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趙楚頭皮猛一麻。


    幾乎是下意識間,他瞳孔如蒼鷹的眼眸,淩厲成劍,狠狠朝著天穹望去,他眉頭都皺成了疙瘩。


    鐵鍬!


    衝天而起,如一柄脫手的利箭,根本不受他控製。唿嘯而起的音爆,像是一聲冷笑,嗤笑著他的不堪一擊。


    沒錯!


    這鐵鍬,就是趙楚從鐵犀妖手裏搶走的鐵鍬。


    幫他在妖域秘境裏無往不利,挖出無數秘寶,立下汗馬功勞。


    而此刻,鐵鍬徹底與自己的神念斷開,就宛如漆黑的世界,有一隻無形的手掌,輕描淡寫的將一切撕裂,將一切剝離。


    心髒劇烈跳動,趙楚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顫栗。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趙楚感覺自己就是一隻走投無路的耗子,在另一個世界,有一隻陰森森的血色老貓,無處不在,它正盤踞在當空,正蔑視著自己。


    在後者眼中,自己不過是個玩笑而已。


    基台嗡嗡顫抖,根本不堪一擊,在極限的恐懼之下,甚至連靈力都被壓製到死寂,宛如被一隻利爪,狠狠摁在地上,連一點點反抗都做不到。


    不悔碑!


    同樣也在顫抖,無往不利的不悔碑,這次罕見的慫了,徹底切斷了與趙楚的感知。


    這是元器本能的自我保護機製,趙楚在沒有徹底掌控之前,隻能借力,無法操控。


    隻有道心的燭火,還在保持著微弱的燭光。


    可道心更是趙楚無法操控的存在,如果它要隱藏,趙楚無可奈何。洪斷崖曾經說過,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道心就如同沒有神智的嬰兒,很容易被壓製。


    比如……天擇!


    沒錯,趙楚的道心,目前就處於被壓製的狀態。


    嗡嗡!


    嗡嗡!


    嗡嗡!


    僅僅一個瞬間,趙楚渾身便被冷汗濕透。


    恐懼!


    前所未有的恐懼。


    ……


    大裂縫之下!


    無論沉府升,唐君蓬,還是蝰蛇皇,亦或者黑狐皇。


    這一瞬間,他們齊齊色變。


    天擇的氣息。


    雖然殘破不全,甚至比微風還要淡,宛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耄耋老人。


    但這千真萬確是天擇的氣息。


    聯想到之前出現過的道心氣息。


    再加上前段時間,彌漫在全世界那股陰陽天擇丹的震撼,他們麵麵相覷。


    段雪凜、段雪凜等人剛剛元嬰,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但一股令人他們都恐怖的氣息,令他們紛紛側目,這股氣息,悄然匯聚在了趙楚頭頂上空。


    ……


    與元嬰們的緊張凝重不同。


    元嬰之下,包括天賜宗那幾個金丹強者,全部一臉放鬆,還在享受著戰爭全勝後的喜悅。


    至於築基境,更在狂喜中不能自拔。


    幾乎每個人都得到了不同量的仙基液,出自宗師之手,每一滴都是極品。


    四萬妖一代,也還在互相開著玩笑,一片歲月靜好。


    ……


    晴空萬裏,喜氣洋洋的美妙世界,卻有一個陰暗麵。


    在這個陰暗麵裏,那柄名叫殺戮的匕首,已經穿透了空間,毒蛇的獠牙之下,隻有毀滅才是歸宿。


    ……


    青古國!


    皇庭中央,元器社稷印之下,建造了一座密不透風的密室。


    青天易一襲黑袍,緩緩修煉著。


    隨著青古國緩緩恢複元氣,他再次感激到了無處不在的信仰之力。


    突然!


    擎天雙眸猛地睜開,那披肩長發,惡魔一樣四散開來。


    轟!


