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他在心裏說了千萬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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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小麥不知道,在她盯著烤爐,恍恍惚惚時,那個她心念的人,正站在廚房外,看著她。


    他的目光,一如當初,深刻濃烈。


    卻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這模樣有多癡傻,多愚蠢,多麽呆。


    他心裏翻滾著很多很多情緒……


    內疚,不該放她一人麵對這麽多複雜的人和事。


    激動,等了這麽久,久到他都覺得可能是個奢望了,竟然還能以這樣的身份再見她。


    香甜,她不知道,她身上的味道對他來說,愈來愈像誘人墜落的毒藥,也許會讓他瞬間變身成毫無意識的野獸。


    貪婪,他快要克製不住,想衝上去抱抱她啊!


    ——寒野,你要拋棄我嗎?


    ——你答應過我的,我們說好的。


    ——寒野……


    ——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我也不依賴他人,我要靠我自己。我要獨立!


    ——最愛說謊話的就是他們大人!


    ——小灰,我絕對不會拋棄你,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會陪著你。


    腦海中再次閃過曾經的一幕幕,女孩瞪著大大的眼睛,失望地看著他,一遍遍地在夢裏對他嘶吼著,乞求著,淚如雨下。


    ——我爸媽把我賣給了公司,你也要拋棄我嗎?


    不!


    他咆哮。


    他在心裏對她說了千遍萬遍,他不是她的父母,他絕不拋棄她。


    他隻是暫時……


    「喂,你還篤這兒幹嘛?剛才你在台上飛來飛去,是不是把我之前說的話都當耳旁風啊!」


    這時候,牧放也迴到廚房前,一眼就看到這個大高個,立馬把臉拉到了地上,冷冷質問。


    見對方不開腔,他氣焰更足地數落起來,「我給你說,咱們之前都談好了,要是你再不聽話,胡亂來的話,三個月內你別想離開那間實驗室。別怪我狠心,你現在的情況並不穩定,你之前答應過我什麽?」


    大師開始碎碎念,這種情況還是非常少見的。


    一旁的防暴隊長迴頭,就與也同時轉過頭的鍾小姐,四目相對。


    鍾小姐突然臉一澀,立即扭過頭去,站離一步遠。


    防暴隊長默默轉迴頭,繼續維持冰山臉。


    嗯,要是照以往,鍾小姐早就開始做畫麵解說員了,可惜,早上出了點兒意外,這兩人的配合度明顯出現了一點點偏差。


    這也導致,牧放念叨了好半晌,發現聽眾大高個先生好像完全沒在線上,還癡癡地看著屋子裏的人,不知道在想啥。


    啊呸,他才不稀罕知道他在想啥,現在他要爭取的是自己的權益。


    這可惡的大怪物!


    「我說,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的話,之前……」


    正在這時,楊小麥昏倒的叫聲響起,牧放隻覺得眼前一花,那人兒就像電影剪輯似地,倏地一下,不見了。


    隨即就聽到有人叫自己,他剛舉步,倏地一下,大高個已經抱著楊小麥到了他麵前,沉聲下令,「把浮遊車調來,立即去你的實驗室。不,讓她進營養艙。」


    牧放一聽,不由又來氣兒了,就想罵人,掙迴自己的場子。


    誰料「砰叭」一聲炸響,女人尖叫,男人驚起,前方排隊的人群紛紛叫著退避。


    不知為何,服務員端著的兩杯飲料,突然炸了,接著是那排傭兵們送的電子花籃,也失靈了,消失的同時,儀器還冒出了爆炸的火花,彩帶起火,汽球炸飛。


    牧放心頭大叫「不好」,低頭一看。


    果然,地上開始出現明顯的焦痕。


    「防暴隊長!」


    大高個越過牧放,大叫一聲,朝人群外走去。


    鍾小姐一邊叫著牧放,上前想要察看楊小麥的情形,也被大高個一聲「讓開」給嚇得沒敢上前,就聞到了一股焦臭味兒。她吸吸鼻子,有些奇怪,再仔細一看,驚得差點兒又叫出聲來,就被牧放喝住。


    「別大驚小怪,你去處理這裏的後事兒。別讓小姑娘做的,都白費了。還有,那剩下沒做完的餅的損失,一切由我負擔。」


    說完,他已經大步追上了大高個兒,卻也一樣被大高個兒喝止在五步之遙,氣得他很是不忿,卻也沒辦法。


    匿大一駕懸浮車,最後隻有大高個兒抱著小姑娘,獨自離開了。而且,懸浮車飛到半空時,也發出了砰啪的炸裂聲,冒著煙兒,一路搖搖晃晃,驚險無比地飛上了摩天大樓。


    防暴隊長看得滿頭大汗,忙開上了另一架懸浮車,載著牧放迴了公司。


    鍾小姐看著離去的人,心下喃喃,這是臨界點終於破表了嗎?


