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永宏一直在研究誅殺洞虛境的方式,而且我知道,他很快就要成功了。”


    王照初的坦然,著實令趙楚摸不著頭腦。


    “這個……您一定有應對方式吧!”


    趙楚一愣。


    隨後他便反應過來,可能是自己多慮了。


    身為一個洞虛境,怎麽可能沒有保命手段。


    “哈哈,你想多了,他如果真的研究出來,我隻能伸出脖子等死,你根本就卻不知道皮永宏的恐怖。”


    “我說過,他的天賦超越了我和劉竹烙,在整個蒼穹亂星海,都是頂尖的水平。這幾百年,他曾經無數次將我逼入死境,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我已經死了七八次了。”


    “劉竹烙要好一些,那家夥膽小,在問元境的時候,隨身帶著十個護道者,即便如此,也有三次差點被殺。”


    王照初笑的滿臉無奈:


    “如今我們都到了洞虛,也算是站在了蒼穹亂星海的巔峰。理論上,能替我們護道的強者,也隻剩下了聖尊級別的存在。”


    “所以,我和劉竹烙都沒有了護道者,好在蒼穹亂星海還沒有玄始境,我們這些洞虛,是不死的怪物。”


    “但我知道,皮永宏一直在執著的想殺死我,他性格執拗,一刻都沒有放棄過。”


    “其實有好幾次,他已經找到了方式。無論是血祭千萬蒼生,祭煉困陣,還是修煉魔功,焚血自爆,他都嘔心瀝血嚐試過,甚至有幾次我命懸一線。”


    談起皮永宏,王照初的臉上,永遠帶著一抹愧疚。


    “那您就不怕?萬一皮永宏真的有對付洞虛的辦法,他會公然挑戰你,到時候宗門律法都阻止不了。”


    趙楚一愣。


    原來皮永宏那個老頭,還有如此輝煌的戰績。


    雖然王照初是輕描淡寫的描述,但細思之下,便也猜到那一幕幕的恐怖。


    老皮頭,是個人才。


    如果不是人生被帶偏,如今他的成就一定更加非凡。


    “有什麽可怕的,自己造的孽,隻能自己麵對。”


    “當年無知,拿別人的弱點開玩笑,誰知道害死了兩個人。”


    “纖柔仙子根本沒有任何錯,她從小至陰之脈,連自己都不知道是男兒身,且其性格太單純善良,根本不會防備任何人。”


    “所以,當我和劉竹烙知道了真相後,故意瞞著她,瞞著皮永宏,要開一個玩笑……不對,不是開玩笑。我二人開水澆花,純粹是用惡言在殺人。”


    “迴想起當初,我依舊恨不得扇自己個耳光。”


    “那時候,我們都還小,玩心太重。纖柔是男兒身的事,整個宗門,隻有兩個人被蒙在鼓裏,一個皮永宏,一個纖柔。”


    “皮永宏是對我們最好的大哥,最好的師兄,他替我還債,煉丹煉到胳膊脫皮。他替劉竹烙坐牢,差點被聖尊廢了修為。”


    “纖柔更是可憐人,她對誰都一視同仁,從來沒有輕視過任何人,善良的她,就如清澈見底的水。”


    “他們倆個人,各有各的痛苦,各有各的悲哀,但比任何人都熱愛這個世界,熱愛著我們這些惡毒的人。纖柔至陰之脈,同齡人中,我們還在天擇境徘徊的時候,她已經突破問元境很久。”


    “說起來,當年和斬蒼生門一戰,我和劉竹烙,被纖柔救了好幾次,我們欠纖柔仙子太多。”


    “是我親手摧毀了他們。”


    王照初喝了口水,眉頭深深凝結在一起:


    “那一夜,我們這些人,和惡魔附體一樣,嘲笑著衣衫皆除的兩個男人,肆無忌憚。我清楚記得,那一夜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很漆黑。但因為皮永宏新婚,宗門火把璀璨,就像他倆的眼睛,從來沒有想過害人。”


    “而在火把陰影下的我們,卻和百鬼夜行一樣,比皮永宏醜陋幾百倍。”


    “皮永宏受不了羞辱,當場跑了。”


    “纖柔仙子想穿衣服,劉竹烙卻說‘都是大男人,嫁了人就知道害羞了?’‘以後大家兄弟相稱,就是不知道該稱唿大嫂,還是大哥’!然後,大家都跟著哄笑。我也是個畜生,我自己竟然也在跟著笑。”


    趙楚觀察著,發現王照初的眼眶,竟然有些潤濕。


    “趙楚你知道嗎?當時的纖柔,已經在準備突破洞虛境,他是蒼穹亂星海最強的年輕人,比當今的左宆羅都強。”


    “當時纖柔如果要殺我們,根本用不了三分鍾。”


    “但善良的她,隻是皮永宏奔跑的方向,突然間就選擇了自殺,我們誰都沒有料到。”


    “為了照顧皮永宏今後的麵子,她選擇了最極端的辦法,就是結束自己。如果沒有我們當初的哄笑,事情不可能變成那樣。皮永宏無論能不能接受,都是他倆的事情。我們都是些什麽東西,憑什麽去幹涉別人。”


    “皮永宏如果能殺了我,替纖柔報仇,我也就認了。”


    “無怨無悔。”


    “但我這條命,也隻有皮永宏能來取,我隨時等著他。”


