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葉罡又折了迴來。


    他攜沈大小姐的手,一道迴來了。


    兩人甜蜜的樣子,守衛們隔著好幾步遠,也被甜翻了。有幾個定性差了些的,甚至都臉紅了。


    葉罡頗為不悅的瞥向他們。


    見狀,沈大小姐掩嘴“撲哧”笑出聲來:“葉郎,他們生於仙山、長於仙山,從來沒有看到過外麵的天地,故而守舊。”


    葉罡聞言,眉眼間的那點不悅煙消雲散,停下來,看著她,眼裏盡是寵溺:“在你眼裏呀,永遠沒有惡人。”


    沈大小姐紅唇輕嘟,反駁道:“才不是呢。我這迴來,就是來打惡人的。”“哦,是嗎?”葉罡握著她的一隻小手,仰頭哈哈大笑,“阿阮也要打惡人?那肯定是十惡不赦之徒了。”


    阮大小姐斂了笑,正色道:“比十惡不赦更惡呢。”


    “是誰?”葉罡也止住了笑。


    “自古正邪不兩立。”阮大小姐朱唇輕啟,忿然吐出一個人名來,“沈雲!方才是我話說得太急,說錯了。沈雲已經嚴重超出了惡人的範疇。他是邪惡的魔頭,惡魔之首。葉郎,我這次來,就是替你打沈雲的。”


    葉罡沒有出聲,而是正色看著她。


    “怎的,葉郎不信?”阮大小姐毫不示弱的仰起芙蓉麵,與之對視。


    葉罡先敗下陣來,垂眸看著掌中的柔荑,輕撫之,嗬嗬笑道:“男人的事……”


    “葉郎!”阮大小姐不滿的抽出手來,“沈魔頭及其魔眾做惡時,會因男女而區別對待嗎?那五萬陣亡的將士裏,難道就沒有女修嗎?”


    葉罡微怔,旋即,一本正經的抱拳認錯:“是我說錯了。當前之形勢,我仙山大眾當同心同德,斬殺邪魔。沒有門派之分,沒有家族之別。亦不分男女老幼!”


    阮大小姐抱拳還禮:“對付邪魔,是所有修真正道應盡之本分,葉郎無需與我客氣。”


    “好!”葉罡爽朗一笑,大大方方的伸手請道,“請,阿阮與我進屋細說。”


    “是。”阮大小姐含笑微躬謝過。


    葉罡卻重新牽起她的一隻手,笑道:“從此,仙途之上,你我攜手共進。”


    “好!”阮大小姐聽懂了他的承諾,再度仰頭看著他,美目流轉,欣喜、仰慕皆有之,“葉郎,謝謝你。”


    沒有說出來的話是:知我者,葉罡也!


    能得此承諾,此行絕對不虛!


    在第一次被好事者評為“仙山名姝”時,她心裏一點歡喜也沒有。


    因為在她看來,所謂的“仙山名姝”,說白了,就是仙山有名氣的花瓶。其主要的用處是聯姻。


    而這不是她想要的未來的路。


    同樣是在年輕一輩裏出類拔萃,憑什麽女修隻能是“仙山名姝”,最好的歸宿是嫁給實力雄厚的大能,以延續好的資質,而男修卻是“青年才俊”,挑起的是家族、師門,甚至是整個仙山的未來?


    阮大小姐覺得這不公平。


    她是女修,亦是強者。她才不要做一隻名貴的花瓶。


    財富、權力、地位、修為……總之,男修擁有的,她統統也想要。


    可惜的是,家族從一開始就是照著“仙山名姝”培養她。


    她本能的厭惡之。卻又深知,自己太過弱小,無力反抗。更重要的是,在她剛剛露出一點苗頭時,娘親屏退左右,很冷靜的告訴她:在阮家,想當嫡長女的女孩兒多的是。隻有她是幸運的,托生到了家主夫人的肚子裏,不用爭,也不用搶,天生就是阮大小姐。但是,如果她不惜福,不願意接受培養與安排,家族有的是辦法讓她騰出嫡長女的位置來。在家族利益麵前,譬如,她的爹爹是家主,她深得父母的喜愛……等等,統統是浮雲。


    她記得太清楚了。


    當時的情形好象是一副畫,刻進了她的骨子裏。


    金秋的午後,太陽懶洋洋的照在她和娘親的身上。可是,她聽了娘親的這番話,如墜冰窖,沒忍住接連打了個幾個哆嗦。


    娘親看著她,展顏輕笑,抬手將她的一縷碎發輕輕的捋到耳後,語氣變成了在人前的那種雍容華貴:“傻瑜兒,你當世間女兒都是沒心沒肺的麽?誰又是天生溫馴,似水柔和?你這麽小就能看出來的不平,娘親活到這歲數還能看不出來?”


    “那……”阮瑜愕然的抬起臉望著她。


    此時此刻,她隻覺得娘親不但變得好陌生,而且離得好遠,就象是站在雲端上一來。


    阮夫人斂了笑,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你再看看,為娘現在過得好不好?在阮家的內院,為娘說話,是不是比你爹更管用?嗬嗬,便是外麵的事兒,為娘也比阮家大多數的男丁更有話語權。你想要的,為娘難道沒有嗎?”說到這裏,她從矮案後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長女,冷聲說道,“瑜兒,好鼓無須重錘。你素來聰慧,應該不會令為娘失望。”


    說完後,阮夫人轉身離去。


    她說話的聲音依舊是細細的。可是,一字一句落在阮瑜的耳朵裏、心裏,卻化成了一道又一道的驚雷。


    阮瑜跪坐在矮案後麵,石化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緩過神來。


    從那以後,在人前,她便成了人人稱讚的阮大小姐,當之無愧的漳泉阮家大小姐。


    隻有她自己心裏最清楚,那一次的母女談心之後,她對權勢、財富、地位、修為的追求更加強烈了。


    今天,她得到了葉罡的承諾。


    激動之餘,她在心底裏很慶幸自己有一位睿智的母親。在她剛剛犯糊塗的時候,狠狠的點醒了她——男修和女修確實是不同的。身為女修,她要得到自己想的一切,有比男修更加快捷的路。


    不過,這樣的心裏,她在明麵上是一點兒也沒有表現出來。看向葉罡的眼神,是感激的,愉悅的,而裏頭包含得最多的是孺慕。


    進屋之後,她主動道出自己的計劃——此一戰,並非完敗。至少發現了青木派的鼠路。沿著這條路,定能揪出凡人界那邊的魔眾。如果葉罡此刻抽不出手來,她願意替葉罡分憂,趕赴凡人界,捉拿魔眾。


    不等葉罡表態,她又溫聲說道:“葉郎無需擔憂我的安危。三年前,我在那邊覓得一隻冰焰靈蛇幼崽。它已認為我主。隻可惜,當時它受了重傷,不可挪動。所以,我隻能給它留下足夠的靈石讓它自行養傷。算算時間,它的傷也養得差不多了。”


    葉罡點頭,看向她的眼神越發的柔和了,撫掌大讚:“阿阮好運道。冰焰靈蛇擅追蹤,有它相助,阿阮此行必定大獲成功!”


    這就是同意了。阮瑜甜甜的笑道:“借葉郎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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