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宗!


    青天易虛空邁步,俯瞰著曾經的武龍宗屬地。


    這是青古國的一道傷疤。


    這是一道,刻在他青天易臉上的恥辱烙印。


    因為自己重傷,被沉府升羞辱,將自己的國土奪走一塊。


    雖然武龍宗的疆域隻有區區一千裏範圍,但身為皇族,身為大帝,你必須護衛自己的國土完整。


    “天賜宗建宗不過一個月,就已經落下31次祥瑞。”


    “我青古國,年年戰亂不斷,每年犧牲接近100萬士兵,也不過每年能拚到50幾次祥瑞而已。”


    天賜宗地域太狹小,這些祥瑞之力又濃鬱到發指。甚至有些泄露出去的氣運,還在朝著原武龍宗疆域外的地域擴散。附近一些城池的氣運,也跟著天賜宗沾光,風調雨順,這短短一個月,附近城池發生了不少祥瑞事件。


    可青天易絲毫沒有占了便宜的感覺,他隻有深深的擔憂。


    “如果我繼續放任天賜宗在青古國地盤生長,總有一天,這個恐怖的毒瘤,會徹底朝著青古國其他地域,侵占而去。”


    沒錯!


    以天賜宗的潛力,這就是一隻埋在土裏的巨獸,潛藏在皮膚下的毒瘤。


    現在的天賜宗,不過是暴露了一根惡魔的角,區區武龍宗的地域,哪裏能容得下這尊巨獸。


    哪怕你沉府升沒有野心,可又如何?


    屁股決定腦袋,屁股決定思維。


    坐在巔峰的椅子上,你的意誌,將不再受你自己的想法左右。


    你可以不擴張。


    可你的那些弟子,他們能同意嗎?


    虛空之中。


    青天易緩緩吐出一口寒氣,似乎能凍結人的思維。


    方圓千裏的大地,到處充斥著青色氣運之氣。


    一輪湛藍色輪形巨石,矗立在當初武龍宗最高的大殿之巔,宛如一輪皎月垂掛天賜宗頭頂,吞吐著生生不息的祥瑞之氣,使得這裏濃鬱的氤氳不散,宛如人間仙境。


    在山腳下,還有著密密麻麻的散修,在帳篷裏生活。


    他們暫時沒資格拜入天賜宗,卻在山下虔誠的等待一個機會。


    在遠處,無數荒地被生生踏出了道路,不少大毅力的苦修士,還在源源不斷的趕來。


    每逢亂世,必有真命天子出世。


    也隻有真正的天子,才能吸引那些深山老林裏的苦修士。


    這些苦修士雖然實力不是很強,但他們對天運的抉擇,有著不可思議的預知力,雖然這一千年的紀元,青天易沒有親眼見過那些奇跡,但這一個月內,不少苦修士,悄然出世了。


    就像一縷稀稀拉拉的青煙,沒人能察覺。


    這一千年來,神威皇庭不斷許諾下大資源,高地位,想吸引苦修士投靠。


    可幾百年來,真正投靠的苦修者,寥寥無幾。


    “天賜宗,你的出現,到底代表了什麽!”


    “當年袁琅天留下人皇神殿後,不知所蹤,卻讓北界域諸皇,警惕千年交接,要來臨的浩劫。”


    “一千年之前,那些元嬰去了哪裏?”


    “人皇,又去了哪裏?”


