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的眼底全是失望。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滾!少添亂!”


    嘩啦啦,身後的皮甲武士們讓出一條窄窄的道兒來。


    “是是是。”古老大和沈雲麻溜的“滾”了。


    至於古老二和古老三,無須他們擔心:一來,古老二他們兩個都還沒有暴露;二則,酒窖的門已經關上了。那兩名真正的守衛被沈雲用銀針刺中睡穴,沒有四五個時辰醒不了。為了防止這兩人深藏不露,武藝高強,能自行衝開穴位,提早醒來,古老大還順手拿了點迷煙出來,在他們兩個的鼻子底下熏了熏。


    更何況,古老二本身就是個有腦筋,善於應變的。


    就在這時,五爺冷不丁的轉過身來,在他們背後說道:“叫你們丁管事散席後過來見我。”


    古老大愣住了——又是這一招!會不會是使詐!


    沈雲也暗叫“倒黴”。到底有沒有丁管事這號人啊!


    不過,師父生前曾告訴過他,一個成年人說話的語氣方式通常是很難改變的。他在腦海裏飛快的迴想了五爺說過的所有話,當下心中一橫,決定賭上一把。


    “是,五爺。”他轉過身,響亮的應道。臉上還是堆滿了殷勤的笑意——在打過交道的幾麵裏,他總共聽到五爺曾四次叫下屬,有三次是稱“某管事”。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在詐古老大。兩點相結合,他果斷的賭了,這一次,五爺沒有使詐。


    古老大也反應過來了,不甘示弱的也轉過身來,諂笑:“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這迴,五爺沒有再正眼看他們倆,隻是揮了揮手。


    原來是真的吩咐他們倆做事。


    賭對了!沈雲強壓住心頭的雀躍,跟著古老大離開了這裏。隻是,他在心裏挺納悶的:就算五爺是和他們一樣的肉眼凡胎,識不破易容術和偽裝,但是,以其在金燕樓的地位,應該不難搞到這方麵的仙寶吧?懷疑旁人是易容混進來的奸細,直接用仙寶查一查,又快又準,用得著詐來詐去的使心眼嗎?真是奇了怪了!


    走出很遠後,古老大擠眉弄眼的衝他豎了豎大拇指:“厲害,你居然分辨得出來!我剛剛都不知道該如何迴應那家夥。”


    沈雲笑了笑,問道:“古前輩,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之前,他們四個隻是商量了如何脫困,並沒有商議離開酒窖之後的事宜。好吧,大家是臨時湊在一起的,齊心脫困之後,自然是分道揚鑣,各忙各的。


    “你呢?”古老大反問道。


    沈雲如實以對:“大老爺的宴席應該開始了,我想迴去看看。”


    “我也是。”古老大爽快的說道,“一起!”


    “好。”沈雲欣然應邀。古老大他們比他要厲害得多,早早的混進天樓,摸清了路;不象他,如今兩眼一抹黑,連自己眼下的具體方位都搞不清。離天樓又差著好幾層樓,所以,他巴不得古老大能帶他一把。


    為了遮掩身份,古老大象是變戲法一樣,拿出兩個空托盤。分了一個給沈雲:“走。”


    古老大真的是熟門熟路,利落的帶著沈雲穿過兩道門和三條過道,突然站住,指著過道外頭:“大老爺設宴的百花廳就在對麵樓的七樓上。”


    百花廳?怪不得那些畫屏上畫的是各種花。沈雲點頭,和他一樣探身向外看。


    呃,這裏和底三層是一樣的,從玄樓往上看,也隻能看到一個亮閃閃的穹頂。


    不過,沈雲注意到,對麵有不少年輕夥計進出。


    他仔細的看了看,說道:“那些夥計都是和我一道從底三層抽調上來的。”


    “你怎麽知道?裏頭有你的熟人?”古老大兩眼亮晶晶的問道。


    沈雲搖了搖頭,從懷裏紫“陸號”的號牌:“有兩個曾經站在我旁邊。還有,你看,他們的腰上係著的號牌和我的樣式一樣,隻是掛著的流蘇顏色各有不同。”


    先前在大廳,他發現,在裏頭做事的夥計們穿著與他是一樣的,不同的是,他們的腰間都沒有係號牌。所以,他猜測,號牌是臨時之物,隻有抽調上來的那幾十名夥計,才配發。仙樓裏原本的夥計是不戴號牌的。於是,他在酒窖裏時,特意摘下號牌,收了起來。


    “你的眼真尖!”古老大再次豎起大拇指讚道,“跟我們家老二一樣!”


    “我跟古老二前輩學到了不少本事。”沈雲笑道。他並不是在說場麵話,而是實話實說。


    如何行走江湖?太師祖的手劄裏寫了不少這一類的心得體會;師父生前更是耳提麵命,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江湖經驗通通塞給他。


    但是,這些都是紙上功夫。


    而象今天這樣的,才叫做真刀真槍。上一次,他跟著古老二走了一趟李府,受益匪淺,長了見識,也學到不少經驗;今天,機緣巧合之下,與古氏三兄弟合作一場,更是難得的學習機會。尤其是古老二在危急時刻的種種舉動,對他的啟發最大。他從古老二身上學到的點點滴滴,都是師父生前無法用言語教會他的。


    在外頭漂泊多年,他越來越深刻的體會到:象他這種沒有深厚的家族背景的人,在這亂世裏,就好比是無根之木,能夠得到的資源實在是少得可憐。要想學到一些真本事,更是難上加難。


    但是,他一次又一次的發現:學習的機會無處不在。


    在武館正兒八經的學藝,當然是學本事的大好良機;但是,跟周邊的人學習,學習他們的長處,也能學到不少本事。


    比如說,在鄭家莊的時候,他跟拴子哥學會了遊泳、放牛、獵兔子;從洪伯身上學到了什麽叫做堅強;


    又比如說,這些年,他跟餘頭、蘇老三他們學到了易容術、刺探情況,甚至簡單的襲營摸哨等諸多軍中技能。


    還有,吳老板、吳掌櫃的……他從太多太多尋尋常常的平凡之人的身上,學到了不少很好的經驗和本事。


    這些經驗和本事令他受益多多。甚至很多次危險來臨時,他就是憑著這些東一點、西一點學來的經驗和本事,化險為夷。


    以至於,出來遊學的這幾個月裏,他的觀念發生了很大的轉變,心裏隱隱生出一個念頭:什麽是道?答案興許不在武館裏,不在書本上,而是一直在他的身邊。或者說,答案既在武館裏,也在書本上,還在他漂泊的路上。


    陡然之間,沈雲想起了長安副教使當年跟他說道時,提及的一句話:道,無處不在。


    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


    突然間,沈雲好象聽到自己的丹田裏“叭”的發出一聲脆響。旋即,一絲熟悉的熱氣自丹田流出,湧進了任督二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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