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黑白不灰

    第一章 風說落葉不知秋(二)

    坐落於上京城西南門方向街麵,曆朝往年都有些許朝廷高官權貴府邸造建於此,不濟或有商甲賈豪富於此購置別莊雅苑。

    西南門邊城附近這一帶顯少會有商販百姓逗遊閑走,不過三五兩時的往這些權貴官宦府裏拜訪送禮攀權附貴,或溜須拍馬的也時有常見。

    當朝內閣右相弋綏扈弋廣侯的宅邸便矗落其間,院落相依庭樓穿聯,古韻莊雅卻也不高調張揚。

    庭院園林蔥綠,芳草逐戲,精致講究的也可大雅大俗。

    高闊遠開的府邸前的額匾上隻刻有明了的‘弋府’二字,沒有常見的官位王爵的顯擺。

    應可見這弋綏扈一朝之相雖權可遮天,處世為人還算內斂低調。

    朱漆古銅大門兩邊,一左一右氣勢雄威的石獅坐立,兩排石階下方恭謹端正的守立著兩個魁梧高壯家丁,有見欲攜禮前來走訪的,被這倆人麵不表情的一律擋迴。

    有市儈精明之人當下自作聰明悄悄塞些許銀錢欲‘通融過關’。

    哪知這倆人古板木納,依然不為所動,直硬的擋退,弄得那些懷揣小算盤之人灰溜溜離開。

    目視眼前的一撥人忿忿轉身,門前兩人不過板著一張臉目不斜視。

    老爺交代的事情哪敢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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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弋府東院的書房中。

    “爹,你上次不是提起三哥要迴來了麽,幾時?”弋顥向對麵的弋廣侯問道。

    “喔…據信裏提到,估計…也這兩天的事吧!”

    “爹。這三哥已經去了那白族十二年,這些年間從未與家裏聯係過,如今…這番毫無前兆的突然迴來,您不覺得其中有何貓膩?”

    書房裏,弋顥看著坐於書案之後閉眼假寐的弋廣侯,深思著說道。

    弋廣侯聞言睜眼,輕笑出聲。

    他悠閑的靠著太師椅,眼裏一時間閃過一抹精光,“嗬!…就怕他沒有貓膩!”

    弋顥的神情看著有些一知半解。“哦,那爹的意思是……”

    “那不是主要,關鍵的地方在於他身後的白氏一族,這個百年來神秘傳奇的族落,如果要想探入白族,要是能得其支持,我們也好來個將計就計。”弋廣侯的神情霎時換上嚴肅狠厲,凝眸前方空無一處,意味深長的說。

    弋顥很早知道父親隻要一露出這樣的表情,就代表在思慮著關鍵的事情或是下了重要的決定。

    可是他心底有些不以為然,一個偏壤之地小小的荒蠻部落能翻起什麽風浪,但他沒有將這話講出,隻在心裏這樣沉默不屑的想著。

    房裏又靜默半響。

    弋顥又思襯著問到,“爹。那目前我們該怎麽做?”

    “無妨,隻需,靜觀…其變即可。”錚鏹落聲,低沉厚抑。

    弋廣侯襯起身,負手於身度步沉思。

    “……顥兒,鄄城漕運那邊…現在也可以收網了,不過可別出什麽漏子。……施琅淳那老狐狸是不會輕易給別人任何機會的,你得謹慎些,別讓手下的人露出馬腳,否則就功虧一簣了。”

    “您放心好了,底下人的背景底細我都派人查清楚了,都是些來曆清明的。”弋顥正容迴道。

    “恩。”弋廣侯輕點頭,“還有,戶部的那幾個老東西有什麽態度。”

    弋顥提起那群老奸巨滑左右逢迎的老油子就火氣直串。“嘁!那些老不死的隻知道保住自己的老命一條和烏紗帽,貪生怕死,成得了什麽大事,就隻……”

    未及發作完的話被弋廣侯甩來斥責的眼神憋迴腹中。

    “好了,下去吧!”弋廣侯擺袖轉身坐迴書案。

    “是。”弋顥亦退轉身往書房門口走去,卻聽弋廣侯在身後又叫住他。

    “還有。”

    “老三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弋廣侯在他身後麵開口,口氣仿像突然變得生硬了些。

    弋顥跨出的腳步僵硬一頓,不過立時又繼續前行,伸手拉開門,走至門口時才微側首對弋廣侯迴道,“我,本就,沒這,想法。”一字一頓,步伐果決地跨出房門。

    看著弋顥就那樣走出,弋廣侯隻是一臉冷然。

    他放鬆心神將全身重量倚在椅子上,閉上雙眼,一手輕捏眉頭,一個人將近半百的年紀雖然精神抖擻,卻也顯一股掩不住的疲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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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是十月十五,又到了一個月半,府裏的五夫人照例每月的十五到城郊上居寺去參闡聽誦,從兩年前起。

    這已經是五夫人的一個全府皆知的習慣。

    位置城郊七八裏處的上居寺,香火鼎盛,香客不絕,一直衍傳兩百多年。

    這上居寺如此火旺也是有說法的,踞傳,當年太祖皇帝遭親信出賣被大軍圍困於上居山,當時太祖皇帝孤立無援,往山頂奔躲,恰巧遇上居寺一小和尚,助其潛藏寺廟裏整整五日,終是躲過了大批士兵的輪番搜捕,得以脫身。

