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頭他們總共來了十九個人。有了他們的加入,沈雲將監視的範圍由那片山坡擴大至整座山。他們分成五拔人馬,化裝成上山砍柴的樵夫、過往的小商販、采藥的山民等等,輪換監視。


    不當值的時候,他們便在後院臨時辟出來的練功場裏練習“清風掌”。這是沈雲教給他們的一路掌法,叫他們盡快練熟了。因為隻有他們把這路掌法練熟了,才能結陣與北山陣的邪魔搶月華之力。


    而事實上,這種掌法是沈雲總結自己“借用”月華之力的實踐,演化出來的一路掌法。


    祁督使大人的處境,胡寧在第一天碰頭的時候,已盡數告訴了他們。聽說這是救祁大人的唯一法門,所有人都練得極為刻苦。


    他們中的大多數雖然沒有凝結出真氣,但是,都是在戰場上廝殺多年的老兵,功夫底子紮實,對武學也或多或少的有些自己的見解。是以,練了一兩天“清風掌”後,個個都察覺到了這路掌法的不同尋常之處。


    隻可惜,沈雲這些天早出晚歸,忙得不著家。一天下來,他們連他的麵也見不了幾次,哪有機會專門請教武學?


    “伍爺也在練清風掌。他武藝高強,又足智多謀,肯定比我們學得要深得多。我們去跟伍爺請教吧。”忍了兩天,最後,還是蘇老三提議道。


    恰好下午的時候,胡寧當完值,被輪換了迴來。


    他連衣服都沒有換,直接大步流星的走進了練功場。


    “伍爺,您迴來了。”嘩啦啦,大夥兒熱忱的圍了上去。


    胡寧挑眉,環視眾人:“怎麽迴事?”


    “跟您稟報一件事兒。”蘇老三打頭,“我這兩天練清風掌,剛開始還沒什麽感覺。從昨天下午開始,感覺受傷的這條胳膊麻麻漲漲的,好象抻到筋了一般。晚上在月亮底下練掌,感覺更明顯。伍爺,是不是我練得不對啊?把清風掌練壞了。”先生說得很清楚,這路掌法是用來搶月華之力的。可他怎麽越練越覺得它其實是用來療傷的呢?


    胡寧沒有迴答他,而是看向旁邊的餘頭:“老餘,你呢?該不是你的老傷腿也在練掌的時候,有麻麻漲漲的感覺吧?”


    餘頭訝然:“哎呀,伍爺,您真是料事如神啊。完全被你說對了!”


    接下來,胡寧又一連問了四五人,得知,他們都是練拳之後,多年不見有起色的舊傷都有好轉的跡象。但是,和蘇老三一樣,他們並沒有因此而欣喜若狂,而是擔心哪裏出了錯,會不會誤了斬殺邪魔的大事。


    看到其他人也是一樣的表情,胡寧沒有再挨個的問下去,總結道:“我和你們一樣,自從練了這路掌法之後,身上的暗疾也有好轉的跡象。”


    眾人的臉上紛紛現出“原來如此”的神色。怪不得說得這麽準呢。


    餘頭關切的問道:“伍爺,您也有暗傷?不打緊吧?”


    胡寧歎了一口氣:“戰場上,刀劍無眼。我也從軍近十載,參加大小戰事不下百場。哪能次次安然無恙,身上不帶傷呢?尋常的傷,數不清,不說也罷。五年前,打懷安城的那次,我的後背中了一箭。那箭不但有毒,而且箭身上有三道倒鉤。不能拔箭,隻能剜肉削骨取箭。最後,箭剜掉了,我的後背上也留下來了一個碗口大的洞。養了近三個月,那傷口才結痂。差不多半年之後,我的一雙胳膊才能慢慢舉過肩。就算是到現在,碰到陰雨天,傷口也還是會疼。”頓了頓,又道,“大人在軍中的時候,身上又何嚐不是新傷遮舊傷?就是大帥,他這次不也受了重傷嗎?如果大帥的傷不是很嚴重的話,大人又怎麽會一反常態,聽風就是雨,單槍匹馬的跑出來采靈藥?”


    大家連連點頭,注意力又都迴到了救祁督使大人的正事上。


    “伍爺,大人他,不會有事吧?”


    胡寧抬眼遠眺北山鎮方向,無比堅定的說道:“大人鐵血丹心,待大帥忠心耿耿,待我等一片赤誠。吉人天相。大人肯定不會有事的。我們聽從先生的安排,練好了清風掌,定能救出大人來。”


    “對,我們肯定能救出大人來。”


    “大家接著練啊!”


    “走,再練起來!”


    伍爺振臂一揮,眾人刷的散開,繼續練起了清風掌。


    到了第五天,天擦黑的時候,沈雲迴來了。相比於前麵幾天,他今天刻意早迴來了差不多兩個時辰。無他,今晚他打算考核一下胡寧他們的清風掌練得怎麽樣了。


    “先生,我們感覺挺好的。”胡寧正好今晚沒當值。他首先迴答道。


    能不感覺好嗎?以他自己為例,清風掌早已練得虎虎生風。若是晚上的時候,在月亮底下練掌,兩個掌心隱隱發亮。而後麵這一條,正是先生教掌時所說的清風掌小成的表征。先生隻要求他們將清風掌練到純熟。他能練至小成,是超額完成任務。


    除此之外,還有一項意外的成果:後背上的舊傷疤向來硬得跟個烏龜殼一樣。這兩天明顯變得軟乎一些了。


    一直以來,他都被這處舊傷所累,數年來,武功再無寸進。他失望了,也灰心了,得知大帥要開武館,便隨大人一道離開大帥,去武館做那撈什子的督察官。


    如今,看到了舊傷痊愈的希望,他追尋武學之路的信心又迴來了,重新變得雄心勃勃。


    這樣的感覺,簡直不能再好。


    “清風掌,真的是太神奇了!”他忍不住大讚。


    他開了個頭,餘頭他們也七嘴八舌的附和:“我的腿傷也好了一些。”


    “我的這條胳膊抬起來沒以前吃力了。”


    ……


    “月華之力是月之精華,本身就是療傷聖品。看來你們的清風掌都練得不錯。”沈雲很高興。清風掌的一招一式都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有什麽效用,他心裏能不清楚?但是,從實踐者的嘴裏說出來,他聽著,甭提有多帶勁了。


    “白天的時候,我們練拳也覺得對舊傷有好處呢。”胡寧心裏存了疑惑,脫口問了出來,“不是隻有晚上才有月亮嗎?”


    要是擱在以前,他一定會悶在心裏。如今相處久了,他摸清了先生的脾性,心裏不再有那麽多的顧慮。此乃其一。還有就是,頹廢了好些年,如今他重振雄心。恰巧,他身邊又有先生這樣的強者樂於替人答疑釋難。他不想白白放過這等天賜良機。


    沈雲果然一點兒也不介意,認真的解答道:“月華之力確實源自月亮。但是,月亮隱沒之後,四周的月華之力並不是也跟著馬上消散。它們會持續一些時候,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消散。所以,白天的時候,天地之間仍然會殘留有月華之力。”


    “原來是這樣啊。”胡寧受教,笑嘻嘻的抱拳謝道,“先生好了不得。再深奧玄妙的問題,經您一解釋,都能叫人一聽就明白。”


    大家都笑了:“對啊,先生一向都是這樣了不得啊。”


    “不對。是先生從仙都迴來之後,變得比以前更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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