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


    「乖,叫出來。」


    男人的鬍髯微微一動,一手撚起公主柔軟的下頜,深幽的眸像黑洞般帶著噬人心魂的力量。


    「你……」


    公主突地銀牙一咬,就要打開那隻登徒子手,手剛抬起就被男人抓進掌心,另一隻立即揮向男人的臉,啪的打個正著。


    男人的臉朝一邊微微偏了一下,唇角上勾的弧度更深,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吊兒郎當,輕薄隨性。


    公主氣得渾身發抖,「你這個混蛋!你憑什麽?」


    憑什麽想出現時就出現,想離開時就離開?!如此任性妄為,毫無責任感。明明知道對方存在,卻故意藏著掖著不迴應,不答理。


    他到底當她是什麽?!


    瞬間染紅的眼,依然倔將又高傲地瞪著人,閃閃發亮,像他看了無數個夜空裏那顆最亮的星星。


    他知道她的名字,他情不自禁被吸引,卻不知,這一生應該拿她怎麽辦?!


    「露露……」


    [露露,別這樣。]


    「別叫我。」


    公主氣得幾乎尖叫出聲,若非男人用了自己的精神力屏障避去了聲波的傳導,怕門外守衛的親衛和女官早就衝進來了。


    男人心下微嘆,伸手去撫女人的背,想像過去一樣安撫之,又被狠狠地拍開了。


    公主抱著自己的雙臂,以一種明顯自衛的方式,轉身背對著男人,仍在努力壓抑著內心激烈的情緒,深唿吸。


    可惜,她並不是像外界看到的那樣堅強!身為戰爭孤兒,唯一真正疼愛自己的養父母離世,身邊圍繞的人看似親近卻從無法讓她真正放心信任,還被各種逼著要嫁給一個自己並不愛的男人,搞權力製衡式的聯姻,在終於能擁有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時,卻被人……


    她的唿吸都開始微微顫抖著,心裏罵著自己無能、懦弱,她撐了這麽多年的堅強,憑什麽要在一個負心薄情的男人麵前崩潰。


    她是帝國唯一的公主,是養父母親最疼愛的、親賜的公主!


    [你又來做什麽?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麽?真是很抱歉,太子殿下,現在我的權力更比不上當年了,也人老珠黃了,沒法再幫你籠絡權臣搞聯姻製衡了。]


    「露露。」


    男人的聲音瞬間沉了三分,這是他生氣先兆。


    以前,兩人相處時,每每她激得他不悅時,他第一個變化就是這樣子沉著聲地喚她的名字,像是警告。


    露露公主轉過身,目光冰冷如劍,直直刺向男人,「屠龍,你說吧,你這次又想幹什麽?你既然已經歸來,理應聚集父皇母後留給你的舊部,重新拿迴你的權利。而不是在這裏跟我這個毫無實權的傀儡公主浪費時間。你走吧,我不會對任何人說。」


    屠龍微微蹙起眉,「本該屬於我的東西,我自然要拿迴。露露,你本來就該……」


    「行了。我沒空跟你囉嗦,我已經進來太久了,該出去了,否則卓君他們會擔心。」


    露露迅速避開了男人深邃的目光,那目光讓她總有一種無所遁形,尷尬卑微的感覺。就像當年,她看著搖籃裏的他,明明她比他大,他該叫她姐姐的,可每每情況完全都顛倒過來。


    露露走向大門,身體又被男人抱住了。那熟悉的男性氣息,似乎一下將她的唿吸都浸染,宛如那個新婚之夜,寒毛直立,渾身緊繃。


    「屠龍,你夠了!」


    她氣得轉身,又揚起巴掌,這一次隻打到了他突然俯下的頭,唇被掠住,她張口想咬,無奈男人的力氣更大,一掌長起她的後腦,將她整個包裹,深深地侵入她毫無防備的領地。


    「唔……」


    她的掙紮讓兩人糾纏得更加緊密,相互摩擦擠壓的曲線,慢慢嵌實合一,仿若天生便該如此合契,讓她心頭的卑微羞窘變得更加難以穩持,某個意識仿佛尖銳的刺紮著她身心,都無法接納。


