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夏天,我收到了南方一所大學哲學專業的錄取通知書。我終於考上大學了,完成了一個由社會、父母、親友等方麵賦予在當代中國每一位青少年身上的偉大曆史使命。

    我有過很多的理想,成為飛行員、律師、記者、警察、醫生等,就是從來沒想過去做一個像蘇格拉底那樣的思考者。但是,最後我還是學哲學了。這實屬無奈。那一年,g大哲學專業分數線最低,我的考分恰好是他們的錄取線。得知錄取消息,全家歡天喜地。這張錄取通知書對我來說,實在是來之不易。

    我的父母都曾是一家三甲醫院的醫生,爸爸還兼任本市一所三流醫學院的教授。在當地比較受人尊敬。可是,他們的寶貝兒子我卻總是在學校給他們丟臉。曠課、打架、早戀等事情讓他們傷透了心。高一第一學期期末考試,我的成績排在了班級倒數十幾名。一看以我的成績在本省上大學無望,爸爸在一位朋友的建議和介紹下,和媽媽一起辭去單位的工作,去了上海的一家二級甲等醫院。為了我能上大學,他們利用中國受教育的權利和資源不平衡的現狀,走了高考移民之路。

    開始,我為父母為了我有個好的未來,而犧牲他們的事業感到自責。但一到上海後,這種感覺就拋到了九霄雲外。搖身一晃就是大都市的人了,我倍兒開心。下了火車,我站在火車站南廣場前麵的天橋上,左看看,右看看,心道,上海真是繁華啊,上海的房子就是高,上海的女人就是漂亮。

    去上海後不久,我就和當時的女友分手了。其實,我們根本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男女朋友。我們連手都沒拉過,甚至也沒當麵說過幾句話,交流隻局限在紙上。通過相互借cd碟子,傳遞小紙條兒,說些彼此看了麵紅耳赤的話,談著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這在我讀了柏拉圖的《理想國》後才對當時戀愛下的定義)。現在,我還佩服那時候的單純,做的一切就像小孩子過家家,當時卻樂此不疲。

    說實話,到了上海的那所種滿梧桐的校園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大適應。在新的校園裏,我沒有朋友。每天都規規矩矩地過著。不遲到不早退,上課時認真地做著筆記,課間也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看書……偶爾有幾個同學找我聊天,我也因與他們話題不合而不歡而散。他們問我qq號是多少,我卻眨巴著眼睛,一頭霧水地問他們什麽叫qq號。他們又問我有沒有“伊妹兒”,我不知道那是郵箱的意思,還以為他們問我有沒有女朋友,就說了一通和前女友之間的事。弄得與我說話的同學笑掉了大牙。我的這些“逸事”開始在班級流傳,聽者無不笑我老土,把我當作外星人一樣看待。我也因此而落了個“鄉巴佬”的綽號。

    我變得孤僻起來。在我整天都過得非常壓抑,快堅持不下去的時候,蘇茜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據後來蘇茜說,當時的我就像一隻迷失的羔羊,可憐兮兮的。而她呢,由於是個雌性動物,見了我這個樣子難免動了世上最偉大的母愛。因此,她覺得和我好是一件很神聖和必要的事。她把自己說得像個聖母。好在多個關心自己的人總比沒有好,在我無比苦悶的日子裏,有個美麗的芳齡女孩陪伴怎麽說都不算是件壞事。而我的本性,從來都不會拒絕與任何一個女孩子交往。我也就不在意她怎麽說,裝著很感激的樣子,說她是上帝派來守護我的天使。她聽後就像下蛋後的母雞一樣咯咯地笑了起來,笑的時候還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那個時候,我有事沒事就和蘇茜泡在一起,抱著偷偷做壞事的甜蜜心理,在學校的角落、大街上、公園裏等各個地方,學著電影裏麵的鏡頭擁抱接吻愛撫。用不同國家的語言向對方說著“我愛你”。日子過得很快。

    和蘇茜相處的時間長了,我了解到許多新鮮的東西。通過她,我還認識了不少的朋友。到高三快畢業時,我除了上海話說得不是很地道外,其他方麵已經與周圍同學沒有什麽區別。我的人際關係變得融洽起來,不再有了拘束,我找迴了我自己。我越來越有了自信,成績也跟著好了起來。

    和其他所有的中學情侶一樣,高考成了我們情感的分水嶺。填報誌願時,爸媽合計了三天三夜,本著最佳“性價比”的原則,讓我報了南方一所重點綜合大學。他們還不知從什麽渠道打聽到了該校曆史以來最冷的幾個專業,讓我填在了誌願上。好在有個大學上總比沒有好,有父母幫自己拿主義總比自己操心好。我也就不管那麽多,按爸媽說的填了誌願。如此這般,我就被g大哲學專業錄取了。而追逐浪漫情調、向往異域他鄉神秘生活的蘇茜,分別報了位於雲南、新疆的兩所高校。後來,她被新疆的一所大學錄取。

    上大學之前的最後一次見麵,我原以為和蘇茜之間的關係會發生什麽質的改變。比如上床,比如分手。但實際情況是,我們除了一如既往地擁抱接吻愛撫外,再也沒有發生其他的事。離別時,我們沒有說分手,也沒說再聯係。就這樣,我們奔赴各自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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