    一圈氣浪散開,青天易的身形,已經消失。


    幾秒後。


    一道身形消瘦的中年人,矗立在皇庭之巔,瑤瑤眺望著大裂縫的方向。


    “金鼠妖,靠著人皇那一縷殘破天擇氣,你可真是無往不利啊!”


    青天易憎恨東妖區。


    對戰兩大妖皇,他雖然不可能勝,但也不會敗的那樣輕而易舉。


    一切的原因,便是金鼠妖皇。


    這家夥體內竟然有一縷人皇袁琅天的天擇氣,可壓製元嬰一個刹那的時間。


    對天擇這種境界來說,刹那可以是一眨眼,也可以是一百年。


    這一刹那,可以做太多的事情。


    “【刹那】”


    “金鼠妖皇,你東妖區元氣大傷,此時此刻,你還敢來北界域淌渾水嗎?”


    青天易望著遠方,麵沉如鐵。


    ……


    “看,那是什麽?”


    似乎一個不經意。


    一個煉氣境的外宗弟子,突然抬頭,隨後便是一聲驚唿。


    這時候,不少人已經望著趙楚所在的山峰。


    王君塵等人寒著臉,也已經發現了異常!


    ……


    “趙楚,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澤妍花通過手掌,感覺到了趙楚身體逐漸冰涼,比三九天的寒冰還要冰涼,她原本在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下來。


    “走!”


    下一息,趙楚睚眥欲裂,猛地一聲嘶吼,宛如一個瘋子。


    他歇斯底裏的雙掌橫推,要將澤妍花震到遠方。


    這時候,他已經顧不得溫柔。


    死亡!


    趙楚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死亡的旋渦,四周孤立無援。


    那是真正的死亡氣息。


    如此清晰。


    澤妍花俏臉失色,也就在這一刻,她聽到了一聲爆響。


    來自空中。


    那柄衝天而起的鐵鍬,直接是爆裂成了一團霧。


    沒錯!


    精金鍛造的靈氣,徹底粉碎,粉碎成了最原始的鐵粉,隨風而散。


    而在漫天鐵粉中央,漠然矗立著一道人影。


    人影個頭不高,披著一件金色頭蓬,整個人陰氣森森,竟然是使得大地都崩裂開不少細縫,雜草凍結成了一根根密密麻麻的冰淩。


    元嬰!


    趙楚雙掌朝著前方橫推。


    可任他咬牙切齒,雙掌卻遲緩的可怕,半天還沒有接觸到澤妍花身軀。


    往日裏眨眼就能推出去的一掌,今日卻仿佛推著10萬斤的山脈,恐怖的反震之下,自己的胳膊,已經被震出一道道血口子,深可見骨。


    近在咫尺!


    這可是堂堂元嬰強者啊,這股威壓,其實要比10萬斤的山脈,還要沉重。


    不對!


    趙楚頭腦轟鳴。


    不可能啊,哪怕你是元嬰強者,又怎麽可能寄居在一劍普通法寶之內。


    這根本不合理。


    哪怕你是元嬰,也根本做不到這一步。


    趙楚心急如焚,內心已經炸裂。


    ……


    “金鼠妖皇!”


    大裂縫之下,蝰蛇皇一聲驚唿。


    “這家夥不惜再次施展那一縷天擇氣,與趙楚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


    看清楚是金鼠妖皇之後,黑狐皇瞬間鬆了一口氣。


    如果是金鼠妖皇,這一切就能解釋通了。


    整個妖域都知道,金鼠妖皇擁有著一縷天擇氣。據說這縷天擇氣幾乎被消耗一空,800年來,金鼠妖皇十分吝嗇,也僅僅施展過不到10次。


    最近的一次施展,是東妖區進攻攻打青古國,他禁錮了青天易一個刹那。


    【刹那】!


    這縷天擇氣,被金鼠妖皇當一件法寶使用,他自己取名為刹那。


    刹那天擇!


    刹那無雙!


    刹那主宰!