    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瀰漫在兩人之間,他的指間感覺到一股溫熱的流淌,他立即放開了懷中的人兒,她以更快的速度抹去那抹脆弱的認輸,瞠著一雙分明委屈的大眼瞪著他。


    「太子殿下,雖然我現在是單身。但帝國的女性也是有資格選擇自己想要跟什麽樣的男人上床,請您自重!」


    「露露,」屠龍的口氣變軟了不少,「我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好好說說話。我被遲文淵那老傢夥關在太空,沉睡了二十多年,現在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我想知道,這二十多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露露隻想離開了,她也沒料到自己再見到這個人時,反應會如此糟糕。她不想在他麵前如此丟臉,她隻想逃。


    「哼,二十年。你也知道已經過去二十年了,那就不要以為還像當初那樣。」


    露露極力控製著自己的聲音,吸了口氣,「遲文淵關了你,那你現在應該第一個找他算帳,不是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看樣子他還不知道你已經醒了。或者,你現在就應該出去給他一個大驚喜。左右,今日出席晚會的人,都是父皇母後的親信臣僚,你大可以放心,他們是不會輕易將你的存在公諸於眾的。」


    「露露!」


    她的手已經握上了門把,就要打開門,他握住了她的手。


    目光變得幾分晦澀,「你知道,我來找你,其實想知道在那日婚禮之後,你……」


    露露冷出一抹冷笑,可眼底已是一片蒼涼,「還能怎樣!嗬嗬,盧家想要娶的高貴新娘子,一夜未歸,還被丈夫和眾人親友看到衣衫不整、渾身髒汙地出現,你以為會有什麽下場!讓我淪為眾人的笑柄,不就是你一直以來喜歡玩的惡作劇嗎?!」


    「不。你該知道,我一直當你做我最……」


    恰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響起女官卓君和親衛隊長的問詢聲。


    男人的聲音倏地壓低了,帶上了幾分懇求,「露露,你現在是我唯一最重要的親人了。」


    露露迴過頭,一笑,「屠龍你錯了,我並不是。」


    她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他留在了原地,因為剛才那個笑,淒冷,沉痛,深深的失望。


    [露露,不管這二十年發生了什麽,我都會去查個一清二楚。不管這段時間你經歷了什麽委屈,我都會替你找迴來。不管你現在怎麽想,你都是我屠龍唯一最重要的、女人!]


    「殿下,您不舒服嗎?」


    露露公主突然停下腳步,唿吸沉重,麵色很難看。


    她舉起手,「沒事兒,大概是昨晚沒睡好,我有些疲倦。」


    「那咱們就先迴去休息了吧!反正,遲大師也見過了。」卓君很擔憂,目光朝那休息緊閉的大門看了一眼。


    露露公主擺擺手,「先不急。我還要看看小麥那丫頭,她在帝都這的補習就要結束了。估計很快就要離開。」


    「這也不急於一時。迴頭我給您傳個話兒,讓她直接到行宮來陪您說說話兒。」


    「哪那麽麻煩。」


    露露不以為然地笑笑,壓下了心頭翻湧的情緒,慢慢朝大廳走去。


    門內的燈光依舊璀璨,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單純期待著美麗戀情和幸福婚姻的小女孩了。她有她必須要做的事情,要盡的責任,想要……保護的人。


    ……


    話說,當公主去休息室時,寒小麥這方也並不平靜。


    在兩位大首長掩護下,寒小麥一直膩歪在寒野身邊,用心靈溝通的方向交流即將離開帝都的事。


    [這次迴家,你是不是還要跟我分道揚飆?]