    “威天海,聶塵熙……你神威皇庭,又掌握著什麽秘密。”


    一場重傷之後,青天易突破到了元嬰中期。


    福兮禍兮。


    他這輩子經曆了太多。


    再一次突破之後,青天易眼中的世界,又有些不同,又玄妙了很多。


    他昨夜看了一宿的浩瀚星空。


    天穹之巔,那一閃一閃的星辰,像是一隻隻惡魔的眼睛,充斥著無法言喻的殺機。它們皎潔的嘲笑著所有人,嘲笑著所有自以為站在頂峰的元嬰。


    它們從來都沒有避諱過那些嘲笑與不屑。


    隻是,以人族的眼睛,根本看不到那些嘲笑。


    突破元嬰中期,青古國本該舉國歡慶,大赦天下。


    但青天易隻能感覺到毛骨悚然。


    他知道,有一個大陰謀在籠罩著北界域。


    或許,戰亂了一千年的人妖兩界,在這場陰謀之下,就是頑童在過家家,根本就不值一提。


    青天易苦著臉搖搖頭。


    想不通!


    根本就想不通。


    隨後!


    他的思緒再次迴到天賜宗。


    短短幾個念頭,遠處又有些苦修士風塵仆仆的趕來。


    從他們的臉上,青天易看到了兼濟天下的責任。


    亂世起,英雄現。


    近期這一年來,所謂的英雄的名號,似乎越來越多了。


    “沉府升,我還是寧願將全部家當,壓在神威皇庭。”


    稍後。


    青天易大袖一甩,踏雲而落。


    他鎏金長袍飛揚,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苟,皇冕前的玉珠隨風飛揚。


    宛如謫仙,從天而降。


    天賜宗隻留下一些護衛的築基境,此刻嚴陣以待。


    元嬰大帝……青天易!


    “今日寡人不想殺人,天賜宗所有人,全部離開青古國疆域,立刻。”


    青天易腳掌踏在月輪之巔,他宛如來自另一個時空,和蒼天融在一起,隻有說話時,那嘴邊的寒氣,還有些人間的煙火。


    “太子青玄雲已經將武龍宗的地盤,送給了天賜宗,還請青古大帝,收迴成命!”


    一個當初的青古國老兵上前一步。


    天賜宗戰場大捷。


    目前宗門裏有整整4個元嬰,他雖然比螻蟻還渺小,但身後有巨人撐著天,螻蟻也敢與蒼天對話。


    “青玄雲的承諾,是他的事情。寡人還未死,這青古國,還是我青天易的青古國。”


    青天易罕見的解釋了一句。


    “青古大帝,北界域從古到今,都有規矩,不得趁火打劫。我宗目前與整個南妖區對戰,您身為元嬰大地,趁火打劫,合適嗎?”


    另一個築基也強忍著恐懼,鏗鏘質問。


    “寡人還不屑趁火打劫,隻是拿迴自己的東西,將一些不相幹的人驅逐出去而已。”


    北界域有規矩是真的。


    否則諸國都趁著妖域前來,從背後捅刀子,用不著妖域動手,北界域必然大亂。


    如果誰敢這樣。


    必然會引起眾怒,承受整個北界域的怒火。


    可青天易不怕。


    天賜宗拿走武龍宗的地盤,原本就名不正言不順。


    他從自己的領土上驅趕閑雜人等,天經地義,誰都不得說三道四。


    沒錯!


    青天易敢走出這一步,就已經想好了一切說辭。


    此時此刻。


    整個北界域的元嬰都看著他,但卻找不出一點毛病。


    青天易的行為,理所應當。


    “不行,宗門的天運之石就在這裏,這是宗門的根基,我們與宗門共存亡,大不了一死!”


    留下那些老兵猩紅著眼,緩緩拔出了手裏的劍。


    蜉蝣撼樹。


    可笑!


    卻又那樣堅定。


    “天運石嗎?下一秒它就要離開青古國,你天賜宗如何發展,與我青古國,沒有任何關係!”


    天賜宗大戰,青天易被規矩製衡,也不得濫殺天賜宗弟子。


    轟隆隆!


    下一息,青天易腳掌虛空一踏。


    他腳下那輪高達十丈的月輪巨石,那輪代表著天賜宗氣運的巨石,便在來自虛空的恐怖震蕩中,狠狠朝著天際飛去。


    天穹被徹底撕裂。


    被驅逐的天賜宗標杆,朝著戰場飛去。


    青天易親自將氣運之石還給沉府升,他是他最後的恩典,在北界域群帝逼迫下的行為。


    你可以在規則內趁火打劫,但要留給天賜宗最大的尊嚴。


    ……


    氣運之石!