    這一個刹那,金鼠妖皇可以施展天擇的力量。


    在北界域,天擇就是神,就是主宰。


    “趙楚是黑袍大魔頭,他跑到東妖區,炸了十座妖城,令東妖區氣運倒退20年,你說金鼠妖皇恨不恨他?”


    蝰蛇皇陰森森一笑。


    他再看沉府升,一臉大仇得報的暢快。


    聞言,黑狐妖皇點點頭。


    沒錯。


    當年趙楚摧毀十座妖城的時候,還是區區煉氣境。


    被一個煉氣境摧毀,氣運倒退更嚴重。


    如果是一個元嬰來摧毀城池,東妖區反而沒有什麽氣運損失,這並不是什麽逆天行為。


    “是金鼠妖皇……原來是他!”


    “天擇氣……刹那!”


    “我知道了,金鼠皇將刹那的天擇之力,禁錮在那件法寶之內,誰拿著這根鐵鍬,就相當於拿著刹那的坐標。如果趙楚一輩子不打開乾坤戒,在死寂的乾坤戒裏,金鼠皇也不會出現。”


    “可趙楚打開了乾坤戒,刹那的氣息將坐標鎖定在北界域。金鼠妖皇利用一瞬間的天擇氣,從而找到坐標,完成了天擇才能做到的10萬裏虛空降臨,做到了超越人想象的瞬移!”


    唐君蓬深吸一口涼氣。


    “金鼠皇掌控著一刹那的空間之力,這一刹那,他的本體,就在北界域。”


    心髒狠狠一跳,常年微笑滿麵的唐君蓬,臉色比碳還漆黑。


    天擇,代表了主宰,代表了一切不可能。


    理論上,東妖區距離這裏幾十萬裏,浩瀚遙遠,況且還隔著一整片空間壁壘。哪怕是元嬰,也要亡命奔襲一天時間,才能趕到大裂縫。況且元嬰想要轟破空間壁壘,難上加難,普通元嬰,隻能從大裂縫穿越。


    但天擇不同。


    天擇本就就是一種規則。


    穿越空間,就是掌控規則。


    幸虧金鼠皇隻擁有淡不可聞的一縷天擇氣,僅僅能掌控一刹那的空間之力,隻能施展一個刹那。


    他雖然破碎虛空,瞬間出現在北界域,但能維持的時間,也就一個刹那。


    刹那之後,他將再次被空間驅趕,重迴東妖區。


    “糟糕,趙楚危險!”


    沉府升瞬間明白了所謂的刹那。


    利用天擇氣,金鼠妖皇鎖定了坐標,本體降臨北界域,隻能堅持一個刹那的時間。


    可對一個元嬰來說,一個刹那的時間,可以做的事太多了。


    斬殺趙楚這個區區築基境,簡直綽綽有餘。


    “沉府升,你蠢嗎?我們怎麽可能讓你過去。”


    蝰蛇皇分叉的黑舌頭舔了舔嘴唇,他早已封鎖了沉府升的一切退路。


    至於黑狐皇,根本不用多想,唐君蓬寸步難行!


    “這下真的糟糕了,哪怕其他元嬰想過來支援也來不及,刹那之間,也隻有我也沉府升能趕過去……可惜我們的腳步被阻擋,根本走不開。”


    ……


    至於段雪寒、段雪凜他們!


    因為金蒼羅逃竄,他們三人追擊到了三百裏之外。


    別說一個刹那。


    就是十個刹那,他們也根本無法趕迴來啊。


    ……


    突如其來的驚變,宛如一隻惡魔複活,令人措不及防,令全世界都震撼不已!


    元嬰!


    在趙楚頭頂,那個金色鬥篷的人,赫然也是一尊恐怖的元嬰聖境。


    ……


    “趙楚,跑……焚燒所有精血,不惜一切代價,跑……”


    “金鼠妖這一縷天擇氣幾乎就要消散,雖然將他的本體穿送過來,但他的元器還在妖域。他現在隻能施展元嬰初期的實力,和段雪寒他們實力相近。”


    “不惜一切,從這一刹那的時間裏跑出來!”


