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成一致後,沈雲問雲景道長那兩名大奸的名號。


    後者報出來後,魏清塵道了聲“應該如此”,低頭去看名單,很快的從中挑出了兩個來:“就換這兩個。把這兩個挪到第二榜上去。”


    雲景道長又提意見道:“你不是常說,以戈止武,是為武之道嗎?我看我們搞鋤奸榜也應當如此。從一開始,殺戮就不是我們的主要目的,懲戒、警示奸邪,振奮士氣,才是我們的真正目標。所以,我的想法是,如果這裏頭的大奸們能及時懸崖勒馬,加入到共同抵抗落桑族人的戰鬥裏來,我們可以暫且留他們一命,也一樣的替代了他們。如果有新惡出現,影響超過了榜上之大奸們,我們也完全可以代替他們。”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這個名單不是完全固定的,視鋤奸的效果,緊跟時局而時時做具體的調整。”魏清塵問道,“是這個意思吧?”


    雲景道長點頭:“是的。”


    “這樣的話,執行難度又上去了。”魏清塵皺了皺眉頭,看向自家主公。因為後者在言語之中,很注重榜單的可執行度。不要將難度搞得太大,也是後者的一條隱性要求。


    沈雲是讚同雲景道長的,不過,魏清塵所擔憂的,也確實是他所擔憂的。


    扒了一口山芋飯,他才發現飯早已經涼透了。


    山芋飯很能飽人肚子,口感也還行。但前提是,必須得乘熱吃。一旦放涼了,占絕大體量的山芋粒會變得又粗又硬,難以下咽。用眾弟子的話來形容是,吃跟砂子似的,刮嗓子。


    廚房那邊也有解決的法門,即,在飯裏頭擱些五花肉等食材,最不濟都是要加一勺豬油。


    可問題是,青木派現在哪裏添得起一天三頓,每頓每人一勺的豬油?


    打牙祭的時候,每人添半勺,廚房的總管都要下老大的決心,拿出砸鍋賣鐵的氣魄來。


    這一切,都得歸結於“對麵”。


    尤其是邊界吃緊,葉罡試圖從“對麵”調兵以後。“對麵”為了彰顯他們的功績,以及存在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加大了封鎖力度。這樣一來,他們就有了充足的借口和理由躲避調令。


    對青木派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因為青木派在雲霧山脈的時間不長,很多方麵都無法做到自給自足,隻能依靠餘莽在外頭搜集。


    “對麵”這麽一搞,小半月以來,餘莽他們往家裏送一根針,都變得異常之艱難。更不用說送油、米等早就被列為“禁物”的物資。


    雲景道長對“對麵”的某些人起了殺心,也有這一部分的原因在裏頭。更重要的是,此風絕不可長。否則的話,難保修士同盟軍裏的其他人放著外敵不打,爭著搶著來雲霧山脈找青木派刷存在感,爭功勳。那樣的話,青木派的處境隻會更加艱難。


    這些話,他沒有說出來。因為他覺得不用說。以他家主公和魏長老的心機,隻要稍微一點,便能想到得。甚至隻會比他想得更加深遠。


    果不其然,魏清塵聽他報出那兩個的名號,立時很肯定的說“應該如此”。主公就更不用說了,顯然是持完全支持的態度。


    他知道讓主公糾結、感到為難的是,鋤奸的難度也相應的提高了。


    不過,這一口涼透了的山芋飯咽下去後,他覺得主公應該能做出決擇了。


    在這裏,他沒有誇張,真的是“決擇”。在眼下的局勢裏,青木派之處境,完全能夠說是每一個策略的選擇,都是生死大考,非常之艱難。如果說這還不是決擇,什麽才是?


