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這個世間都得要交朋友。有兩類朋友千萬不能交:一是小偷,二是騙子。如果你非要在二者中選其一,最好是交小偷,萬萬不能交騙子。小偷最多會讓你損失些財物,而騙子卻能在占了你的便宜之後還要讓你感恩戴德,暗中罵你彪子、傻氣。

    林雪菲不懂得這個道理,她更沒想到坐在自己麵前的男人不但是個小偷,還是一個騙子。在她眼裏,這個男人既有才華,長的也挺帥氣。雖說油嘴滑舌有點痞,但正是這點讓她覺得很隨意。年齡大自己七歲顯得有點老,卻具有男性成熟的風韻,讓她感到很安全。不似那些追求自己的男同學一樣衝動、毛草。不知覺中,少女的心扉已悄然向他開啟。

    “我說丫頭,你請我吃飯就吃這桂林米粉?”師歌詫異地坐在米粉店裏。

    “怎麽了?米粉不是飯呀?我又沒有上班,我媽一個月隻給我一百塊零用錢,這都快到月底了,我隻有十幾塊錢了,能請你吃這個就不錯了,你就知足吧。”林雪菲沒覺得請他吃米粉丟臉,相反她認為自己很大方了。

    “咳!米粉就米粉吧。我能再要幾個茶蛋嗎?”師歌一臉的無奈。

    “嗯~~我算算啊……兩碗米粉十塊,一盤小菜三塊,我去老師那裏再迴家坐公交車四塊,好吧。你再要兩個茶蛋吧。唉,這下我可成窮人了,一分錢都沒有了。”林雪菲口袋裏的十八塊錢都有了安排。

    “……咳咳!……”師歌說不出話來,他不明白十八塊錢和一分沒有有什麽不同,沒想到她老媽對女兒如此吝嗇。“這點錢你坐公交車都不夠啊?”

    “還好了,我又不是天天去老師那裏,上學不用坐車,夠花的。”林雪菲還挺知足。

    然而,如此小小的要求,命運也沒有滿足她。當她結帳時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僅有的十八塊錢不翼而飛了。

    看著林雪菲尷尬地站在服務員麵前,滿臉通紅地在自己的口袋裏翻來尋去,師歌裝做一無所知。心裏暗道:“你就找吧,能找到才怪呢。”

    “哪去了呀?出門時還在呐,怎麽就不見了呐?”林雪菲皺著眉頭對師歌說:“你……你帶錢了嗎?我我的錢不見了!下次我再請你好不好?……這個小偷真討厭,十幾塊錢也偷,氣死我了!……”

    這個小偷比她想象中更討厭,他偷來的不隻是十幾塊錢,他偷到的是第三次見麵機會,他真正要偷的是她的感情,她的心。

    師歌知道,她會第三次找上門來,主動請自己吃飯,還他幾塊車票錢。

    對於第三次見麵,他設計過幾種方案:假裝生病,要她陪自己去醫院檢查。騙得醫生誤診後住院治療,她一定會去探視病情,這樣就有更多的接觸機會。假裝失業,在她找上門來時正好在借酒澆愁、酩酊半醉,對前途表示渺茫。騙得她的憐憫,博取她的同情。向她暗示自己需要她的鼓勵才能振作起來,她一定會不辱使命。假裝即將調職上海,要賣房賣地賣東西。邀請她在自己離開深圳之前四處遊玩一次,既可以增進二人感情,又可以試探她對自己去留的態度。達到目的後再告之調令取消,原地留用。

    他本想采用的是第三種方案,去香港或南澳玩一次。如果林雪菲不想遠行,哪怕去幾十公裏以外的三洲田也無所謂。重要的不是去哪,重要的是在遊玩中增進感情,試探態度。

    然而,到了最後,他放棄了所有計劃。他忽然發覺如此繼續欺騙下去很是無趣,即使自己可以施展出一係列的手段將她攬入懷中,也如按譜下棋,索然無味,沒有激情。

    對於結果和過程,師歌更傾向於後者。按構思去完成預料結局的作畫方式不適於這幅令他充滿期待的新作。他決定改變傳統,改變這幅畫作的主題,把這幅畫重命名為“未知”

    在一家肯德基快餐店裏,林雪菲坐在師歌的對麵。她發現師歌與往常有所不同,盡管他依舊嘻笑打趣,但眼神裏卻失去一種狡黠的神情。

    道別後,林雪菲的心裏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她不知自己因何而悵然。待迴到家中練習剛剛學會的那首曲子時,她恍然發現心中的惆悵來源於師歌,出自於沒有借口第四次斯文地敲響他的家門。