    可是為什麽,突然就破表了呢?


    幾乎都沒有什麽徵兆啊?


    她看著自己的終端裏那個程序,小丫頭的健康晶片傳迴來的消息,所有的數值情況已經全部飄紅,係統發出極為嚴厲的「危險」警告。若是不及時治療,這種警告後的不出一個鍾頭,丫頭就香消玉殞了。


    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還是因為那個男人的出現嗎?


    實在難以想像,這兩人之間到底存在著怎樣的牽絆,可以讓一個明明已經病入膏肓的人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學習,突然又讓一個正常人,變成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


    這種牽絆,很耐人尋味啊!


    ……


    與此同時,人群中,有兩個穿著軍常服的軍官,也非常好奇地朝天上望去。


    一人問另一人,「這信號就在那輛飛車上,咱們要不要跟去看看啊?」


    另一人看似帶頭人,「這個……暫時還是不用了。公司那地方,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去,要不被發現很難。長官叫我們來,隻是讓我們先偵察一下那個人的情況,我們連人都沒看到,還是再等等。先跟長官匯報一下,看他下一步的指示吧!」


    「是。」


    恭敬地應下後,跟班就換了一副神態語氣,嘀咕道,「我說上尉,長官之前好像暗示咱們,那人是咱們的人,剛才我好像看到他穿的是公司的製服呢?」


    上尉也擰著眉,想了下,低斥一聲,「你問我,我問誰去。認真執行任務,不要胡思亂想。走了!」


    跟斑迴頭看了眼公司的方向,嘀咕著,「嘖,人家就是想多了解一下任務對象而矣。都說了是自己人,基本信息都不知道,教人怎麽入手啊!他現在住哪,咱們去哪兒偵察他目前的情況,一無所知。要是他不出公司了,咱們怎麽偵察啊?」


    「嘖,你還囉嗦上癮了啊!」


    「上尉,我就是這一擔心。畢竟,長官隻給了我們半個月的時間啊!」


    上尉眉頭一攥,也看向了公司的方向。


    讓人完全沒想到的是,兩個士兵觀察的小紅點兒,進入公司之後,幾乎就沒有再挪出來過。


    一晃眼兒,半個月就這麽莫名其妙地過去了。


    在這近半個月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


    那時,公司走廊上人來有往,不管是何時候,都有工作人員忙碌著。


    突然一股黑影從眾人身邊閃過,帶起的風之強,一下子將好幾個人手中的電子板都刮落在地,砸出火花。他們都沒看清楚,到底是什麽撞了自己。


    「讓開!」


    直到到了一扇禁區大門前,需要輸入特許人員的身份識別,才能進去,他不得不停下。


    可是小姑娘的情況已經控製不住,他隻能朝旁邊的守衛大吼。


    守衛們習慣性地紛紛拔出腰間的槍,還沒瞄準,就紛紛鬆開了手,看到自己的手上已經被灼傷了好大一片,掉地上的槍也瞬間融化了。


    「快開大門!」


    「不,不……」


    守衛驚呆了,他從來沒遇到過這麽霸道的情況,隨即後方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正是牧放開著內部的懸浮車沖了進來,還超過了公司內部禁止使用的那種「比賽」的速度。


    「給他開門!」


    「啊,啊,是,牧先生。可是這個人……」


    「少廢話,再不開門,我們這裏的中央電腦都要被毀掉了。」


    守衛忙將自己的生物識別碼輸了進去,大門打開,防暴兵隊長晚了一步,他手上拿著一支筆,喝令所有人朝他這方看,砰的一聲,刺目的白光閃過後,大門被徹底關上。外麵的人都在原地傻愣了很久,直到鍾小姐趕迴來,才將守衛喚醒。