    最後,太祖皇帝帶領手下精忠一舉反攻,成就了千秋大業,建立了如今的大県王朝。

    後來,太祖皇帝登位禦封上居寺為國寺。卻被當時的主持大師婉拒,太祖皇帝尊其宗旨,不但未加強權,且每逢節日祭祀之時親臨執行。

    如此這般,上居寺就成了百姓心中慈佛神聖之地,年年香火鼎盛。

    漸已入初秋的季節,像春天的明朗但沒有春的清新跟歡快,秋天是屬於風的,它有些孤調而冷清,有些清高又隱透出蒼涼。

    弋府前庭往西而進就是五夫人居住的未舒園,午後未時的氣溫有些幹燥,靜謐得天空的雲朵也空蕩。

    未舒,乃是弋五夫人的閨名,貌之絕色長袖擅舞,自其嫁隨弋廣侯弋綏扈後,一直獨得其寵愛,便再也沒有續納妻妾,是以她所居住的園子特意以五夫人的閨名命名起建。

    未舒園內幽靜清雅,灰瓦院牆內小道旁長著幾棵高大地五針白皮鬆,午後的陽光透過新發芽的嫩綠鬆葉的縫隙稀拉地折射下來,像一張密密張開的大網。

    沿著牆岸小道走去盡頭是一片清澈見底碧綠的小湖,湖水波光粼粼倒襯著湖中心一座懸紗涼亭的斜影,水柔的光影裏似夢非夢,園子花蒲裏火熱綻放的海棠花海紅紅火火的一大片,間或飄下一兩片枯葉盤旋輕沾,放眼四麵也沒有仆奴走動。

    莊園主人的喜好可謂盡顯。

    廂房裏,一身水紅綢緞錦衣,如花明媚身姿婀娜的五夫人仔細地吩咐著一旁得力的管事丫鬟裏瞿打理著進香所需的物品。

    舉起嶙花銅鏡注視著身後小丫鬟玲瓏巧手給自己新梳的一款發髻,不時一手時輕扶兩額鬢角發線。

    待完全滿意後擱下銅鏡,姿態優雅的輕轉過身,眼含寵溺看著一直靜坐一旁,手舉著一卷書冊看得認真,沉默不言的弋奚。

    弋奚已經感覺到娘親的注視,掩上書,緩緩抬起頭來,戴上恬淺地微笑,眼裏隱約半絲不耐。

    “娘,好了麽!”清靈幹淨的少女嗓音,清越,輕揚。

    “漾兒,為何又不梳妝!”五夫人卻不知是否察覺弋奚的神情,還是親昵喊她小名,溫柔親和絲毫不見責問不滿的語氣。

    弋奚一聽,瞬間瘦小身子不規矩地趴靠在梓木寬塌上,手裏的書卷便隨手扔在一旁。

    兩隻細長手指繞傾泄偎肩的青絲耍玩,左手皓白手腕一銀金色纏交似金屬手飾,綺麗的金銀色攀纏起上,襯托著手腕上白淨光潔的肌膚,帶出一襲朦朧的色彩。

    她另一手支拖著下顎,看著自己手中那長長的墨絲,隨性恣意的道,“就這樣。”

    “你呀!再這樣也得梳梳頭發吧!”五夫人雖也任由她的不羈。

    起身親手執梳給弋奚將烏黑青莠的發絲理順,稍取少許挽起,取來一根白玉百合花簪散散的固定於肩後。

    弋奚沉默,也沒有再反對,靜靜地坐著任由娘親為她挽發。

    一番鼓弄之後,五夫人滿意自己的傑作。

    “恩…真漂亮!喏,漾兒看看。”

    她從身後遞上一麵銅鏡,弋奚目不斜視,抓過剛剛被丟在一邊的書,陳舊不起眼,灰紙皮的外封,暗線裝訂,灰朦朦的書殼表麵沒見著任何的字符。

    “不必。”簡潔利落的迴答,幹脆利落的起身。

    她徑自出了房門,轉落時的背影被窗欞透進的疏光斜影照的朦朧不清,將那身影拉得傾斜流長。

    未舒幸怏怏的收迴舉起鏡子的手臂,注視弋奚漸遠的身影,目光深晦複雜,隻有那一聲底長的歎息流溢擱置心底深藏的悲切。

    華貴寬敞的一輛並駕馬車徐徐駛進市集,越到京城中心的中正門越行緩慢。上京城裏權貴富豪聚居,街麵各式商鋪林立百姓行人穿梭其間很是盛貌繁華。

    馬車從中正門向南轉去,南城門雖不夠中正門繁榮,卻因邊郊趕集的進出城百姓多,也是很熱鬧的。

    這裏除了行人馬車或遠商通行,南城一帶主要是平民百姓和一般小商販集中區域。一些欲投靠卻流浪乞討的無歸之人也盤桓附近,算是這一京之城唯一的貧民集窟。

    前麵不遠就要到城衛把守的南城門。

    一直安靜的馬車裏忽然傳出一聲清柔的女子聲音,“停下。”

    坐前麵駕車的仆從立時勒緊韁繩停穩馬車,取下踏板放在馬車側旁,恭身候於一邊。

    厚厚的絨氈錦轎簾被一隻白淨細長的女子的手掀開,走下一位約莫二十出頭的素色簡裝打扮的年輕女子。

    見那年輕女子下來車後,伸手進去扶出一位身姿雍雅的傾城風華的年輕貴婦人款款走下來,貴婦人又跟著位一身月白衣衫的年少姑娘。

    看那小姑娘身型麵貌約莫隻十多歲,蛾眉斂黛,眉眼絕俗,五官與那貴婦有三分形似。

    一頭半挽簪起的清秀長發披在後背,眼窩深邃,更突顯得一雙漆黑眸子淨透黑亮,顧盼迴眸間有自己未察的冷鬽。

    但瞧那美貌貴婦人,五官長相似不像本國人,到像那西邊衛國人士。她鼻邃眼棕眼白膚,已為人婦依然很是有一番異域的妖嬈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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