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東家不講道義,做了初一,也怪不得我們兄弟做十五!”古老三氣憤之極。


    “老三說的對!”古老大也道,“老二,你說呢?”


    古老二無力的哼哼,表示讚同。


    沈雲心中好笑:說的好象剛剛他們沒有出賣“東家”一般。


    古家三兄弟三言兩語商定了,頓時變得理直氣壯起來。古老大報出了雙方交貨的時間和地點——除夕下午,申時三刻,南城門外的雜樹林裏。


    古老三用盡氣力抻了抻脖子:“爺,現在該給我們解穴了吧?”


    沈雲看了他一眼,沒有吱聲,心裏忍不住罵道:遭瘟的“東家”——古家三兄弟完全不知那廝的身份底細。所以,他若想把人揪出來,隻能提前去雜樹林裏埋伏。這樣一來,他勢必是沒法迴鄭家莊過年了。


    “爺,你不會也不講道義吧?”古老三又動了一下。僅是這樣簡單的兩個動作,他已經漲紅了臉,氣喘如牛。一旁,古老大和古老三看得分明,心中更加忌憚。尤其是古老大,臉上現出苦色,連連暗道“倒黴”。


    古老二眨巴眼睛,試探著問道:“這位爺,還有什麽指教?”


    目光掃過三人,沈雲的注意力很快被三兄弟的鞋底所吸引——說是一路跟蹤過來,可是,古老大和古老三的鞋底卻是幹幹淨淨的,不見泥濘。隻有古老二的鞋底和他的一樣……


    怪哉,古老大和古老三兩個走路不沾地的嗎?莫非這裏頭另有玄機?


    心思一轉,他冷聲喝斥道:“事到如今,你們還想騙小爺!”


    古老大又是氣憤臉:“你!”


    “我們哪有!”古老三委屈極了。


    “爺,為何如此發問?”古老二問道。


    沈雲冷笑:“你明知故問!”說罷,抬腿輕踢古老二的一隻腳,“你的兩位兄弟腳底連泥水都沒沾。他們是飛過來的嗎?”


    不等古老二開口,古老三搶先答道:“跟蹤你的是二哥,又不是我和大哥,我們的鞋底怎麽不能是幹淨的?”


    沈雲聞言,心中大吃一驚,暗道:怎麽可能?


    這兩天斷斷續續的落著雨夾雪,官道上盡是泥濘。就是驛站裏,也隻有樓道、長廊和房間裏才是幹爽的。


    想到仙官大人們能禦劍飛行,他不禁心中警鈴大作,再次細看三兄弟:莫非是高人不露相,這三兄弟也會仙術不成?


    古老三見他滿臉狐疑,趕緊辯解道:“我們兄弟沒有別的能耐,就是有樣看家的本事,叫縮地成寸……”


    “咳!咳!”旁邊,古老大急得大咳,“老三,休要胡說!縮地成寸這種小把戲,怎麽可能是我們的看家本事?”


    “哦……我騙他玩呢。”古老三聞言,矢口否認,“什麽縮地成寸?我不知道。對吧,二哥?”


    古老二快被他們倆給蠢哭了,抿緊嘴唇,裝死。


    沈雲卻聽進了心裏。縮地成寸?他聞所未聞,不過,貌似很厲害呢。心思一轉,頓時生出一個主意。


    很明顯,三兄弟裏,真正拿主意的人是古老二。是以,沈雲看向他,鬆了口:“要我替你們解穴,也不是不可以。”他看著古老二,他鬆了口。


    古老二很是為難,叫了聲“爺”,弱弱的說道:“以後我們兄弟還要在道上混……”他們真不能反水捉“東家”。


    “在下知道三位前輩都是重道義,講信用之人,怎麽可能強人所難呢?”沈雲笑道,“在下隻是想跟三位前輩下單活而已。”


    古老大和古老三皆愕然。


    “我們兄弟隻會找人、找物。”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古老二很不情願的哼了哼。


    “就是找人。”沈雲一本正經的應道。


    “找什麽人?”古老三又沒忍住,搶先問道。


    “一個大胖子。之前,跟你們下活的那位大胖子。”沈雲答道。


    這樣也行?古氏三兄弟皆愣住了。


    “他出什麽價找我,我出雙倍的價找他。”沈雲從懷裏掏出一把銀票,衝古老二揚了揚。


    後者略做猶豫,旋即,咬牙應道:“這活,我們接了!”


    沈雲又道:“不過,在下尚有一個難處,想請三位前輩幫個忙……”


    次日清晨,沈雲退了房,直奔驛館後麵的一個偏僻小土坡。坡頂,古氏三兄弟如約等候在那裏。出人意料的是,他們還帶了四匹馬。也不知道一夜之間,他們從何處弄來了四匹好馬。


    “先迴南城門。”匯合後,古老二說道。


    沈雲點了點頭。


    昨晚,一番討價還價後,雙方終於達成協議:沈雲出三倍的價錢;古氏三兄弟為沈雲引路,但不參與對大胖子的伏擊,另外,他們用縮地成寸術接送他在省城與永安縣城之間往返;雙方都要對此交易保密,不得向任何人泄露。


    為什麽不直接叫他們送他迴鄭家莊呢?這是沈雲特意留的一個小心眼。師父生前不隻一次告誡過他,江湖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洪伯一家人的性命不是兒戲。


