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讓我陪著你,一起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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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隊伍多進行了一個小時的修整,繼續出發前往飛機殘骸。


    終端顯示器。


    時間:10點30分


    溫度:零下5度


    日升時間:10點


    日落時間:5點45分


    防暴隊長的眉頭褶子更深了。


    他暗自呢喃著,距離他們幾天前深入這片叢林,隻過去了三天時間,今天的溫度一下就上升了5度,日升時間提前,日落時間也押後,一副春天就要來了的樣子。


    這要放在其他地方,不拘是什麽小城市小村落,那也是人人盼望的春天。可放到這變異生物齊聚的s級森林,簡直就是魔鬼甦醒的節奏。


    昨晚被一群高級異獸襲擊,就像是惡夢的開始。他盡職地報告了情況,做了預測,但看眼前的情形,仍很難脫身。


    不過讓他也很難理解的是,那麽多異獸襲擊,他們竟然運氣好的沒有人死亡,都是受傷的。而最嚴重的兩個小兵,是被腐耳犼的大耳朵扇飛出去,撞到紫蟒藤被拖進了樹洞裏,因為被發現得晚,被紫蟒藤勒斷了腿,紫蟒樹藤分泌的汁液也有腐蝕性和毒性,兩人隻得留下,等救援來接他們迴去做肢體修復了。


    至於其他人,多數都是輕傷。


    更讓人無語的是,無良那個傢夥,竟然就地把蛇紅花處理了給傭兵包紮傷口,效果奇好,本來有站不起身必須留下等救援迴去的兵,沒一會就站起身,再吃了頓早餐後,竟然能跑了,表示一定要跟著隊伍繼續前進。


    為啥?


    他看了看隊伍的最前方,龐大的異獸緩步走著,從後方看,那行走的姿勢,從容優雅,宛如森林之王,而在它身邊,牧放架著浮遊車,截著一個小姑娘慢慢飛行著。


    明明遭了一場恐懼襲擊,竟然沒有埋怨的聲音。其實原因很簡單,一路以來跟著這姑娘,大家獲得的好處,完全可以抵消了行動的危險性。


    更多的聲音,都是那個什麽小麥粉團,時不是時鬧出的八卦。


    「女神看起來,好像受了很大打擊的樣子。」


    「誰被拋棄了,不是這副樣子!我現在開始對怪獸粉轉黑了,它怎麽可以拋棄我們這麽可愛的女神啊!」


    「就是,要不是因為它夠強大,還救了咱幾次命,我也不喜歡它配我們可愛的女神。」


    「可是人獸戀,註定都是悲劇啊!」


    「我覺得吧,現在分了也好。咱們女神還小,還有大好的未來。」


    「牧大師其實不錯啊!難道你們不覺得,我們女神應該醒一個技術宅,而不是武力帝嘛?」


    「去你的,我還是支持武力帝!」


    「我也支持武力帝!」


    「切,我支持技術帝。你們別忘了,咱們女神的美麗歌聲,還要靠技術帝的牧大師呢!」


    頓時,兩派人馬爭得熱火朝天,不亦樂乎。


    那時候,大栓一邊摸著自己兜裏代表著信用點的一堆寶貝,一邊肘了下二狗子,「喂,你支持哪邊?我覺得還是怪獸好,武力帝才是咱們當兵的男神啊!男神配女神,天生一對。」


    「行了。能不能別那麽幼稚,簡直胡扯!這個世界,哪來的人獸戀,你別異想天開了。」


    二狗子還是一副置身於外的樣子,啐了一句,就走開了。


    大栓追上好友,喋喋不休地跟著八卦,卻很快發現好友其實是蹭到了獅獒屁股後麵,正好可以偷瞄浮遊車上的小姑娘。


    張團長從前麵退下來,看到防暴隊長,兩人點頭示意,交流起來。


    「從這裏,再一公裏就到飛機殘骸了,您看要不要讓大家休息一下?」張團長徵求意見。


    防暴隊長想了下,「現在森林的情況變化很大,還是加緊趕路。到時候,也不知道會在那裏停留多久。總之,能盡快結束,帶大家迴去是最好。這氣溫,又升高了。」


    張團長聽聞最後一句,神色也凝重了幾分,點點頭,同意了,便迴頭去通知無良。


    無良聽後,也是微嘆,「張團,謝謝了,我會看好丫頭的。」


    在經歷了頭晚的那場襲擊之後,無良的靈機應變,還把牧放給震住了之後,現在,他成了傭兵們和楊小麥這方,溝通的橋樑了。大家也都看出來了,隻要小丫頭的決定,就是牧大師也隻有由著她來。