    思量間,沈雲咽掉了嘴裏的飯。實在是太難下咽了。吃得他不由抻脖子。


    魏清塵輕笑,倒了一碗溫開水,遞過去。


    沈雲連忙接過來,咕唧咕唧的灌了一大口。窘境成功解除。他放下空茶碗,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怪不得廚房派人過來送飯,迴迴都要特意提醒我,一定要乘熱吃呢。”


    他向來胃口好,吃嘛嘛香。吃飯的速度也不慢。所以,給他送來的山芋飯壓根沒機會放涼,往往都是熱唿唿的下了肚。


    這也使得他隻是聽說過山芋飯變冷了之後,很難吃,卻一直沒有親自體驗過。


    真不是矯情。


    魏清塵指著自己麵前已經吃了個底朝天的空陶碗,頗為得意的說道:“迴來之前,伯堂特意提醒過我。所以,我留了個心眼,乘熱吃完了。”


    說著,他去看對麵的雲景道長的飯碗。


    後者的麵前也是擺著空碗。


    “道長也乘熱吃完了。”他打著哈哈說道,“看來,大家都知道呢。”


    沈雲眉毛一挑:“我在外頭聽弟子們有議論,這飯難吃。”


    雲景道長便解釋道:“大家都知道這飯放涼了難吃,所以,給當值的弟子們送飯,也都是乘熱過去的。外防的哨卡上,不好送飯,是做成飯團,讓他們自帶。在發放飯團時,每一迴都會吩咐弟子們務必用儲物袋裝著保溫。隻是我們的弟子當值時,往往顧不上吃飯,或者吃飯的中間遇到了突發情況,不得不放下碗來,先去做事,所以,他們難免會吃到冷了的飯。”


    魏清塵聞言,麵色頗為不善:“又是對麵作的惡。”當值的弟子們吃飯的時候能發生什麽突發事件?大多數的必須是因為“對麵”有動靜啊。去邊界之前,外防歸他管。深知“對麵”很惡心,專挑飯點搞事。這一類的情況,在外防線上,每天都會發生。


    沈雲沒有做聲,低頭去看陶缽裏的飯。還有一大半呢。更重要的是,他沒吃飽。


    眉頭微皺,他將兩個手掌輕輕貼在陶缽的外壁上,心念微轉,緩緩驅動體內的道力。


    少頃,冷的山芋飯表麵冒出了絲絲熱氣。


    正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他的這一手,既有門道,又有熱鬧。自然而然,魏清塵和雲景道長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兩息不到,山芋飯變得熱氣騰騰,香味兒也完全飄出來了。


    魏清塵看了看自己麵前的空碗,歎道:“我剛才怕是吃到了一缽假的山芋飯。”原來,山芋飯用靈力急速烘熱後,聞起來更香。


    雲景道長更感興趣的是:“主公,這個力度要控製在什麽範圍內,才能象你這樣既不傷碗,又熱好了飯?”將此法傳給弟子們,不就是


    不等沈雲迴答,魏清塵撇撇嘴:“靈力化暗熱,金丹以下,想都不要想。要做到又快又均勻……道長,你先試一個嘛。”


    某戰鬥渣縮縮脖子,嗡聲說道:“那就算了。”


    沈雲吸取了教訓,端起陶缽來,大口扒飯。應該是道力的效果,重熱後的山芋飯糯軟細滑,變得更好吃。吃得他連舌頭都快吞下去了。


    可是,正如魏清塵所言,這個熱飯的法門,在青木派裏,怕是沒幾個能用得了。


    再說了,沒有蘊靈丹當糖刃吃的青木派弟子們,在當值的時候,為了保持戰力,會很珍惜靈力,不敢有絲毫的浪費。是以,他們就算知道了這個法門,也不會將靈力用在熱飯上。


    這也是為什麽外防線上那麽多的弟子,卻一直沒有人能想到用這個法門來解決吃飯問題的原由所在。


    隻有沈雲這樣的,道力渾厚,又坐在新營區裏,能安安穩穩的吃完一頓飯的,才敢這麽熱飯。


    沈雲心知肚明,越想越是氣憤,很快的吃得殺氣騰騰。


    魏清塵和雲景道長幾乎是同時察覺到了他的這種變化。兩人相對一視,都在心底裏給“對麵”點了一根蠟——嚴格的說起來,真正的首惡是葉罡。但是,“對麵”為虎作倀,直接造成了青木派吃飯難的問題,也是事實。而眼下,葉罡至少還在對付落桑族人的侵略。但是,“對麵”卻……哼哼,以主公護犢子的性子,不找後者算賬,那才叫怪事呢。


    很快的,沈雲扒完了飯,放下筷子。他抹了一把嘴巴,沉聲說道:“我讚同道長的。殺他三兩個,看誰還敢使壞。”