    這是一個勢力的最終旗幟,就如各個城池裏的靈湖。


    如果一個國家的氣運之石被碎,也就代表這個國家氣數已盡。


    天降祥瑞。


    一隻都儲存在氣運之石裏,醞釀著整個皇庭的風調雨順。


    氣運之石,與元嬰大地的元器氣血相連,至關重要。


    ……


    巨石在天穹劃出一道恥辱軌跡,帶走了天賜宗的氣運,帶走了天賜宗的一切,也帶走了那些殘留弟子的信仰。


    這一瞬間。


    盤踞在武龍宗天空的祥瑞之氣,煙消雲散。


    遠處!


    那些距離武龍宗近一點的城池,也瞬間感覺到了氣運被剝奪的苦楚。


    煉丹失敗。


    鍛造失敗。


    甚至炒菜都糊鍋。


    頃刻間,漫天蝗蟲,朝著百畝良田籠罩而去。


    這一幕,當然沒有逃過青天易的眼睛。


    但他心裏有自己堅定的計算。


    “沉府升,如果你真的能逆天改命,我青天易其實不介意將青古國的疆域,一分為二,送你一半,以獲得天子身旁的氣運加成。”


    “如果你能祥瑞降臨500次,便能證明你天賜宗,是蒼天的選擇。哪怕我將青古國疆域送你一半,也將得到莫大的好處。”


    “這些所謂疆域,我青天易根本就不在乎。”


    “可惜,這一戰,你不足以得到500次祥瑞降臨,你還沒有讓我妥協的籌碼,你也無法證明天賜宗是蒼天的選擇。而神威皇庭率先來找我……威天海承諾,隻要將天賜宗驅逐,將送我80次祥瑞。”


    塵埃落定。


    風風火火一個月的天賜宗,在青天易複蘇之後,經不住元嬰一腳。


    這就是大帝!


    這就是一個皇庭的支柱。


    我要你滾,你又能奈何?


    “力量懸殊,反敗為勝。”


    “全殲40萬妖域大軍,全殲築基大妖,全殲金丹妖王……你天賜宗得到的祥瑞,應該是200次左右!”


    “可200次祥瑞,你天賜宗卻有5個元嬰,根本不夠。”


    “除了擴張與侵略,你天賜宗再無任何路可走,我青天易既然突破了,就不會將青古國拱手讓人。我現在需要時間,我背靠著神威皇庭。群雄逐鹿的戰場,誰是勝者,又憑什麽呢?”


    深思熟慮之後。


    青天易做了這輩子最重要的決定。


    與天賜宗為敵。


    與神威皇庭結盟。


    從曆史的進程來推斷,神威皇庭早已淩駕在北界域之上,暗中籌劃著改變世界的大事。


    而天賜宗?


    不過是一個月前的小宗門,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些氣運而已。


    ……


    大裂縫之下。


    蝰蛇皇的膿包毒誓剛剛落下,天邊陡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


    隨後。


    空間坍塌,一道匹練橫跨蒼穹,朝著戰場中央掠來。


    無數人目瞪口呆。


    轟隆隆!


    最終,那匹練的盡頭,落在了枯寂的戰場中央,任由暴雨洗刷著。


    死寂!


    憤怒!


    幾息之後,整個天賜宗怒火滔天,每個人身上彌漫出來的火氣,甚至將暴雨都蒸發出了濃鬱的氣霧。


    恥辱!


