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字、紮馬步,沈雲一樣也不曾放鬆。然而,三天過後,除了腰酸背痛,他一點兒也沒有覺得自己和以前有什麽不同。


    暗地裏琢磨了老半天,這天中午,他終於鼓足勇氣問傅雷:“傅大哥,我怎麽一點長勁也沒有?是不是哪裏練錯了?”


    傅雷的時間緊,不可能每次都盯著沈雲紮馬步。事實上,自從頭次教了紮馬步的要領後,傅雷就沒有再看過他紮馬步,隻是每天上午問一下老劉頭,看他有沒有偷懶。因為老劉頭每次都迴答“雲娃練得很認真,一點懶也沒有偷”,所以,中午過來時,都不曾提過紮馬步的事。


    聞言,傅雷擰眉:“你現在紮給我看看。”


    “是。”沈雲依言紮了馬步。


    “沒錯,要領掌握得很好。”傅雷滿意的點頭,“收了,開始識字。”


    “可是,我都練了三天了,也沒感覺到比以前要厲害。”沈雲收式,嘟囔道。


    傅雷被氣笑了:“才練三天,你就沉不住了?沒練一兩個月,不要說你紮過馬步。”


    “啊!”沈雲驚呆了,“要這麽久?”


    “學武哪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學武十餘年,如今,師父也隻是說我剛入門而已。而且,我現在每天還要早晚紮一個時辰的馬步。”說著,傅雷紮了一個馬步,“來,你來推我。”


    話音剛落,沈雲感覺傅雷身上的氣勢完全不同了。還是傅雷,但是,他雙手握拳護在兩腰側,紮在那裏,比高山還要厚重。沈雲劈頭蓋臉籠過來的渾雄氣勢所淹沒,震撼之餘,完全不知所措。


    “怎麽推?”他弱弱的問道。


    “隨你。”傅雷暗中運轉拳訣,氣沉丹田——師父說過,身為武者,比試之時,不可輕視任何一個對手。這是身為武者的態度。


    說話間,古銅色的麵龐上,一道金色的亮光嗖的閃過。


    這……是我眼花了嗎?沈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奇怪了。他不敢妄動。


    但,這也是他生平頭次看到真正的武者展示武力。紮馬步到底有什麽神奇之處呢?心中的好奇頓時蓋過膽怯。他小心翼翼的圍著傅雷慢慢轉了一圈,尋思著該從哪裏下手。


    最終,他猛的出手,從左側全力去推傅雷——這是他的經驗。以前跟小夥伴們打架得出來的。好吧,從背後下手,是更好的選擇。不過,站在他麵前的是傅大哥。每天教他識字,教他紮馬步的傅大哥,在他心裏是親大哥一樣的存在。他絕不能用下三濫的陰招去對付傅大哥。


    雙掌一碰到傅雷的左胳膊,刹那間,他感覺好比碰到了一麵銅牆鐵壁。


    “用點力!沒吃午飯嗎?”傅雷輕笑。


    沈雲的心氣也被激將起來,“啊”的大吼一聲,使出了吃奶的力。


    然而,傅雷依舊不動如山。


    “不可能!”沈雲大唿。因為他又看到了一道金色的亮光。不過,這一次是在傅雷裸露的左胳膊上。


    小家夥真自信。老子蹲了十年的馬步,要是被一個六歲的娃娃一推就倒,還學什麽武?不如去買塊豆腐一頭撞死,早死早超生的好。傅雷撇撇嘴:“那你再試試。”


    不用他說,沈雲也想再試試的。他揉了揉眼睛,這迴換到了右側——為什麽選右側呢?因為傅雷的右胳膊也是裸露的。


    “呀——”,這一迴,他也紮了個馬步,穩住身形,使勁全力,猛的一推。


    “嗯,不錯,比剛才強了一些。”傅雷依舊紋絲不動。


    但,沈雲看得清清楚楚——傅雷的右胳膊上的的確確又閃過一道金色的亮光。


    他再也忍不住:“傅大哥,你的身上怎麽會有金光閃過?先是臉上,再是左胳膊和右胳膊,都有。”


    傅雷收式,風淡雲輕的解釋道:“哦,那是真氣。我們劉家拳至剛至陽。練就一口純陽真氣,才算是入門。”


    “啊!好厲害!”沈雲一個字也沒聽懂,不過,他完全被折服了。


    傅雷挺享受他全身心的崇拜,忍不住多說了幾句:“我這算什麽,隻是入門而已。師父那才叫厲害呢。師父動武時,真氣有如金鍾罩體,就象廟裏的金身羅漢下凡。據說,太師祖、師祖更厲害。隻不過,我無那眼福,沒能親眼見識過。所以,外頭的人又稱我們劉家拳為‘羅漢拳’。”


    “真的?”沈雲的眼裏流光溢彩,“傅大哥,能教我嗎?”這絕對是真正的武學,好想學!


