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說實話,不會又要埋我吧!”


    之前鐵霹靂挖出來的坑,明顯不夠二人同時下去,此刻紀東元正甩開膀子猛挖土。


    而趙楚沉吟著眉,時不時捏起一撮土聞聞,滿臉的神秘莫測,好像個盜墓的神棍。


    紀東元越看越不對勁,腦子裏不由的迴想起當初在襄風武院,被墳頭草支配的恐懼,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別說話,挖!”


    趙楚心髒微微跳動。


    隨著二人繼續向下,趙楚體內的不悔碑,開始嗡嗡顫抖。


    那三玄鑄水的魚兒,也是不安的搖擺,似乎嗅到了同類的氣息,當然,這同類明顯不友好。


    “就在這附近,看來鐵犀太子隻知道元器的大概位置,卻根本無法鎖定到精準地點”


    紀東元如今已經朝著築基後期邁進,挖坑的速度,和狗啃骨頭一樣,快的發指。


    此時,二人距離鐵霹靂挖開的底部,不足三丈距離。洞穴裏本來就陰暗潮濕,此刻再一抬頭,上空隻是一個暗影的光暈,宛如一隻昏黃的眼珠子在瞪著你,氣氛之壓抑,令人窒息。


    紀東元打了個冷顫。


    再一看趙楚,心裏還算安心。


    在他的感覺中,似乎已經快挖穿地麵了。


    人類對狹窄和漆黑,本能的有些恐懼,紀東元也不例外,他心裏一陣嘀咕,到底是哪個閑人,會將元器埋藏的這麽深,簡直不可理喻。


    “停止!”


    紀東元施展法訣,在垂直的洞穴伸展出一根根藤蔓,組成了天梯。


    趙楚踩踏著軟綿綿的軟梯,冷不丁說道。


    那語氣前所未有的怪異,連紀東元都嚇了一跳。


    “就在這裏。”


    距離最底部還有一段距離,趙楚卻死死盯著麵前一塊毫不起眼的土牆,麵色凝重。


    沒錯!


    丹田內,不悔碑顫抖,碑體之上,所有名字全部浮現而出,在漆黑的丹田空間化作繁星,頗有敵意閃爍著。


    而三玄鑄水的魚兒來迴翻滾,焦躁的來迴遊動,如果不是恐懼心燈的威力,他都恨不得直接衝出去了。


    “藏了這麽多年,出來吧!”


    趙楚手持明龍劍,緩緩斬開麵前的牆壁。


    殺氣!


    刹那間,趙楚大腦一寒,整個人僵硬在原地,瞳孔裏閃爍著恐懼。


    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直接吞沒了趙楚,他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冰冷!


    從外界看去,趙楚臉色呆滯,宛如一個木偶,瞳孔都沒有了生機之氣。


    ……


    不知過了多久!


    眼前一黑,趙楚被一盆冷水潑醒,太陽刺的眼珠子生疼,正是午時。


    囚犯!


    我是一個囚犯,我犯下滔天罪孽。


    趙楚被五花大綁,跪在處刑台上,耳旁全是嗡嗡的罵聲,一眼望去,滿世界都是義憤填膺的百姓,甚至頭上還被扔了幾顆臭雞蛋,各種亂七八糟的菜葉子。


    “我有罪,我該死!”


    趙楚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孽,但他隻知道,自己該死。


    必須死!


    這是蒼天的懲罰,這是罪有應得。


    “下輩子,我一定做個好人,我有罪孽,我該萬劫不複!”


    趙楚瑟瑟發抖,他抬起腦袋,想看看最後的天空。可惜,天空早已被一個瞳孔猩紅的劊子手遮擋,後者高高舉著鍘刀,嘴角猙獰的笑著。


    “砍下來吧,我的罪孽,隻能用人頭去償還,我罪大惡極,我罪惡滔天。”


    趙楚喃喃自語,雖然心中恐懼,但一心求死。


    那巨大的鍘刀好奇特,竟然沒有刀鋒,反而像是一柄木刀,刀刃上篆刻著繁複的花紋,仿佛是無數歪歪扭扭的名字。


    畫押!


    對,這是死囚畫押,寫下的名字。


    在木刀正中央,趙楚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畫押為證,按罪當斬。


    “午時三刻已到,斬!”