    寒野微微抿起唇,目光好笑地看了姑娘一眼,將她手中冒泡兒的飲料換成了單純的果汁。


    寒小麥有些嫌棄地看了果汁一眼,都喝膩味兒了,這男人還是這麽謹慎過頭。


    [哦,你不說,沉默代表默認吧?那好,我這就去跟牧放說,迴程不用加你的位置了。]


    「小麥!」


    寒野無奈出聲,拉住了小姑娘。


    [你明明知道,又何必問。]


    「哼!」


    寒小麥扭過頭,明顯一副撒嬌任性狀。


    寒野終於勾起唇,笑出來。


    兩人親昵的互動,讓屠、衛兩爺爺隻得搖頭好笑,便去見遲文淵了。


    恰時,宴會場突然響起一陣特別莊重氣勢的音樂,樂聲中,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宴會廳大門口,徐徐出現的一道高佻美麗的身影。


    來人身著孔雀綠長裙,裙擺上綴以顆顆晶亮的鑽石,拚帖出的一片片孔雀翎羽,走動間流光四溢,美不盛收,簡直就像是皇室盛裝出場般,一下子讓全場人行注目禮,比剛才露露公主出場,還要具震撼效果。


    寒小麥正奇怪,就聽旁人議論起來。


    「呀,奧維莉婭來了。」


    「嗬嗬,這下可稀奇了喲!」


    「之前女神不是說,絕不會再出現在公主殿下在的場合,以免發生什麽不必要的衝撞了嗎?」


    「嗬,這個你們就有所不知了。這隻是其一而矣!大多數場合,公主殿下和女神是不可能重合的,之前那事兒,其實也是巧合而矣。」


    「那今天?」


    「今天這是不可能避免的。遲大師曾做過公主殿下的老師,而奧維莉婭私下裏稱遲大師為父親。不管怎麽避,今日這場晚會,兩人都不可能不碰頭的。」


    寒小麥有些驚訝,[奧維莉婭女神是遲文淵的女兒?]


    [私下裏,他們的確是以父女相稱的。但是,遲文淵從未向外公開過。]


    也就是說,在這個高級圈子裏,所有人都是知道的。隻是對普通大眾來說,這就是豪門秘辛了。


    寒小麥仔細盯著款款走來的奧維莉婭女神的臉看,看啊看!


    在當前這個世界,早就不流行百年前那種錐子小v臉了。看奧維莉婭,就是非常古典的鵝蛋臉——東方經典的美人臉。膚白如雪,腮若粉桃,身姿婀娜,體態豐腴。氣質看起來溫和親切,舉止尤有貴氣逼人。


    若是說女神是公主的話,也一點兒不過。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而且還是兩隻母老虎。


    寒小麥想了想公主殿下也是一介美人兒,和奧維莉婭要在一起的話,也許艷光不如女神耀眼,勝在多年養在貴富之家的那種氣質,比奧維莉婭的要突出許多。


    尤其,是那眼神。


    奧維莉婭做為全民女神,兼帶著影視歌的名星身份,身上自又多了幾分銅銅臭氣,便略遜了幾分。在女神拜見過遲文淵後,周圍很快被大小老少男人圍了個裏外三層夾三層的。


    置於眾雄性動物中的女神,明艷動人,卻也顯得幾分俗氣。


    [小麥。]


    [公主媽媽?!]


    小麥一聽到喚,四下一巡,便看到了不遠處的側門走出的露露公主一行,忙迎了上去。


    寒野見狀,也跟了上去。


    「來,跟我去見禮。」


    露露拉起了寒小麥的手,就朝遲文淵那邊的人圈兒走去。


    周圍的人們立即自動讓行,這派頭,這架勢,也不是奧維莉婭女神能有的。因為隻要仔細看看那些圍繞在女神身邊的男人,就能看出那些人的眼神兒看女神更多的帶著幾分男人看女人的艷慕、意淫之意。


    但是,不管誰,也不敢用那樣放肆的眼神看露露公主。


    「維婭來了呀!」


    露露公主率先出聲,遲文淵的圈子立即主動讓出一條道來,眾人都施行敬禮,包括奧維莉婭本人,縱使心頭很不爽自己的氣場圈子被打破,還是不得不低首行禮。


    「殿下。」


    不僅要敬禮,還必須尊稱一聲「殿下」。


    周圍所有人看著露露公主的眼光,除了敬畏,再無其他。


    「維婭,好久不見,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不愧是遲伯伯的女兒,你們兩站在一起,都會讓人誤會是兄妹,哪是什麽父女啊!大家說,是吧?」


