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夥計笑嘻嘻的給沈雲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麵:“小哥,你的運氣真好。這是最後一碗。還有好幾個人也點了陽春麵呢。我要是手稍微慢一點點,就搶不到了。”


    “謝謝啊。”沈雲高興的給了他一把大錢當賞錢——這又是金燕樓裏的規矩:打賞夥計們,不能用木幣,隻能用現錢。


    不過,一樓的夥計們很少能得到賞錢。


    “多謝小哥。”夥計笑得見牙不見眼,雙手捧過賞錢,“我們金燕樓的油煎包是出了名的好吃。後廚做都做不贏。小哥今晚再來啊。小的一定給您留幾個。”


    沈雲挑眉:“今晚我再來,隨時都能找到你?”


    “哦,我們每晚分兩輪。今晚,小的是前一輪。小哥子時之前來,都能找到小的。小的保證小哥能隨到隨吃,不用等。”夥計拍著胸脯子承諾。


    沈雲笑了:“好啊。記住給我留十個韭菜餡的。”


    “好咧。”


    這天晚上,沈雲又去了金燕樓。和昨晚不同,這迴,他直接去了一樓。


    賭了幾十把大小後,他贏了百來個銅幣,樂嗬嗬的去隔壁的飯館。


    昨晚的夥計果然在。


    看到他,夥計從熱鬧的人堆裏擠出來,熱忱的迎上來:“小哥,來了。小的給你留了座,還有韭菜餡的油煎包呢。”


    “多謝。”沈雲又從腰包裏抓出一大把銅錢賞給他。


    夥計笑眯了眼,在前頭帶路:“小哥,這邊走。”


    有他照料,沈雲不用等,舒舒服服的坐了下來,吃上了熱氣騰騰的油煎包。


    “你叫什麽名字?”走之前,他又賞了一把銅錢給夥計,“我今晚還要來玩。你做哪一輪?”


    “今晚是後一輪。是過了子時以後。”夥計歡喜的捧著賞錢,“小的叫丁二寶。小的單日子是做前一輪,雙日子做後一輪。小哥要吃油煎包,前一晚跟小的說一聲就行。”


    “好。明晚再給我留十個油煎包。”沈雲看著他,刻意叮囑道,“記住啊,要韭菜餡的。”


    “記住了。”夥計丁二寶連連點頭。


    晚上的時候,沈雲第三次去了金燕樓的一層。這一次,他先是去看了迴雜耍、聽了一出戲,然後又一頭紮進賭坊裏賭大小。


    接連聽了兩個晚上的骰子,他越發的聽得精準。如今,隻要他願意,可以把把聽得清楚。連豹子也能聽得出來。


    不過,他不想太招人注意,中了一兩把後,會故意做出猶豫不決的樣子,放棄兩三把,或者押錯一兩把,而且每次押的銅幣最多不會超過五枚。如此一來,他在一眾賭徒裏,倒也不顯得很突出。


    過了子時,他又輸了一把。


    “真晦氣!不玩了!”他懊惱的嘟囔著,轉身擠出了鬧哄哄的人堆。


    這會兒,隔壁的飯館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裏頭不但坐滿了,而且過道上也站得滿滿當當。丁二寶和另外兩名跑堂夥計在人堆裏擠來擠去,忙得後背都汗濕了。


    沈雲找到他後,分開人群擠了過去:“二寶哥,還有油煎包嗎?”


    “啊,是沈小哥啊。”丁二寶取下肩頭的白帕子擦了一把汗,“小的給您留了十個韭菜餡的。”說著,他四下裏看著,“隻是,您看,沒地兒坐。”


    沈雲笑道:“沒事。我去外頭樹下吃。煩你幫我送出來。”


    “好咧。您去外頭稍等一會兒。小的馬上就給您取去。”丁二寶高興的應下了。


    過了一會兒,沈雲真的在外麵樹下等到了丁二寶。


    “你現在出來,掌櫃的不會說你吧?”沈雲接過他手裏油紙包,歉意的問道。


    丁二寶擺手:“不會。我們本來就是可以外送的。”


    “可以送到那外麵去?”沈雲伸手指了指大堂方向。


    “那不行。”丁二寶搖頭,“隻能在這樓裏。”


    “二樓也可以?”沈雲又指了指上麵。


    丁二寶笑了笑:“自然是可以的。我們的油煎包很有名氣,就是仙樓上麵的仙官大人們也時常點呢。”


    “吹牛了吧!”沈雲一臉的不相信,“仙樓上的廚房連個油煎包也做不出來,要到你們一樓點?”


    “仙樓沒有後廚的。整個金燕樓的飯菜都是在一樓的廚房做好的。”丁二寶解釋道。


    “這樣啊。”沈雲點點頭,又道,“聽說明晚有大腕兒登台。我已經在戲園子裏訂了包間。明兒你開工之後,就幫我送十個油煎包到丙字九號裏去。”說著,照例打賞了他一大把銅錢,“不要韭菜餡的了,我要換換口味。送豬肉餡的。”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還送一份砂粥粟米粥。“


    “好咧。”丁二寶捧著賞錢,滿口應下,“一樓戲園的丙字九號房,十個豬肉餡的油煎包和一鍋砂粥粟米粥,小的記下了。”


    “沒錯。粥要熱的哦。我從來不喝涼粥。”


    “呃,熱粥的話,要慢半刻鍾才能送到。”


    “沒事。我在包間裏等著就是。”沈雲不在意的拿起一隻油煎包咬了一大口。


    “好咧。您吃好。”丁二寶樂嗬嗬的走了。


    沈雲目送他離開,直到他走進了飯館的大門,方才收迴目光。他低下頭來,一邊慢慢的吃著油煎包,一邊在腦海裏迴憶著丁二寶的身形與走路的姿態。


    好吧,他是刻意接近夥計丁二寶。要後者外送油煎包和砂鍋粥去戲園的包間,也是精心計劃的,並非臨時起意。


    因為這幾個晚上,他在底下的三樓轉了許多,隻找到這麽一個與自己身形最為相近的年輕夥計。而且,諸多鋪子裏,也隻有一樓的飯館裏的進進出出的人最多,同時,鋪子裏的防範也是最鬆泛的。


    也就是說,接連玩了三晚,這是他唯一能找出來的金燕樓的安防漏洞。原本,他有兩手計劃,從飯館這邊下手,是計劃一。計劃之二則是賭坊那邊。不過,方才在戲園裏,他偶然看到有夥計從外麵送吃食進來,立馬冒出來一個主意,計劃一便完整了。於是,他果斷的舍棄了計劃二。


    第四天晚上,也就是初十晚。沈雲作尋常打扮,卯時三刻,第一批湧進了金燕樓的一樓。


    和他一樣的,還有很多人。今晚,名角兒筱桂蘭登台唱《香囊記》,他們都是去戲園占位兒聽戲的。


    沈雲提前一晚就訂好了包間,本不用這麽急吼吼的進去。但是,誰叫他早早的跟飯館那邊訂了吃食呢。人家丁二寶說得很清楚,開工後,過半刻鍾就會給他送油煎包和砂鍋粥過去。


    事實上,丁二寶很守信用。說慢半刻鍾,就真的隻慢了半刻鍾,敲響了丙字九號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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