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安氏帝國皇帝三十歲的生日,又逢春節,理當普天同慶,四海齊賀!

    我穿繡著五彩金鳳的正紅朝服,頭戴一隻精美的累絲銜珠金鳳,十二道鳳尾將發髻牢牢固定成天仙髻的樣式,鳳首高高昂起,鳳嘴裏銜著一柄玲瓏細致的富貴如意,下麵懸著三串珍珠,每一串的最底下一顆都足有蓮子般大小,正中間的那顆又大出一圈,正垂在額頭間,散發出柔潤的光芒,那是三顆夜明珠,光華流轉,把我中上之姿的容顏也被映襯得光彩奪目!端是鳳冠霞帔,耀眼璀璨。

    緩緩步上玉階,鋪繡鸞鳳金枝的長裾徐徐曳地,我斂襟垂眸,雙掌交疊,朝安元建成深深下拜,內殿諸妃嬪隨我跪下,向皇上正式參拜;妃嬪參拜完畢,外殿群臣與諸命婦再行參拜,齊頌萬歲之聲響徹宮闕!

    皇帝先生朝我伸出手來,親自引我至鳳藻玉案,並肩就座主位;他今天穿的是後宮妃嬪們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為他繡製的衣裳,名滿天下的神針夫人設計出的衣服果然不同凡響,安元建成更加的英姿勃發,俊彥無雙!惹得眾妃嬪妙語巧笑,各顯妍態,逞盡風華以引皇上注目。

    我對眼前情狀毫不在意,不經意間瞥見,那前不久還聖眷殊厚的柳昭媛,現在蒼白消瘦的裹在雲華色長裙內,我見猶憐地同一班位份低微的宮眷坐的最偏遠席位。

    她的目光殷殷的注視著高高在上的安元建成,察覺到我在看她後,忙以眼恨我!真是幼稚,嗬嗬!如果眼睛會殺人,我已被殺死一千遍不止了吧。

    一眼看過去,仿佛每個人都在笑,席上主賓俱歡顏,去留盡付談笑間,仿佛誰也不曾留意到其間那些坐立不安的人--前國君現為候的七國諸候,他們現在是無倚無勢,苟殘偷生,早不複當年的意氣風發了!

    我程國的大皇兄程為鯤做為違安候也在其中,他現在不過三十幾歲,卻早生華發,兩鬢現已斑白,看來亡國君的日子很是難過;他可能一直等著我看向這邊,見我看他,忙以目光示意……

    嗬嗬,看來他是完全不記得!他曾想把十歲的我賜婚給死了十八個正室夫人的護國大將軍劉翰的事,那熱絡殷切的樣子讓我側了臉。

    禦前樂舞是應景地喜慶調子,霓裳彩衣,羽扇飛花,檀板敲罷歌方歇,觥籌交錯影婆娑,那些婀娜多姿的舞伎們長袖一揮,無數鮮嫩嬌顏的花瓣被揚了起來,在這漫天的花雨之中,她們翩然向後退去,一個彈琴的華服少女出現在場正中!

    琴聲,清澈透明、酣暢淋漓、越如泉水、又淡泊高遠、婉轉幽深、一曲未完,已癡了一片。皇帝先生看著她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訝然和暖意,其堅玉似的麵容,風儀秀徹,更見溫潤;安元吉成的臉上也有類似的神情,讓我不由得細細打量那彈琴的華服少女。

    她,蒼白而美麗,雙眼大而幽深,鼻唇小巧精致,雖然相距遙遠,卻也能讓人感覺她的不俗!

    隻是她身子卻實在有些虛弱,簡直有些弱不勝衣,讓人擔心她會被一身的華麗衣服壓垮;雖然她眉眼都在笑,但我卻從眼裏看到的是死氣沉沉的暮色,除了身染重疾的老者,什麽樣的人才有這樣的眼神?況她是華服霓裳的韶華女子。

    我很快收到有關她的信息,原來她就是獨得先帝厚愛的靈曦公主,傳說中她母親有著天下最美的容顏,當年一顧傾城,風光無限……

    雖然佳人早逝,卻蔭福了她的女兒和她女兒最敬愛的皇兄安元建成;安元建成登基後為表彰靈曦公主的義舉,曾破例賜邑三千,為她修築棲梧宮、桐華殿!

    隻是想不到最得厚愛的高貴公主竟會如斯寂寞?

    我盯著來送消息的安元吉成,直白的問:“為什麽是您送來靈曦公主的消息?”