    公主金口一開,還有誰敢說不是的,陪笑者更多。


    奧維莉婭目光微閃,「殿下真是說笑了。父親才華無人能及,我不過一個小明星,哪能跟父親的風采相比。」


    露露公主微微一笑,眼中亦是閃過一抹伶俐之色,「那到是。畢竟,遲大師是男子。維莉你可是個大美人兒,今晚我們全場女賓的光彩,都不如你這萬分之一呢!」


    眾人又是一陣附合。


    奧維莉婭的臉色變得有些糾結了,她是必須極力縮減自己在公主麵前的存在感的,可是公主卻一再地捧高她,這並非什麽幸事兒。可她偏偏天性傲氣得很,今晚非穿了這一身看似孔雀,實則是一身「鳳羽」的禮服。


    這其中暗自較勁兒的意思,也不是沒有的。


    露露公主一眼就認出了奧維莉婭穿的是「鳳裝」,這種紋飾因為極其昂貴且珍貴,在場賓客都是政軍大佬,不會犯這種無聊的忌憚。那是帝國的皇後,才能穿在的紋樣啊!


    可如今卻穿在一個隻是供普通民眾意淫的女明星身上,怎麽讓露露咽下這口氣,不借題發揮。


    公主這意有所指一說出來,在場的其他人都閉了嘴,沒有再附合,一個個都睜大了眼,更多開始看起這兩女相鬥的好畫麵。


    如果真要說的話,帝國內身份最尊貴的女人,公主稱第二,是沒有人敢稱第一的。此外,做為國民女神的奧維莉婭因為有公司創始人父親做靠山,一直以來都更像是民間未冕的公主般的存在。


    「殿下,您可千萬別這麽說。不過是因為這件衣服,還是父親為我製辦的,這次父親榮耀歸來,我隻是想給父親一個驚喜。」


    驚喜?!


    哼!


    倒是會拿雞毛當令箭了!遲文淵就算再狂妄,但也一直很清楚這身份的分野,從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挑戰皇家的權威。


    露露上下打量一番,目光沉沉,「的確是個驚喜啊!剛才我還以為,看到我母後身著鳳羽禮服出現國宴呢!嗬嗬!」


    寒小麥看著那件禮服,突然就明白了。


    露露又道,「對了,維婭,這是我的幹女兒小麥。小麥,叫維婭阿姨。」


    「阿姨好!」


    寒小麥乖巧地喚了一聲,行了一個禮。


    奧維莉婭看著寒小麥的目光充滿了鄙夷,但也不得不還禮,還硬是從手腕上摳下了一個古董鑼子當見麵禮。在公主的示意下,寒小麥收下了大了自己手腕兩圈兒的鐲子。


    露露公主還沒完,又道,「我的小麥可是個了不起的小天才呢!迴頭,我想為她開個正式的認親宴,到時候,也歡迎維婭盛裝前來捧場。」


    「殿下邀請,維婭哪敢不從。」


    說得這麽委屈可憐,哼,本殿下偏就要你折腰看看自己的嘴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女人們你來我網、明刀暗箭地過了幾迴後,就被遲文淵打斷了。


    寒小麥被露露公主拉走時,便聽到遲文淵低聲斥責奧維莉婭,「我什麽時候讓你穿成這樣來了?!要是你現在都不會挑衣服了,那迴頭把你的那些造型師通通解僱,我給你安排新的。」


    「父親,您息怒,我……我這就去換一身再來。」


    「來什麽來。你走吧,別駐這兒丟人現眼!」


    光聽遲文淵的語氣,真感覺不出來有多麽深厚的父女之情,更像是上級對下屬。


    離開後,露露公主冷哼一聲,「什麽國民女神?!要不是公司在背後給她撐腰,她有什麽資格頂著這個名頭,搜刮普通大眾的錢。再說了,以為叫個父親就真是遲文淵的女兒了?她隻不過擁有遲文淵的一小截基因璉而矣!」


    寒小麥驚訝了,「基因璉?」


    露露笑著點點小姑娘的鼻尖,「小麥,你該好好學習一下生物學。這個女神,隻是遲文淵的一個基因合成人的實驗品而矣。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須躺在基因爐裏重造細胞,否則,她哪有臉在這裏胡亂勾搭男人。真是沒有一點兒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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