁華都市的過客。熟悉的街麵在他眼裏變得陌生,路上的行人與風景仿佛是一部正在他眼前播放的電影畫麵,雖栩栩如生卻又飄忽不定。喧囂的聲響也漸漸被他充耳不聞,隻有空氣中的味道在提示他這不是幻境。

    師歌從空氣中仿佛嗅到林雪菲的氣息。這種氣息愈來愈凝重,匯少成多後化成一把刺錐,將他遲鈍而麻木的心髒刺痛。這種刺痛隨著血液逐漸蔓延至全身,令他再也無力去抗拒。他痛恨自己的懦弱,把一棵棵佇立於街道兩邊的樹幹視做自己的化身,揮舞著拳頭將它們逐一捶打。路燈下的身影也未逃脫厄運,被主人肆意地踐踏、蹂躪,它呻吟著乞求路燈的憐憫,期盼黑暗將自己拯救。

    路人都被這個一邊走路一邊捶樹踏影的男人所吸引,紛紛投去驚詫的目光,對他的癡狂不明所以,發出唏噓與竊笑。師歌卻不避諱這些虛幻如夢境中的路人,在他眼裏天地間隻剩下成為自己化身的樹幹和令他深惡痛絕的身影,他自顧地捶著、踏著、發泄著……``

    半夜到家,他精疲力竭,心中的疼痛隨著流出的汗水和血液消卻大半。他深恐餘留在體內的隱痛再次發作,拿過壁櫃上充當飾品的一瓶洋酒,擰開瓶蓋,牛飲般將一瓶洋酒喝去大半。踉蹌地走進臥室,合衣蜷縮在床塌上靜等酒精在體內揮發,借以驅散令他無可奈何的陣痛與惆悵……``

    清晨,睡夢中的師歌依稀聽到若有若無的敲門聲。他極不情願地坐起身來,搖晃著疼痛欲裂的腦袋醒了會兒神,方才轉身下床,慢條斯理地走出臥室打開房門。門外空空如也,走廊裏悄無聲息,隻有電梯間裏不時傳來梯廂滑動的轟隆聲。師歌疑惑剛才的敲門聲是自己幻聽,拍打著昏沉的腦袋關上房門,慵懶地伸展腰肢,走進衛生間。冰冷的坐便與他臀部相接觸的刹那,一股涼意自下而上衝醒他麻木的大腦。師歌猛然間想到什麽,霍地站起身,兩手提著褲子衝到陽台,向樓下觀望……``

    林雪菲一襲白色長裙,赫然出現在樓下一輛計程車邊,一手打開車門,一手拎提裙腳正欲乘車而去。

    “喂!……``嗨!嗨!……```”師歌看到夢寐以求的靚麗身影,如同困在荒島上瀕臨絕境之人看到航船。無法自製極度的興奮,對樓下的林雪菲高聲唿救。林雪菲卻混然不覺,全身而進車內。

    “林雪……``”師歌剛唿出一半名字,就被砰然而響的關車門聲打斷。車門聲如同一記重錘生生砸在他的心頭,剛剛提升至極限的亢奮如同血壓計中的水銀柱,從300mmhg垂直下墜至30mmhg.計程車如同戰勝他的情敵,以馬達轟鳴聲對他發出不屑地恥笑,就要帶著他心愛的女人絕塵而去……``

    如果這是三樓、四樓,師歌會不加思索地施展出自己攀爬絕技順窗而下。如果身邊有繩索,他也不會介意身處十樓。師歌沒有看到繩索,卻想到一根稻草。電光石火間他心念急轉,提著褲子衝進臥室,一頭紮在床塌上夠取出壓在枕下的手機,飛速撥打那個爛記在心的傳唿號碼。聽到電話裏傳來一聲嘟音,他仍怕沒傳過去,又重複傳唿一遍。