    “先紮好馬步……呃,我也是從紮馬步開始的。”傅雷哼哼。師父沒開口,他私下教小家夥拳訣和心法,便是背叛師門。隻是,小家夥的眼神如此之熱烈,他實在不忍實言以對,隻能含糊應付。


    “是。”沈雲安心了。


    第二天又是與斧頭的五天之約。沈雲遵守承諾,將紮馬步的要領悉數告之斧頭。


    “這算什麽招數?”斧頭試著紮了一次,根本就不相信,“我見過真正的武者出招,根本就不是這樣子的。”


    “是真的。傅大哥也是這樣紮馬步的。你現在感覺不到它的威力,那是因為你還沒有入門。”為了證實自己所言非虛,沈雲一五一十的道出了昨天推傅雷的情形。


    斧頭又紮了一次馬步,將信將疑的說道:“你來推我。”


    沈雲其實是有一股子橫勁的。憑著這股橫勁,在牛頭坳村,他打敗同齡無敵手,就是和比他大一兩歲的小哥哥們,也是可以一戰。更何況,昨天與傅雷比試時,他對怎麽使用這股橫力,又有了新的領悟,現在麵對斧頭,自信得很。


    是以,聞言,他咧嘴笑了笑:“那你站好了。”


    斧頭瞄了他一眼:“來啊!”


    沈雲唿的衝上去,猛推其後背:“倒!”


    斧頭的馬步跟花架子似的,應聲散了。整個人往前踉踉蹌蹌的衝了兩步,“叭唧”,摔在地上。


    “我就說馬步不是真招!”他爬起來,坐在地上,憤怒的指責,“你分明是說話不算數,拿假招數來唬弄我!”


    沈雲卻一點兒也不惱,認真的解釋道:“我傅大哥昨天說的很明白,他是練了十年,才變得這麽厲害的。你看我,先前打得過你嗎?我才練了五天馬步,現在就能推倒你了。”五天前,他和斧頭是真正比試過的。斧頭的那兩拳,不是他放了水,而是確確實實打不過。


    斧頭皺著眉尖想了一會兒,臉上的怒氣消失了,拉著他的手,笑嘻嘻的說道:“沈雲,你說話要算數。以後,學了新招數,一定還要教我。”


    “我說話向來算數。”沈雲不滿的抽出手,“傅大哥說了,沒一兩個月,不要說紮過馬步。這一兩個月,肯定不會教我別的招了。”


    “哦,這樣啊。”斧頭將信將疑的看著他。


    沈雲惱火極了,大叫:“傅大哥說了,他也是這麽練過來的。”


    “好了,我又沒說不信你。”斧頭笑嘻嘻的攀著他的肩膀,“我們是朋友,一起找你九姐的好朋友,不是嗎?”


    提及九姐,沈雲心中的怒火頓時全熄了:“每天要紮兩次馬步,最好早晚各一次,每次半個時辰。你不要偷懶。五天後,我再來和你比試。”


    “好的。”斧頭滿口應下。


    然而,五天後,斧頭沮喪的表示放棄了:“紮馬步根本就沒有用。我練了兩天,身上到處都痛得很。我不學了。以後,傅大哥教了你新招數,你再教我。”


    沈雲很想勸他。剛開始時,他也是腰酸背痛,晚上都睡不好覺。不過,堅持下來,如今好多了,同時,他也確確實實感覺到雙腿比先前更有力。所以,從前天開始,他聽從老劉頭建議,把每次紮馬步的時間延長了一刻鍾。老劉頭還鼓勵他,說下盤穩,相當重要,要他好好練哩。


    不過,看到斧頭的樣子,他最終還是咽下了這些話——不知道為什麽,斧頭現在的樣子,令他覺得有些討厭。


    哼,不練就不練!


    他淡聲應道:“好,等我學了新招,再教你。”


    “你不說是,傅大哥還教你識字嗎?學新招前,你也教我識字,好不好?我們有約在先的。”斧頭滿臉堆笑,伸出兩個指頭說道,“聽傅大哥的意思,學新招是兩個月之後的事。這兩個月裏,我要是什麽都學不到,感覺很吃虧。”


    本來就是一場交易。沈雲也覺得他說的沒錯,遂點頭:“好。你什麽時候想學?”


    “現在就可以啊。”


    沈雲四下裏看了看:“跟我來。”


    他將人帶到一片裸露的紅泥地前,隨手撿了一顆小石子:“你叫宋斧頭,我還沒學,不會寫。所以,就先不教你寫名字。等我迴去跟傅大哥學會了‘宋斧頭’這三個字,再來教你。今天,我先教你寫三個字‘識字歌’。”頓了頓,解釋道,“傅大哥每天也是教我三個字。”


    “好咧。”這迴,斧頭沒有再挑挑揀揀,和他一樣,盤腿在泥地旁坐下,認認真真的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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