    “我也讚同。”魏清塵早改主意了。他對外防線非常有感情。當聽到道長說,因為“對麵”故意使壞,外防線的弟子們每天連吃一口熱飯都做不到,他馬上就改了主意。


    並且,他還想到了如何操作。在沈雲明確的表了態之後,他提了出來:“我們可以分成兩批人馬。一批在邊界,一批在這邊。這樣可以避免執行任務的弟子們來迴奔波。而且任務範圍縮小了,又是自己最熟悉的地界,也能給他們減少不少負擔。”


    沈雲點頭:“可以。”


    雲景道長又想到了新問題:“兩邊是同時進行嗎?還是需要在時間點上相互配合一下?另外,這樣分開的話,會不會讓人誤會是兩個不同的勢力?我擔心有人見到反響不錯,會利用這一點,冒領功勞。”


    說白了,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做無名英雄。鋤奸成功之後產生的名與利,本來就是青木派的,他不想便宜了別人。


    沈雲和魏清塵暫且還沒考慮到這些,聞言,有些接不上話。


    “好歹也是名麵場上的人物,不至於這麽沒品吧?”魏清塵猜到“有人”是誰,有點兒難以置信。


    “老魏,你忘了修士同盟軍是怎麽來的嗎?還有,仙門的前身又是什麽?”雲景道長嗬嗬輕笑,“不是我把人給看扁了。而是仙山早就不是當年天神宗的時候了。自己不出力,跟在別人後麵撿白水雞蛋、搶功勞,於某些大能、精英來說,根本就是一種傳統。”


    別看魏清塵在三人之中年紀最長,又是土生土長的仙山大宗門弟子,但是,他有兩百多年的時間被困於大澤裏的神秘角鬥之中。所以,論對仙山之熟悉,尤其是天神宗之後的各大門派與修真世家陰暗的那一麵的了解,遠不及雲景道長。


    聞言,魏清塵扼腕:“什麽玩意兒……”


    說句老實話,道長提到的這個問題,在魏清塵所在的那個天神宗末年時期,也有。


    但是,他的記憶裏,大多數的修士還是好臉麵的,做得出這種不要臉的行為,隻是極少數。並且,此等行為是千夫所指之劣習。一旦事泄,當事人肯定是名聲掃地,沒有個三五十年,都不敢再公開出現在人前。


    哪裏有道長說得這般嚴重!


    不過,稍微想一想,他覺得完全有可能,道長沒有誇大其辭——仙山現在所謂的大門大派,還有修真世家們,往前追兩三百年,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如果是十幾二十年前,魏清塵肯定會氣到肝痛。瞧,就是一群這樣的玩意兒,覆滅了天神宗!


    但是這一次,他卻是一絲絲的怒氣也沒有被激起來。


    因為他早已經悟透了:天神宗的內部早就千瘡百紮,弊病重重,就象是一個垂垂老矣,整日裏靠參湯續命之老人。這樣的天神宗,如果不進行徹底的反思,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觸及靈魂的自我變革,即便沒有外敵,早晚有一天,也會內亂四起,自己把自己給玩死。而仙門與仙庭,不過是加快了這一進程罷了。


    悟透這些後,他對報仇,以及光複宗門,完全沒有了執念。


    如今,他依然痛恨以前的仙庭和仙門,以及現在的修士同盟軍,卻與宗門被滅沒有半點關係了。


    他之所以憤怒,之所以動了殺意,全是因為“對麵”放著外敵不去打,一味的沉溺於內鬥。甚至拿所謂的“除魔”作幌子,躲避抵抗外侮之責任與義務。因為這些人肮髒心思與手段,青木派外防線上的弟子們被禍害得連口熱飯都吃不到。


    就是這樣一群人,不敢對抗外敵,卻爭名奪利數第一,冒功、搶功,最在行……


    恕他詞窮,不知道要如何罵他們。


    那就殺吧!


    如主公所言,殺三兩個,卻一卻邪氣,好叫外防線上的弟子們能吃上一口熱飯。


    解決了分岐,大體的框架也就定了下來。沈雲拍板:鋤奸兵分兩路,邊界那邊為一路,由魏清塵負責;“對麵”為一路,由雲景道長負責;在正式啟動鋤奸計劃之前,魏清塵和雲景道長要商量好,比如說行動的手法、方式等,務必兩路保持一致。算是不主動暴露的暴露。同時也是為了最大可能的擴大影響,產生威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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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峰多謝書友東湖小蝦米的月、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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