    “相信你自己,你能跑出來!”


    就在這時候,天空中突然展開出現一道光幕。


    吳穆大帝。


    他擅長演算,一襲八卦長袍,亂發飛揚,汗水不斷滴落。


    當金鼠皇出現的瞬間,便開始瘋狂演算。


    耗盡心血。


    吳穆大帝推演出了這恐怖的刹那之內,還有一線生機。


    由於歲月的原因。


    金鼠皇手中的天擇氣,幾乎消散,隻能支撐他將本體穿送過來,但卻承載不動金鼠皇的元器。


    這樣一來,金鼠皇雖然本體降臨。


    但他也僅僅相當於,一個剛剛築基的元嬰而已。


    對於別的築基境,連半個刹那都堅持不住。但趙楚特殊,他有著能斬殺金丹的實力,或許可以逃出這一刹那的恐怖殺機。


    隻要刹那流逝,金鼠皇也隻能被動被傳送迴東妖區。


    當初澤妍花的下落,就是吳穆大帝幫趙楚推演而出。


    ……


    “夏閑生老弟,老夫又欠你一個人情!”


    遠處,沉府升抱拳一拜。


    吳穆大帝叫夏閑生,這家夥雖然貪心了一點,但關鍵時刻,他再次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這家夥是個神算子,他說的沒錯,我也感覺金鼠皇有些異常……雖然是本體降臨,但根本不該是他的實力,果然是元器沒有被傳送過來,他現在隻是剛剛破入元嬰的實力。”


    唐君蓬緩緩放下心來。


    悄然之間,他緩緩鬆了一口氣。


    “我相信趙楚,他能從這一刹那時間跑出來!”


    沉府升顫抖著手掌。


    他也隻能堅信!


    ……


    “哈哈,你們想的太美了……雖然本皇的元器沒有過來,但你們以為,一個卑賤的築基,真能從元嬰掌下存活嗎?”


    “這一個刹那,本皇鎖定了99拳,隻有99拳結束,刹那才會消散……你能扛得住嗎?哈哈!”


    “我倒要看看,這兇名赫赫的黑袍大魔頭,到底能堅持幾拳!”


    見狀,金鼠妖皇滿臉譏笑。


    ……


    全世界膛目結舌!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在普通人的眼中,以金鼠妖皇為中央的方圓一丈範圍內,時間流動特別特別的慢。


    一片枯葉很久以前就被震蕩而起,似乎要被撕裂。


    可幾個唿吸過去,那片枯葉,竟然還沒有從中間斷裂,還在空中無可奈何的掙紮著。


    這片悲哀的枯葉,就宛如地麵之下螻蟻一般掙紮的趙楚。


    在滔天的原因壓迫之下,他宛如背著一整座山脈,宛如承受著淩遲之刑罰,頃刻間,他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在炸裂著血花。


    一灘殷紅的血漬,已經在地麵擴散而開,就像一個畫師心血來潮,畫下了一朵花朵即將枯萎前的絕唱與悲鳴。


    這是對命運的無力訴說。


    “元嬰之境,原來這麽強!”


    此刻的趙楚,宛如乘坐著一艘破船,被浩瀚滄海摧殘到支離破碎。


    到處是暗礁,到處是黑洞,到處是冰山……四麵八方,天空之上,遍布著鬼臉一般的颶風,似乎要連天幕都席卷下來。


    這是一幅末世的場景。


    而趙楚想要這一刹那的轟擊,就如乘著破船,要在滔天的暴風雨中,衝出萬裏海域,抵達彼岸。


    至於戰勝元嬰。


    就如同喝幹整片滄海,那是幻象,不提也罷。


    那是一種妄想,一個下輩子都不可能視線的夢境。


    當然,趙楚也沒有想過打敗。


    他隻想逃出這片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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