    四人打馬疾行,在下午時分趕到了南城門外。


    沒有進城,沈雲被帶進了附近的城隍廟。


    廟裏空無一人。古氏三兄弟先是給城隍爺上了香,然後,古老大去查看香爐下麵,有沒有新生意上門。而古老三則是嚷著“冷死了”,搓著雙手直奔廟後,說是要燒口熱水,先暖暖身子。古老大聞言,說了句“我和你一起去”,跟了上去。


    古老二似乎是累了,走到一個背風的角落裏,衝沈雲招手:“沈兄弟,時候尚早,先過來歇一歇。”


    沈雲點頭應了一聲,走過去,和他一樣,也盤腿坐下,默背心法口訣,恢複體力。


    今天若不是有心法口訣相助,他肯定會被古氏三兄弟落在路上。


    他是在鴻雲武館才學的騎馬。騎術隻能說是湊合,不能與古氏三兄弟這樣的老手相比。是以,還不到一個時辰,他已然到了極限。


    但是,出發之前,古老二說得很清楚,他們必須在日落之前趕到南城門。不然的話,又得往後推一天。而要想如期趕到,這一路,他們隻有在中午的時候才能稍微歇一歇。


    沈雲唯有咬牙硬撐著。


    又扛了一個多時辰,他的體力幾乎消耗殆盡,縱是咬得一口鋼牙“咯吱”作響,也在馬背上坐不穩了。


    此時,四匹馬也是大汗淋漓,氣息粗重。


    沈雲以為古氏三兄弟會停下來,歇一歇馬。不想,古老二卻帶頭衝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反而跑得更快了。


    轉眼之間,沈雲便被落下數個馬身。


    “沈小哥,磨嘰什麽呢!快點跟上!”吳老三迴頭,衝他做了一個鬼臉,“你要是跟不上,自己誤了事,可不是我們三兄弟不講信用。”


    他們分明是存心的!


    沈雲一分心,身形大晃,險些從馬上背上摔下去。還好,他反應快,伏下身子,雙腿死力的夾緊馬肚子,出了一身冷汗,總算是坐穩了。


    然而,經此一遭,他又被古氏三兄弟落下了好幾丈。


    這樣硬撐著,不是辦法!沈雲趴在馬背上,心思轉得飛快。突然之間,他想到:每每練功之後,默背心法口訣都能快速恢複體力。也許此時也管用,我何不一試?


    於是,他斂神,開始默背心法口訣。


    竟然真的管用!一遍心法口訣之後,已然失去知覺的雙腿終於象是找迴來了,又麻又痛。同時,腰背間也有了一些力氣。


    沈雲大喜,再接再厲。如此背了三遍心法口訣,他的體力便恢複了一大半。但是,似是到了極限。再背口訣,就不管用了。即便是這樣,他也滿意得很,打起精神,漸漸追上了古氏三兄弟。


    此後,每當體力不支時,他都會默背心法口訣。且每次都一樣,三遍恢複大半的體力。


    如此一來,雖然仍然很辛苦,但至少能跟上古氏三兄弟,任他們如何途中陡然加速,也別想甩開他。


    到了正午,一直跑在最前麵的古老大終於停了下來——他不得不停。因為他騎的那匹好馬被累得口吐白沫,再也跑不動了。


    “脹死老子了。”他扔了馬,象隻猴子一樣,嗖的鑽進了路邊的林子裏。


    古老二也下了馬:“歇一刻鍾。”


    “沈兄弟耐力不錯喲。”古老三衝沈雲豎起了大拇指。


    “前輩過獎了。”沈雲牽著馬走過去,和他們兄弟一樣,也選了塊平坦的石頭,坐下來歇腳。


    “我古老二就服有本事的人。”古老三熱忱的將手裏的白麵餅子扯下一半,分給他,“能騎馬跟上我們兄弟的人,不多!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接觸了這麽久,沈雲早就看出來了,這位是被兩位兄弟護得好,養成了單純的性子。是以,他大大方方的接過白麵餅子,道了聲謝,和古老三一樣,也大口的吃了起來。


    旁邊,古老二見了,也換了稱唿,道聲“沈兄弟”,問道:“我看你的騎術並不精湛,是新學不久嗎?”


    沈雲微愣。他沒有想到,古老二也接受了他。


    “哦,我是上個月剛學的。”


    “你很能吃苦。”古老二讚許的點點頭,“能吃苦的人,往往心正。”頓了頓,又道,“我們三兄弟也是吃盡了苦頭的。”


    原來如此。沈雲恍然大悟。


    很有意思。一刻鍾後,古老大又從樹林子裏鑽了出來。還牽著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


    荒郊野外的,他從哪裏找來的好馬?沈雲心思一轉,立刻明了:看來,所謂的要迴南城門,才能用縮地成寸術,十之八九是古氏三兄弟撒的謊。他們肯定能隨時隨地施展此術。


    不過,他表示完全能理解。還是那句話,防人之心不可無。換作是他,也是一樣的。


    歇過之後,四人繼續趕路。


    古氏三兄弟還是在前頭打馬疾馳,但是,他們的態度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不但不再刁難他,而且與之稱兄道弟,時不時的說笑一二。尤其是古老三,還熱心的指點了他的騎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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