    當泥漿落下,人們從暴雨中看清楚了月弧狀的巨石之後,眼中隻剩下了無邊的憤怒。


    這是天賜宗的氣運之石。


    就宛如一個皇庭的旗幟。


    戰爭之中,宗門的標識被扔在腳下,就像黑暗中有個巨人,在嘲弄著整個天賜宗,在踐踏著每一個人的尊嚴。


    “沉府升,從今天起,你天賜宗,不得踏入青古國半步。”


    蒼涼長空,遠遠有一句話落下,天賜宗弟子被氣到顫栗。


    暴雨之下,一道道低頭不語的人影,宛如落水狗一般,無家可歸。


    沉府升之所以執意將天賜宗,建造在青古國的疆域。


    第一,是因為執念。


    天賜宗是家鄉,是大部分天賜宗弟子的家鄉。


    第二,僅僅一個月,天賜宗根本沒時間再去尋找疆域啊。


    ……


    “青古大帝,做的很不錯!”


    青天易一句話落下,身軀從武龍宗消失。


    那些天賜宗的弟子抱頭跪在地上,無能為力。


    這時候,神威皇庭一個使者抱拳一拜。


    青天易這一行為,可令天賜宗氣運消減十年,再加上無家可歸,軍心不穩,天賜宗形勢更加危機。


    “青古大帝是不是還有些猶豫,感覺徹底得罪天賜宗是不智的行為?”


    “放心吧,這一戰天賜宗的輝煌,已經達到了極限。他們最多得到200次祥瑞降臨。”


    “4個元嬰,對一個勢力的消耗有多恐怖,想必您也清楚。剛邁入元嬰那幾年,可饑餓的很,您當年不也差點被餓死嗎?”


    “天賜宗接下來隻能瘋狂的擴張,去尋找支撐著元嬰修煉的疆域。當他們與整個北界域為敵的時候,就是天賜宗夢碎的最後期限。”


    青天易沉著臉不說話,使者卻看透了他的擔憂。


    “如果天賜宗這次得到的祥瑞,超過了500次。如果那趙楚身上有足夠的天元瑰寶……”


    “算了,無論天賜宗最終是什麽結局,我青天易都沒得選。”


    “可能從對趙楚出手的瞬間,我與沉府升的恩怨,便已經很難和解。”


    青天易仰望著蒼天,陷入了沉思。


    “放心吧,神威皇庭……必勝!”


    那名使者陰森森的一笑。


    ……


    “哈哈,無家可歸的沉府升,原來你是被整個北界域驅逐的孤家寡人,簡直荒謬!”


    望著暴雨中被衝刷的氣運之石,蝰蛇皇譏諷的一笑。


    月弧形狀的氣運之石,依舊頑強的彌漫著之前天賜宗那31次祥瑞,它想降下氣運,卻漫無目標。


    天賜宗沒有屬於自己的一寸土壤,氣運之石就像一個迷路的孩童,像一個被全世界嘲諷的笑話。


    沉府升寒著臉不說話。


    他能從弟子們悲淒的氣息中,感覺到一種骨髓裏的自卑。


    沒有疆域。


    這是天賜宗最大的難題,這是致命的阻礙。


    沒有疆域,沒有土壤,沒有房屋。


    天賜宗目前空有一座金丹,卻難在無處安放。


    一個月時間。


    任由你沉府升有逆天隻能,可時間這麽緊湊,你從哪裏尋找歸途。


    青天易!


    你很好,你柄刀子,你沒捅出天賜宗的鮮血,卻將天賜宗逼上了絕路。


    沉府升手掌狠狠捏在一起,骨骼一陣爆響。


    宣戰!


    這已經是青天易,在朝著他天賜宗宣戰啊。


    ……


    轟隆隆!


    也就在這一瞬間,暴雨籠罩的天穹,陡然有一道身影被筆直的轟落。


    那恐怖的勁風,直接切斷了雨幕,切斷了空間。


    泥漿飛濺。


    這道人影將大地砸下三米深坑。


    “饒命!”


    金蒼羅從坭坑裏爬出來,披頭散發,渾身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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