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趙悲歌跪地叩拜,手中的石碑寸寸斷裂,化成點點光芒,在飄落的時候,被一團力量托起,竟在趙悲歌的眼前凝聚出了一幅畫。


    這是莫離之畫,是她死前用最後的一道力量凝聚的畫像。


    她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的遺書定會被兒子看到,那麽她要讓兒子記住她的模樣。


    哪怕兒子從小到大都沒有記起過她,她死掉了仍舊也要讓兒子知道,她的模樣。


    這是一個母親的遺願!


    畫中的女人並不美,但十分的親切,那開心的一笑,如同是春天的花兒,永遠的烙印在了趙悲歌的記憶中。


    他以前問過爺爺,母親是誰!


    爺爺並未告訴過他,隻是說是一個十分愛父親的女人!


    他在那些話中聽到的是失落和憤怒!


    他以為是母親離開父親,所以對母親有些恨。


    可長大之後的他又想不明白,為什麽這樣一個愛父親的女人,會離開父親?


    直到今日,他見到了這個石碑,看到了這些遺言,方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她是一個敢於逆天的人,她是一個為了愛,敢於尋找一輩子的人。


    她也是一個為了愛,為了丈夫孩子,敢於舍棄自己的一個人。


    這個時候,看著眼前的畫麵,趙悲歌心裏麵又響起了母親留言中的話。


    ……


    我拚命的喊著,眼中流著淚,看著躺在地上正呆呆的看著我的他,我在笑,想要讓他記住我最後的一刻。


    衝入鴻蒙一線,我引動了體內的魔族血脈。


    於是一瞬間,我的身體在一股力量下消融了。


    老頭子十分憤怒,憤怒到了自殺。


    我高興的笑了起來,這個時候我才明白,原來我也是一個敢愛,敢為愛犧牲的人。


    我對自己豎起了拇指,高聲叫著:“莫離好樣的!”


    出奇的是,死亡前的那一刻,我竟不是背上,而是高興。


    後來我在想,或許那一刻我高興是解脫吧!


    真正的解脫,解脫天地的束縛,命運的束縛。


    我終於不用在成為老頭子的棋子了!


    可令我沒有想到的時候,老頭子竟犧牲了自己的力量,救了我的一道殘魂。


    我雖還活著,但已經如同死去。


    於是,在長達數十年的歲月裏,老頭子每當不高興的時候,就會用一切手段來折磨我。


    我的看的出來,他很恨我。


    但我不喊也不叫,一直忍著。


    我不想在被他擺弄,我想死。


    可我被禁錮在北辰家的祖脈中,由龍脈的力量維持著我的靈魂不死不滅。


    所以,哪怕是我沒有受罰,仍舊是十分的痛苦。


    不過,我唯一高興的是,他終於不用拖累我了。


    可沒想到,在很多年後的一天,他竟來到了北辰家,來到了這裏,見到了僅剩下殘魂的我。


    我憤怒了,我罵了起來。


    可他卻跪了下來,看著殘缺不全的我,痛哭了起來:“活著就好!”


    他隻說了一句話,可這一句話,讓我感受到了濃濃的愛。


    可這正是我不想看到的!


    老頭子高興了,他帶著趙長君出去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裏痛哭。


    他真的太傻了!


    可我又恨不起來他!


    後來,我們又見了一麵,他什麽都沒有說,隻說了一句:“兒子很好!”


    然後他走了,一走就是好多年。


    這之後,老頭子對我的態度好了許多,甚至還主動用一些滋補神魂的藥物幫我凝聚魂魄,我漸漸的也有了一些的力量。


    我知道老頭子的目的是什麽,所以為了不讓老頭子控製我的兒子,我寫下了這些文字。


    我想要自殺,想要自爆。


    於是我有了一個計劃,可沒有成功。


    他不知道為何知道了這件事情,竟來到了這裏,卻被老頭子攔了下來,老頭子告訴他我沒有死,但他要見我的話,必須完成老頭子給他的三個約定。


    傻乎乎的他去了!


    我心裏麵後悔極了,後悔自己為什麽不等著有把握的時候在自殺呢?


    ……


    老頭子暗算了他,想要奪他的劍,害了他。


    我知道我是幫兇!


    要不是為了我,他也不會中了老頭子的奸計。


    後來。


    老頭子帶來了他的筆記,告訴我,哪怕是抓不住他,也會抓住我們的兒子的。


    我恨透了這老頭,但我奈何不得了老頭子。


    不過,就在老頭子鎮壓筆記的時候,我竟發現被邪氣侵染的我,竟有了一些力量。


    我太高興了……


    兒子,我走了!我走的十分愧疚!


    母親很想喂你一喂,很想摸一摸你的臉,很想和你在一起,去看日升日落,去看世間最美的風景。


    原諒我,不能等待你來見我!


    我害怕!


    我害怕,老頭子會用我來要挾你,去害你的父親。


    請答應我,一定要救他!