    王照初根本沒有隱瞞一句當年的錯,這反而令趙楚心裏更不舒服。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前輩……這我也沒法解釋。”


    趙楚剛要說兩句,話到嘴邊,突然噎在嗓子裏,怎麽都說不出來。


    你沒有經曆皮永宏的人生,沒有體驗纖柔當年的絕望,有什麽資格偏袒王照初。


    “哈哈,上一輩的恩怨,你就不用多想了。”


    王照初看出了趙楚的窘迫,拍了拍他肩膀。


    “放心吧,無論你在皮永宏那得到什麽傳承,那都是你的本事,你的機緣。”


    “雖然我對不起他,但他的毒道,我依舊不喜歡。”


    “恩怨是恩怨,丹道是丹道,不能混為一談。他能靠毒道斬殺我,我就能靠丹道護住自己這條命,落子無悔,生死不論。”


    王照初站起身來,隨後從乾坤戒裏取出了三枚丹藥。


    “這是辛雲五商散的其中三味原丹。”


    “第一枚,蘊含了元淨峰的雷肉木。”


    “第二枚,蘊含了望丹樓的陰山金。”


    “第三枚,岩山的岩漿炎脈,因為龐小章的肉身在穢舌禁地,我隨手幫你一起煉了。”


    “但接下來的最後兩枚,則需要你自己了。”


    “穢舌禁地我根本就進不去,第四枚穢舌丹,隻能靠你自己。”


    趙楚拿過三枚丹藥,大概看了看。


    王照初不愧是地齊海頂級丹師,這三枚丹藥的品階,堪稱極品,根本沒有重新煉製的必要。


    畢竟,後者可是洞虛境。


    麻青劫的傷雖然詭異,但也不過是問元境的傷勢。


    “今日,我要帶你去長靜峰煉丹,劉竹烙輸給咱們一個月長靜峰使用權,我去履約。”


    “可惜,劉竹烙那個蠢貨,在長靜峰設下來禁製,我在長淨峰任何丹藥都煉製不出來。”


    “所以,第四枚的坤混丹,也需要你自己來。”


    打開密室大門,趙楚一愣,在門外,他竟然看到了左殿護法。


    “原來龐小章的本體是你,酷刑折磨左宆羅的年輕人,不錯……怪不得能打廢莫晉陽的菊花,夠狠!”


    龐小章成了趙楚化身的事情,除了王照初旭芸霜之外,聖尊知道,左殿護法昨天也剛剛知曉。


    所以,他來保護的人,便成了趙楚。


    “慚愧,多虧護法多次相救。”


    趙楚連忙抱拳一拜。


    這個人可不敢得罪,自己以後在丹青淨地的生命安全,還得指望他保護。


    “龐小章還有多少年壽元?”


    途中,左殿護法突然問道。


    “大概還有幾年吧,具體無法確認。”


    趙楚想了想道。


    其實傀儡壽元這東西,真的無法確認,特別是龐小章這種特殊的傀儡。


    段霆語那類型還有個大概值。


    “善待他吧。”


    左殿護法搖搖頭。


    “嗯,前輩放心!”


    趙楚點頭。


    “說起來,你還真的挺招人恨。去長靜峰,沿途不過十幾裏路程,已經有十幾股問元境的殺念,甚至我還嗅到了洞虛境的氣息,你這麽惹人厭,也是個奇葩,哈哈!”


    左殿護法笑道。


    “慚愧,慚愧!”


    趙楚一陣頭疼。


    他的存在,和龐小章不同。


    龐小章丹道天賦再強,終究還是個丹師。


    但自己元嬰境就很轟破左宆羅的邪鸚五鼎篇,還修煉出了領域之威,絕對是羿魔殿的心腹大患。


    不自由啊。


    四處殺機,令趙楚內心很不爽。


    “好好修煉,爭取真正超過那左宆羅。”


    “最近蒼穹亂星海不太平,原來玄虛海浩劫,羿魔殿顯露出來的實力,隻是冰山一角,這是個可怕的地方。”


    “不過未來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聽說斬蒼生門最近又崛起了一個妖孽,當眾打敗了飛升者,明天還要去挑戰江孤遊,一個比一個彪。”


    說話間,三人已經抵達長靜峰,左殿護法鄭重的拍拍趙楚肩膀。


    ……


    旭芸霜早已經在長靜峰等待。


    這幾天時間,劉竹烙已經將長靜峰的弟子,全部安置到了其他山峰。


    他陰沉著臉,和一坨冰一樣。


    “卑鄙無恥!”


    劉竹烙怨毒的盯著王照初,恨不得吃了他的肉。


    “彼此彼此!”


    王照初微微一笑,似乎也懶得多理會後者,直接擦身而過,走入長靜峰。


    劉竹烙氣的渾身顫抖,最終也隻能咽下滿肚子的憤怒,拂袖而去。


    從今天開始,長靜峰一個月的使用權,將屬於王照初。


    在不破壞長靜峰的情況下,這裏的一切,王照初可以任意使用。


    當然,劉竹烙早已經將之前的靈藥轉移,隻留下了坤混土和一些次品丹爐罷了。


    其實這也不是王照初第一次來長靜峰,輕車熟路的,劉竹烙打賭老是輸。


    但他心裏就是不爽。


    再加上左殿護法摻和,根本就沒辦法抵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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