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簇新,顯然是新做的;衣料普通,顯而易見是坊間尋常的作料;發髻上插兩隻沒有鑲寶的素銀簪子和簇新的綠邊白瓣絹花,手上是一隻成色普通的金鐲子,就再無其他配飾,明顯區別於那些打扮得花團錦簇、出身非富即貴的女孩子!我戴著幻神麵具,以前世的相貌扮成曲江花賞中人數最多的小家碧玉,手持絹扇半掩住自己的麵孔,欲遮還露,標準的想釣凱子中……

    入主中原的安氏皇朝,雖然繼承了代表正統的儒家思想,男娶女嫁也講究起“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提倡名正則言順,也開始鄙視男女之間的自由戀愛及結合,但生性豪獷的遊牧族特性和傳統上有過以賽馬、對歌等名義行相親性質的花山節,曲江花賞的誕生也在情理之中。

    安氏皇朝的男女大防雖不比其他封建時期那麽嚴厲,但正經人家的女孩也鮮有出門的機會,每三年一次的曲江花賞,跟選秀同頻,其性質就是選秀的前奏。

    選秀又稱禮選,三年一次,針對的目標都是名門望族或者士宦人家,年滿十三歲到十七歲之間的女子,被選中者才會有機會留在宮裏服侍皇帝成為妃嬪,或被賜婚給皇室宗親;而采選一般每年一次,在秋季舉行,多半是為了充陳被放出宮去的宮女所遺留下來的空缺工作,所以多半都是充當宮女,隻有少數容貌資質特別優異的才可能封為妃嬪。

    上一次采選入宮的柳昭媛,雖然帶給我及後宮妃嬪帶來很大困擾,但因為她沒有強大的家族背景支持,實不足為懼!要不淑妃也不會大咧咧地對我和賢妃說:“年輕貌美的隻是擺設,一時高興,當她是個寶貝,哄她高興!玩膩了,還不就是給我們這些有名份有地位的妻妾當消遣?”

    按安元吉成的說法,他的皇帝哥哥絕不是什麽好色之徒,例證是:在安國如此強盛以後,安元建成卻沒有修改過先祖定下的後宮嬪妃的配額及數目,也從沒讓後宮的嬪妃左右過朝政……

    我但笑不語,對一個絕不接受男女平等觀念的古代男豬,說什麽都是多餘,我自然不會提及那次同祺看青樓花魁選舉時,他那個皇帝哥哥騷包情聖般的表現;更不會反問他,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讓我化身出現在這曲江花賞中?

    名花盈風吐香,佳木欣欣向榮,飛泉碧水噴薄瀲灩,奇麗幽美,綠堤碧水,亭台樓閣,如在畫中,這一片風景最美的曲江畔,本是皇家禁苑,此時卻對士、庶的未婚女子開放。

    所謂曲江花賞,就是美人賞花,皇室宗親、王孫子弟們賞美人!不難想象他們是想一起看盡妙齡佳麗們的相貌,心下好作計量。

    曲江園林中,人數最多的是出身庶族的小家碧玉,她們無不報著投機的心理,穿梭其中,希盼著那些耳熟能詳的成功先例在自己身上重演!

    男人其實重色更多,不是嗎?在門戶等級製度的封建社會,這無疑是麻雀變鳳凰的好途徑。

    當然曲江花賞的焦點是那些有資格參加選秀的名門閨秀,其中又以京城第一才女禮部尚書的女兒葉如眉、安國第一美女兵部尚書千金林鳶等最為引人注目,她們皆盛裝出席,三三兩兩散坐在鮮花怒放的曲江苑內,或詩畫或棋琴,爭芳奪豔中,別有一番情趣,引得那些皇室宗親、王孫子弟們都駐足觀看。

    我不是不懂安元吉成給我安排曲江花賞之行的原因,他想讓我知已知彼,在未來的宮殿奪愛戰中百戰不殆!可惜我對這一切很不感冒,不知不覺中我行至一人流較為稀少的偏僻處。

    “嘿,姑娘”,冷不丁地有人在背後叫道,我忙轉身想走向人多的地方,夾雜著一股酒氣,一年輕男人和他幾名仆人圍住了我。

    我不禁蛾眉輕蹙看向那名年輕男子,明明生的俊逸出塵,氣度淡雅溫和,眼神之中卻帶有幾分暴戾之色,完全破壞了那俊逸溫和的氣質,加上身著一件繡滿金色麒麟的外袍,攔腰係了一條鑲嵌著一塊和田美玉的銀色腰帶,雖富貴逼人,但卻金爛爛,明晃晃,顯得整個人俗不可耐。

    “我說你這個傻妞怎麽這樣不識抬舉,招唿你,那是看得起你!你要是長得豬不叼狗不啃的,老子才懶得理你。”

    我以扇遮麵,不言不語,靜候神殿安插進來的人為我解圍,那暴戾好色的男人卻等不及了,他上前抓住我的絹扇想拉開看我的相貌,我忙鬆開原本捏著的絹扇,向後退了一步,並不想多事。

    他卻把我的扇子隨手一扔,不屑地說道:“欲迎還拒的把戲!你這種賤人,我瞧得多了”,是不忍孰可不忍!我笑盈盈的抬起頭,對那個正在噴糞的男人,柔聲細語道:“奴家其實很不想讓豬叼讓狗啃,但總有些豬狗不如的東西對著奴家狂叫。”

    那男人聞言暴怒,照我麵門就是一腳,換作平常女子,非被他這一腳廢了不可,換我可就不同了!

    我一側身就避開這兇狠一腳,順勢再那麽一拉一扯,猝不及防中那男人的長褲飛離、腰帶崩斷、錦袍散落,露出了他花花綠綠的底褲。

    幾乎在同一時間,我捏著嗓子對暴戾好色男大叫起來,“你這個賤人、騷貨!”

    聞聲而來的洶湧人群讓我很快隱沒其中,幾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暴戾好色男的此時醜態,在這絕對比現代社會有人裸奔更為哄動驚人!女孩子繪繪尖叫走避,那些平日儀表堂堂的皇室宗親、王孫子弟們,此時卻象多嘴的婦人一般,對那個現不能找一地縫鑽進去的男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笑得我直打顫,因有袖掩麵,旁人卻誤以為我這是被嚇得發抖呢……

    所以當安元吉成發現我原來是在笑以後,臉色開始發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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