    救你的父親,他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但他卻是一個比任何人都要愛你的父親。


    和他在一起,是我這輩子最英明的決定。


    ……


    淚水滴落,趙悲歌幾乎不能自己,他方知何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方知道為何北辰老祖會在最後一刻說出那樣的話來。


    他恨,恨北辰正,恨北辰家的老祖。


    他恨這天不公!


    “哎……”


    一聲歎息自趙悲歌的腦中響起,阿珂淚眼婆娑,她又一次讀取了趙悲歌的念頭,心裏麵也跟著一起痛了起來。


    每當這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是一個人。


    啪嗒!啪嗒!


    就在這個時候,祖脈內的通道中,傳來了一聲嘹亮的腳步聲。


    北辰藏一個人走了進來,他聽到了哭泣聲,心裏麵沒由來的一痛,在看到趙悲歌的那一刹那,他停了下來,沉默的跪了下來:“趙悲歌,求你救救北辰家!看在同屬一脈的份上!”


    啪嗒!


    趙悲歌站了起來,最後看了眼空空蕩蕩的身前,眼中的淚珠瞬息消失的無影無蹤,換上了一雙淩厲若劍鋒般的眼神:“憑什麽?北辰家算計我趙家的時候,可曾想過同屬一脈?北辰家陷害我父母的時候,可曾想過同屬一脈?你們對我喊打喊殺的時候,可曾想過同屬一脈?”


    “……”


    北辰藏無言以對,他跪在地上,重重的磕著頭,哪怕腦袋已經磕破,都未曾停下來:“我不求你其他,隻求你救救北辰家的那些普通人!這些罪過都是我們武者的罪過,和普通人沒有關係!老祖死了,陣法破了,至寶也沒了,失去了家族至強者,北辰家終歸是要破裂了的!我們這些武者或許會有一個去處,但那些普通人隻能為人奴婢了,他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們的事情,他們是無辜的……”


    砰!砰!砰!


    重重的叩頭聲不斷的響起,北辰藏越發的用力,他已經不奢求趙悲歌能夠救下所有人,隻求趙悲歌能夠將那些北辰家的普通人救走就行了。


    這些人才是北辰家的根,才是北辰家的真正的種子。


    倘若這些普通人也亡了,那麽北辰家也就徹底的沒了。


    “是我們北辰家犯了錯,我願意以命相抵……”


    北辰藏的腦門已經磕裂,他能說的都說了,在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忽聽一聲巨響,他竟直接將自己的腦袋磕碎。


    腦袋一碎,北辰藏登時氣絕當場。


    趙悲歌沉默著看著遠處的北辰藏,忽的長長的一歎,抬手一揮,一道鴻蒙火飛出,徑直將北辰藏的身體破碎。


    “北辰家欠我的,我會親手拿迴來!而那些無辜的人,我自然不會讓他們受難!”


    趙悲歌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去,看著身前這個鎮壓了母親數十年的龍脈,眼中寒光一閃,劍宗忽的飛出,在他的控製之下,無盡的光芒落入了龍脈之內。


    昂!


    忽的,龍脈察覺到了劇痛,失聲痛苦了起來,它很想翻騰,將這加持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卸掉。


    但趙悲歌的力量強大無比,卻不是它能夠掙脫的。


    轟隆隆!


    不多時,這一條鎮壓北辰家氣運的祖脈在一聲轟鳴聲中轟然破碎,化成了點點光輝,徹底消散。


    劍宗越發的趨於圓滿,化作了一枚綠葉落在了趙悲歌的手心。


    此刻,北辰家的祖脈山裂,一道陽光從裂縫中照下,將昏暗的山底空間照亮。


    “母親,你看到了麽?這就是陽光!您一定等了很久了吧!走,我帶您去外麵看看……”


    趙悲歌對著空氣喃喃低語,他飛身而起,一步來到了山的外麵。


    失去了祖脈的北辰家,正在不斷的失去靈氣,且北辰家那一股腐朽的氣息一下子變得真實了起來,讓這裏的空氣變得渾濁不堪。


    遠處,北辰家的武者族人聚集在了一起,一同架在雲上,正在搬運著北辰家的財物。


    他們已經預料到了北辰家的滅亡,所以他們做出了最壞的打算。


    趙悲歌也不貪圖北辰家的財富,他看了眼這一處腐朽的大地,看到了此地孕育的許多小一些的龍脈和礦物,當即抬手一拋,一道綠色的光芒飛射而出,化光沒入了大地。


    而後,趙悲歌飛起,朝著北辰家族地的深處行去,他看到了這片大山之中,一個個北辰家的普通人正在座座小型村落中過著農耕的生活。


    這些普通人並不是趙悲歌想的那樣,住在城中,過著富貴的生活,竟是如同山野之民,過著清貧的生活。


    一眼望去,山中大小村落數萬座,足足有十多萬的村民生活在這裏。


    這裏的人隻通武技,卻不懂得修煉之道。


    看到這裏,趙悲歌默默點了點頭,也沒有說什麽話,而是催動周身的力量,將一座座的大山搬起,送到了小洞天內:“從今以後,北辰家的這些種子,就由我來澆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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