    遠處,一道洪亮的聲音傳來,那劊子手狠狠在掌心吐了口唾沫,鍘刀破開空間,直接是朝著脖頸砍下。


    “安息吧!”


    趙楚神情恍惚,隱隱約約聽見一道聲音。


    轟隆隆!


    然而,眼看木刀就要斬斷脖頸,卻有一尊石碑轟然擋在麵前,同時,一條魚兒從虛空出現,也狠狠撞擊著那劊子手的木刀,其力道之大,就連壯碩的劊子手都一個踉蹌。


    轟隆隆!


    下一息,趙楚頭疼欲裂,心髒跳到極致。


    處刑台消失了,熙熙攘攘的百姓消失了,那個壯碩的劊子手,也消失了。


    眼前依舊是漆黑。


    趙楚狠狠咽下一口唾沫,不知不覺間,他渾身的衣衫早已濕透。


    驚魂未定!


    剛才那一個瞬間,趙楚的神魄竟然被剝奪,真的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


    “老三,你怎麽了?魔怔了?”


    “是不是中邪了,我就覺得這地方邪門,一定鬧鬼……好可怕。”


    “急急如律令,各種邪祟小鬼,速速退散,讀書人血氣方剛,小心浩然正氣將你們燒死,速速滾開!”


    紀東元揪了揪趙楚的臉,隨後翻起對方的眼皮,無動於衷。


    此刻趙楚的眼珠子,宛如死魚的眼睛,就連他的身軀都在逐漸冰涼下去。


    紀東元一邊手舞足蹈的跳大神,心中一片焦急。


    ……


    “別跳了,你比鬼還可怕!”


    突然,趙楚冷不丁開口,嚇了紀東元一哆嗦。


    “我沒事!”


    趙楚猛地咽下一口唾沫,剛才的環境,如果不是不悔碑和三玄鑄水,他的神魄或許就會死在幻境中,外界的肉身,就是一具傀儡。


    或許最好的下場,就是成為之前紀東元那個角色。


    一個沒有神智的木奴。


    輕輕剝開眼前的泥土,一塊枯黃色的木板,出現在趙楚麵前。


    此刻他早已有了防備,甚至連基台內的心燈,都火苗竄動,絕對不可能被元器再次拽入幻境。


    沒錯!


    簡單一分析,剛才那一瞬間,就是神秘的元器,將趙楚的神魄拽入幻境,從而午時三刻斬首。


    嘩啦啦!


    嘩啦啦!


    嘩啦啦啦!


    一塊塊斑駁的泥土墜落,趙楚小心翼翼,絲毫不敢大意。


    剛才差點送了命,麵對元器這種至寶,趙楚再也不敢不謹慎。


    木板!


    枯黃色的木板,在趙楚心燈的鎮壓下,木板再也沒有反抗,反而是嗡嗡顫抖著。


    刀!


    和幻境中要斬殺自己的木刀,一模一樣。


    哪怕此刻已經清醒,趙楚依舊心有餘悸。


    隨後,他將不悔碑祭在胸口,才敢慢慢將手掌握在刀柄……還好,木刀似乎也懼怕那些鎮壓,雖然很不甘心,但徹底老實了下來。


    殺生通牒!


    趙楚平複著唿吸,第一次端詳這個差點斬了自己的元器。


    雖然有自己疏忽大意的原因,但元器本身也必定不凡。


    一塊刀形的木板,上麵寫著四個大字,龍飛鳳舞。


    殺生通牒!


    “這次的教訓,夠深刻嗎?”


    就在趙楚研究元器的時候,腦海中洪斷崖冷漠的身影出現,劈頭蓋臉就是訓斥。


    “是我疏忽,是我疏忽!”


    趙楚連連點頭。


    他剛連斬兩大金丹太子,再加上一直以來在妖域順風順水,見神殺神,見鬼殺鬼,確實是有些膨脹了。


    如果之前略微有些準備,也不會被殺生通牒暗算。


    “修行一途,步步荊棘,隨時有可能命隕當場,希望你能不忘初心,對一切保持警惕。”


    洪斷崖又訓斥了幾句。


    “這殺生通牒,乃是至兇元器,以仇熔煉,以恨交融,以殺祭奠……此通牒隻要沾染了仇人之血,就必須不死不休!”