    林雪菲驀然地想到了什麽,放下手中的大提琴,匆忙跑到衣架前翻查衣服的口袋。看到口袋裏沒有自己欲尋之物,她的臉上顯露出焦急之色。直到從褲子口袋裏發現那張記著手機號碼的紙條,她才長籲一口氣,將紙條小心翼翼地夾在自己天天翻看的樂譜書裏……

    肯德基前,師歌望著林雪菲離去的背影,點燃一支香煙,抑製著自己跟蹤的欲望。他相信,隻要知道她住在哪裏,就會有無數次“偶然”的相遇。她會如空中的風箏,飛得再高再遠,始終有一根細線被他攥在手裏。

    看到少女漸漸遠去,師歌握拳的手指越攥越緊。長這麽大他第一次對一件事情左右為難,手心竟握出汗來。少女消失於街角之後,他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衝動,狠狠彈出手中的煙蒂向街角跑去……

    街麵上車水馬龍、人流湍急。少女已如斷線的風箏無影無蹤……

    四月,師歌如往常般作息。閑暇裏,他會手執畫筆在白紙上勾勒少女的麵龐,時不時露出會心的微笑。五月,師歌每次迴家開門,都會先巡視門逢和地麵,一無所獲後滿臉失望。六月,師歌對所有輕聲敲門之人無一例外地破口大罵,痛責其做作斯文。告之此後敲門必須聲如擂鼓,否則嚴懲不貸。七月,師歌的所有朋友均被告之,如若有人膽敢打他手機一律割袍斷袖,誓不兩立……

    時間轉瞬即逝,深圳已近入一年中最酷熱的八月。香港迴歸的熱潮如火如荼,全國各地的遊人蜂擁而至。

    一陣刺耳的警笛聲將正在熟睡中的師歌吵醒。他睜開迷朧的雙眼向牆壁上的石英鍾瞄了一下,心中懊惱地罵道:“ 這幫孫子屁大的案子破不了幾個,天天就幾巴知道給官老爺們保駕護航。那幫官老爺也孫子,香港那個爛女人有啥好看地?至於讓你們大老遠跑來捧臭腳嗎?一群傻逼……”

    師歌側過頭去,將枕頭蓋在了耳朵上。可睡意卻象膽小的野兔,被笛聲驚擾後轉眼失去了蹤影。強挺了幾分鍾仍不能入睡,隻好無奈地坐起身來。拿起床頭櫃上的香煙,抽出一支,叼在嘴中,光著身子走進衛生間。坐在馬桶上點燃煙卷,翻開放在馬桶邊上的一本雜誌,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房間的寧靜被一陣雷鳴般的敲門聲打破,師歌知道是兩個親如兄弟的發小光臨。匆匆結束戰鬥,穿上短褲,前去開門。

    “咋地了小歌?你又想去上海了?”徐陽一進門就滿臉疑惑地問道。

    “嗯。”師歌麵無表情的應了一聲。

    “你給我說說是咋迴事啊?當初在沈陽你說要看天安門,咱三個去了北京。在北京混得好好的你又非要來深圳,這剛在深圳紮下根,屁股還沒坐熱唿你又要去上海。你小子還有完沒完了?這不是窮溜我哥倆呐嗎?沒事瞎得瑟啥啊?”喬鐵鋼剛剛當上深圳的黑老大,一聽他又要走,急眼了。

    “我又沒拉著你去,你瞎吵吵啥啊?”師歌心裏有火,見風就著。

    “放屁,十八年前咱三就說好同生死,共進退。你去哪我倆不都得跟著你啊?”喬鐵鋼說道。

    “行了鋼子,你別說了。”徐陽出來圓場。“小歌,你真決定了?打算哪天走?”徐陽知道師歌說一不二,不會聽從別人的勸說。

    “如果沒什麽意外……我想明天就走。”師歌所說的意外隻有一種:林雪菲會再次出現。

    四個多月過去了,林雪菲聲銷跡匿。師歌從期待、彷徨至絕望。近一個月來,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即將被林雪菲的身影完全吞噬,他從自己身上看到了師父的身影,他恐懼自己會重蹈師父的舊轍,愛上女人後被無情拋棄。他害怕無法控製自己去撥打那個銘刻在心的傳唿號碼。他要離開這個座城市,就象當初離開北京,離開沈陽,離開自己的家鄉,離開自己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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