    安元吉成答非所問的說“我們親愛的歐陽師兄因為拒絕了美麗、高貴、嬌弱的靈曦公主的傾心,而被我們尊稱為石佛!”

    一竅通,百竅通!我想起歐陽祺曾說過,“在那樣一個環境裏長大,我對任何美麗的女子都很反感的,特別是像我母親那樣美麗而嬌弱的女子,在我的眼中更如蛇蠍……”

    我心裏一團亂麻,安元吉成照舊地火上澆油:“靈曦對神殿出來的人都很感興趣,想她在皇宮的這段日子一定會常常拜訪您的?”

    靈曦現在就坐我的麵前,而她的膚色也實在蒼白,一隻伸出袖外的纖纖小手,蒼白到比她腕上戴的羊脂玉環尚要白上幾分,膚下細弱微青的血脈隱然可見。

    她沉靜的看著我,眼中有掩飾不住的愁懷,一副為情所困的模樣!老實說我生平最怕的就是安慰人,況靈曦這樣身份。

    做為主人,當然不能對尊貴客人什麽話也不說;於是我緩緩放下白玉盞,對靈曦公主笑道:“公主,認為世上什麽是最珍貴的?”

    靈曦沉思著沒有迴答,而我開始講那個二十一世紀從網上看到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蜘蛛在神殿的橫梁上安了家,每天都受到香火和虔誠的祭拜的熏托漸漸有了靈性。

    這天,一陣風刮過,將一顆露珠吹到了蜘蛛的麵前,這顆露珠碩大無比,晶瑩剔透,蜘蛛覺得這是它一生以來得最幸福的一天了,可就在這時,又一陣風吹過,把露珠吹走了,蜘蛛懊喪不已。正在這時,神殿中的神問蜘蛛:“你覺得人世間最珍貴的是什麽?”

    蜘蛛不假思索的答道:“人世間最珍貴的是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

    神說:“你去人間走一遭吧”

    就這樣,蜘蛛投胎成了一個官宦小姐,父母為她取了個名字叫珠兒。一晃,珠兒到了十六歲了,已經成了個婀娜多姿的少女,長的十分漂亮,楚楚動人。

    這一天,皇帝在禦花園為新科狀元郎甘鹿舉行宴會,來了許多妙齡少女,包括珠兒和皇帝的最心愛的長風公主。

    狀元郎在席間表演詩詞歌賦,大獻才藝,在場的少女無一不被他折倒;但珠兒一點也不緊張和吃醋,因為她知道,這是神賜予她的姻緣。

    幾天後,皇帝下召:命新科狀元甘鹿和長風公主完婚,珠兒和皇子芝草完婚。這一消息對珠兒如同晴空霹靂,她怎麽也想不通,神竟然這樣對她?!

    她不吃不喝,窮究急思,靈魂就將出殼,生命危在旦夕。皇子芝草知道了,急忙趕來,撲倒在床邊,對奄奄一息的珠兒說道:“那日,在禦花園眾姑娘中,我對你一見鍾情,我苦求父皇,他才答應。如果你死了,那麽我也就不活了。”說著就拿起了寶劍準備自刎。

    就在這時,神出現了,他對快要出殼的珠兒靈魂說:“蜘蛛,你可曾想過,甘露(甘鹿)是由誰帶到你這裏來的呢?是風(長風公主)帶來的,最後也是風將它帶走的。甘鹿是屬於長風公主的,他對你不過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而皇子芝草是當年神殿門前的一棵小草,他看了你那麽多年,也愛慕了你那麽多年,但你卻從沒有低頭看過它。蜘蛛,我再來問你,世間什麽才是最珍貴的?”

    蜘蛛聽了這些真相之後,好象一下子大徹大悟了,她對神說:“世間最珍貴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現在能把握的幸福。”剛說完,神就離開了,珠兒的靈魂也迴位了,睜開眼睛,看到正要自刎的皇子芝草,她忙打落寶劍,和皇子芝草深深的擁抱……

    靈曦公主聽完我的故事,雙手直抖;突然衝出我的鳳儀殿,步入雨中的一瞬間,一柄紙傘遮在靈曦公主的頂上,沒讓雨絲沾上她身些許!

    那個執傘的黑衣人,沒人看清他是打何處來,原本又是在哪裏棲身,看起來武功深不可測!美麗嬌弱的靈曦,自然是有人傾心的,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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