    鍾小姐看著地上融掉一半的槍,直接收進了口袋裏,解釋說是牧先生研發的新型生物武器,正在做相關實驗,讓他們不用在意。也跟著進了那大門內,那裏正是牧放的私人實驗區域。


    牧放忍不住又開始抱怨,「我說你這人,你真當公司是你家了?!」


    大高個兒沉聲迴答,「她的情況特殊,為免不傷害到無辜的人,我隻有如此。抱歉!」


    一句話,就把牧放噎了一口氣。


    好半晌,他才嗝出一句,「之前就算你不在,我和無良也處理得好好的。你以為沒了你,我們就照顧不好她嗎?」


    大高個兒像是完全沒聽到某男的怨懟,低頭輕輕拔了拔女孩已經汗濕一片的額發,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她的雙唇卻紅得像要滴出血來,鼻翼劇烈地收縮張著,眼角滲出艷麗的紅。


    牧放見狀,立即取出了自己的特殊醫學眼鏡,架在單耳上,「讓我看看她的情況。」


    大高個猶豫了一下,目前女孩沒有再釋放能量,才讓牧放靠近看了看女孩的瞳仁。


    「瞳孔收縮得很劇烈,她身體內的免疫係統都被調動起來了。」


    牧放一邊檢察,一邊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終端程序顯示的身體數據,白亮的鏡片上映著紅色的警示大字,他的神色一片冰冷,眼底不乏焦急。


    「她……要上手術台嗎?」


    大高個突然問。


    牧放愣了一下,道,「上什麽手術台!你還真是門外漢,哦,我真是被你們這群白癡傳染了,立即讓她躺營養艙裏,做她之前早就該做的全身調養修復。這一次,可不是三天,至少也要一周時間。」


    「啊……」


    小姑娘突然叫起來。


    隨著她一叫,走廊上的燈光都一閃一閃的,又是砰叭一聲,兩截燈光都炸滅了,還有火花掉下來。


    防暴隊長緊張地立即掏出槍,卻一下被燙得甩開了槍,槍一掉在地上,槍口就化了一半。


    大高個忙叫道,「不要使用任何武器,她在自衛。」


    他一邊厲聲警告,一邊又柔聲拍哄懷裏的人,「小麥乖,沒事兒的,我在這裏,沒有人能傷害你。我陪著你,哪裏也不去,冷靜下來。」


    「啊……」


    女孩痛苦地揪起了眉頭,她的一隻手緊緊揪著男人的防暴服外殼,那黑色外殼都是用合金材料製成的,防暴功能非常強大,可是這會兒竟被小姑娘生生捏出了一個手印兒。


    防暴隊長都還沒明白,自己的槍怎麽就化了呢,好像剛才在大門前那些守衛地上也躺著這樣的槍,這一切,若不是這個大高個兒,難道是這個小姑娘?


    「她要是一直這樣,就沒法進營養艙了。就算進去,要是她情緒這樣不穩定,恐怕……」


    莫說那營養艙的價值了,之前他帶去咆哮森林的一個,因為瘋盧克給爆銷掉了,迴頭他還得老老實實跟上麵打報告,說明情況。那都是公司的知識結晶,寧可自己爆掉也不能讓外人拿到。這要是動不動又被爆一台,因頭真不好解釋了,肯定要被那老頭子罵死。其實這還不是最麻煩的,麻煩的是要老頭子萬一想到要調看損毀原因,不小心被發現什麽那就更麻煩了,哦不是,是可怕。


    他們已經來到了營養艙所在的實驗區。


    牧放一邊說著,一邊根據當前的數據情況,調配起了藥物。


    大高個看著懷裏的小姑娘,很著急,問,「要是她這種不穩定的情況,持續下去,怎麽辦?」


    牧放沒料到,這男人還會問自己「怎麽辦」這種問題,之前他給牧放的感覺,一直都是很「牛逼」,仿佛沒有什麽問題能難倒他,他都可以找到解決辦法。


    難道不是嗎?在異變之後,還能從那種可怕的狀態,恢復成人型,光拿小丫頭的血說事兒,也不是絕對的,這裏也必然有男人骨子裏那不服輸的性子作祟。


    牧放扯出一個冷笑來,說,「要真那樣,那我就隻有請出小姑娘都寄予厚望的那位,遲文淵大師來解決這問題了!」


    砰,啪——


    實驗室裏的燈一下滅了好幾盞,還有好些試管都莫名其妙爆掉了。


    那時候,在楊小麥的夢裏,再一次經歷了當年被車撞的慘烈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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