    “如果心中沒有滔天大恨,融合的途中,很容易迷失自己,就如剛才你在處刑台,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這種元器,一般出現在中九天世界的魔修域,妖域這種下九天世界,很難得,但卻是毫無用處的雞肋。”


    洪斷崖拿著殺生通牒看了看。


    “靠恨意和殺念,才能融合嗎?對了,敢問前輩,這殺生通牒,是不是木屬性的元器。”


    趙楚看元器的材質是木刀,隨後問道。


    “沒錯,這殺生通牒的第一任主人,或許是中九天世界的魔修高手,他修煉著木屬性功法,故而元器屬性為木。可能是機緣巧合,將此魔道元器遺留在了下九天世界。”


    言罷,洪斷崖消失。


    趙楚抱拳,以示謝意。


    這洪斷崖看似鞋拔子臉,其實也是個熱心人,無數次拯救趙楚於水火中,他是由衷的感謝。


    外界!


    趙楚剛睜眼,便看到了一雙血氣森森的瞳孔。


    紀東元!


    他喘息白森森的粗氣,手掌微微顫抖,眼睛和牛蛋一樣,死死盯著殺生通牒。


    “老三,我要這個元器!”


    沒有什麽客套,紀東元直接開口。


    兄弟之間,也不需要什麽客套。


    “這元器,有些特殊,你……”


    趙楚皺眉,剛要解釋一番。


    “我感覺到了冷冽的殺氣,也感覺到了滔天的怨氣……這是一件邪道的元器,但我想要它……它也該屬於我!”


    紀東元聲音冰冷,宛如一個從修羅世界剛剛殺迴來的魔頭。


    一個恍惚!


    在趙楚眼中,這紀東元的瞳孔,竟然和幻境中那個冷漠的劊子手,一模一樣,那樣猩紅,那樣殺氣凜然。


    殺生通牒。


    殺字出。


    命不生。


    當最後通牒,貼在你臉上的時候,你的命,已魂歸黃泉。


    紀東元!


    會是那個劊子手嗎?


    洪斷崖說過,想掌握殺生通牒,心中要有滔天的恨意,要有無與倫比的殺意。


    紀東元被五馬分屍,肉身重組。


    他在妖域受盡折磨,被喂尿灌屎,被押在茅坑內睡覺,被當成牲口對待。


    紀東元對兇妖族的恨,簡直能穿透日月。


    或許也隻有在自己麵前,他還是當初那個低智商的賤人。


    他心中的恨,到底有多深。


    嗡嗡嗡嗡!


    殺生通牒嗡嗡顫抖,趙楚竟然感覺到了一股迴應,元器似乎也在迴應紀東元的渴望。


    第一,紀東元身上的木靈之氣,令它無比舒適。


    第二,紀東元心中的恨,勉強達到了元器的融合資格。


    第三,它害怕啊,趙楚體內不光有高階元器,還有一盞心燈,那可是道心的氣息。


    沒看到那條魚被壓製的和泥鰍一樣,動都不敢亂動,它可不想步了後塵。


    元器的宿命,終究是跟隨主人,這個主人雖然弱了點,但還有些潛力。


    紀東元手掌貼在殺生通牒之上,元器木刀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我去打坐融合!”


    留下一句話,紀東元腳踏藤蔓,筆直的朝著上空洞口走去。


    趙楚眉頭微皺。


    隻見紀東元沿途腳掌踏過的藤蔓,竟然被一層漆黑的寒冰包裹,就連土壁都布滿森森寒霜,能冷到人骨髓裏。


    “兄弟,但願你能成功吧!”


    是福不是禍。


    麵對元器機緣,趙楚沒理由去阻止紀東元。


    “如果我判斷的沒錯,這裏應該還有一件元器吧……你東躲西藏,以為我找不到你嗎?”


    趙楚一把扛起紀東元留下的鐵鍬,開始猛地朝地底挖坑。


    “多虧這鐵犀太子做好事,留下一柄靈氣鐵鍬,否則這得挖到什麽時候!”


    趙楚邊挖邊感歎。


    這地底的土壤,簡直太堅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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