    他匆忙站起身想要再次去陽台觀望,卻不記得自己並未係上褲帶,剛躥出兩步就被滑落至膝蓋的褲子絆倒,赤裸著下身從臥室飛進客廳……`

    師歌六體投地趴在地板上,被自己額頭撞翻的茶幾仿佛在模仿他的模樣,把茶具撒落一地。手機鑽進沙發底座,甩出的兩隻拖鞋卻固執地留在臥室裏不肯出來。它們仿佛都不好意思看到主人屁股朝天嘴啃泥的醜態。

    師歌故及不上這些,爬起身來,提上褲子,赤著兩腳跑到陽台,一邊係緊褲帶一邊緊張地向下張望……``也許老天蒼對他剛才的頂禮膜拜深感滿意,將他的“情敵”從小區門口轟趕迴來,把美女從它腹中擠出。

    林雪菲走下計程車向樓上陽台仰望,看到滿臉期待的師歌,她的臉上顯露出欣喜的笑容,招手向他示意,雀然躍上台階,走進樓中……``

    看到美女迷途知返,師歌如釋重負地籲出一口長氣,四個多月的鬱悶隨著這口氣一唿而出,瞬間化為烏有,心胸頓感通暢,低至30度的血壓迅速迴升,蒼白的臉色漸顯紅暈。呆立片刻,他慌忙轉身迴到客廳扶起茶幾,拾撿散落在地的茶具,跑到衛生間裏對著鏡子梳理幾下發型,練習一番即將演出的麵部表情。驀地,他想到了什麽,急忙躥進畫室,把所有繪有林雪菲肖像的畫作隱藏起來,這才若無其事地打開房門。

    林雪菲背負著雙手從電梯間走出,胸前掛著一隻卡哇依式的手機袋,與她秀麗的麵容,潔白的長裙搭配在一起顯得更加純真、可愛。她看到斜倚在門邊衝自己發出微笑的師歌,心裏生出陣陣暖意。多日的離別並沒有使她對這個“老男人”感到陌生,反而因無數次的思念感覺自己與他是那麽的熟惗。他那帶有一絲痞氣的微笑在她眼裏是那麽的熟悉與親切,她想起那次給他洗衣,受他蒙嚇,捶打他的胸肩……`

    “老男人,你剛才怎麽不給我開門呀?我還以為你沒在家呐,害得我跑來跑去的。你是不是在故意耍我呀?”林雪菲嬌嗔道,經過四個多月的反複品味,她越來越懷疑那次洗衣事件不是偶然,隻因無法解釋他為何恰好在自己拜訪時接到電話而未定性為陰謀。她感覺這個自稱憨厚的老男人絕對不象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簡單。

    師歌沒有想到多日未見的少女變得聰明起來,不再似從前一樣傻唿唿地一味相信自己。雖然判斷上正錯顛倒,可也是個不小的進步。師歌不想解釋自己出來開門未見人影,卻說:“嗬嗬,不錯嘛!幾天不見長大了哈。這你都猜得到?”

    “不是吧?真的假的呀?我才不信呐。”林雪菲見師歌承認,倒不相信他是在耍自己。

    “嘿嘿,我騙誰也不會騙你啊。是你太笨,誰叫你不先打個電話再過來?”師歌本意並不是怪她今天來之前沒打電話,他是在暗問她為何這麽久沒打電話給自己。

    “你的電話號碼讓我給弄丟了……``”林雪菲有些不好意思,臉上生出一片紅暈。她在五月份得知專業考試過關後,第一個想通知的人就是師歌,可那張夾在樂譜本中的紙條卻不見了。為這事她不知懊惱過多少次,悔恨自己沒把號碼記住或記在本子裏。

    “ 你怎麽沒把自己給弄丟了?”師歌總算知道他沒給自己打電話的原因,卻不知道她為何不來找自己,心中暗恨她折磨自己多日,語氣不免有怪罪的味道。

    “哼!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以為我想丟呀?我還……``”林雪菲話說一半不再說下去,她不想讓師歌知道自己為此事悔恨多次。

    “咦?不對啊,你沒記住我的電話號碼怎麽會知道剛才傳你的是我?又怎麽知道我就在家?”師歌很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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