    無良暗暗氣了握拳,目光複雜地看向浮遊車上,已經麵無表情的小姑娘。


    ——明天,到了飛機殘骸那裏,不管有沒有喚寒野,不管寒野要不要跟我們走,都必須帶小麥迴安西鎮治療。她的腦波之前檢察就很不正常了,前額葉有大片的損傷,那種損傷換了普通人,早就變成傻子植物人了,我不知道為什麽她還能清醒地支持到現在。總之,她的情況很奇怪,也很危急。到時候,我會直接把她弄昏帶走。你們誰也別想攔著我。包括那頭扁毛畜生!


    牧放在給楊小麥診斷了之後,再次重申了這個,他之前食言的決定。


    不過無良知道,這一次他不可能再容忍楊小麥固執下去了。


    不然,整個森林的異獸會不會跑來襲擊他們,他們可不確定了。到時候,就算有寒野在暗中幫忙,恐怕也沒昨晚那麽幸運了。


    ……


    當大隊伍距離飛機殘骸還有十多分鍾路時,殘骸所在的地方,正有數隻飛行偵察機器人,對飛機殘骸進行著數據掃描和分析。


    它們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甚至連落在極遠處的小片殘骸,也被它們收集了起來。


    正在這時,所有機器人同時收迴了自己的掃描射線,張開的翅膀一樣的雙翼迅速合攏掩住了射線發射器的藍色大眼,縮變成了一顆顆黑色的球體,迅速串成一串兒,宛如長蛇一般,迅速沒入樹林中,躲了起來。


    十分鍾後,牧放等人終於到達了飛機殘骸處。


    楊小麥聽到叫聲,慢慢抬起無神的大眼,看向了那片殘垣斷璧。


    隨著她的動作,整個隊伍似乎都摒住了氣息,看著她的每一個細微的反應。


    從今早醒來之後,她整個人兒,似乎都失去了神彩,像一個機器人似的,表情木訥,眼神呆滯。


    無良著急,牧放憋氣,鍾小姐苦口婆心,張團長等傭兵們隻能默默嘆息。


    這裏,似乎沒有變化多少的,隻有那頭花毛獒了。


    「嗷嗚……」


    花毛獒走到楊小麥身邊,輕輕拿鼻子拱了拱她,像是在鼓勵她去一探究竟似的。


    所有人類看到這一幕,都莫名地覺得有些汗顏,可他們又不知該做些什麽,貌似也隻有這頭異獸的言行,能打破小姑娘的沉寂。


    楊小麥朝那片最大的殘骸走去,那是飛機的主體,裸露在外的大片焦黑,幾乎再難看出曾經那架白色飛機的漂亮原形。


    所過之處,碎片極多,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像是赤足走在刀鋒上,昨晚赤足奔在森林裏受傷的腳,漸漸疼得麻木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被那個男人救了之後,他給她治療腳板上的傷。


    ——噓,忍一忍,馬上就好。你被劍齒草割到了,那草有毒,傷口會特別疼。


    他的動作很小心,她還是覺得很疼,不時地縮縮腳,他就一直輕聲地哄著說「不疼,不疼,給你吹吹」,然後,她就感覺到腳板心有暖暖的風拂過,似乎真的帶走了疼痛,還有些癢癢的。


    她就笑了。


    可她又不敢笑,怕自己一笑,唇上的缺陷更醜了,會露出亂亂的牙。


    天知道,其實想第一個修復唇缺陷時,她想到的是終於可以對他露出一個不太醜的笑容了。這一瞬間,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麽,那個她悄悄藏起來的,羞於啟齒的念想。


    隻有當有人真的心疼你時,人才會變得特別脆弱,特別想哭,眼淚就會不自覺地流下來。


    如果,再也沒有那個人了的話,眼淚流給誰看呢!


    「哎,小心。」


    楊小麥身子差點歪倒,一人急忙上前扶住她,沖她一笑。


    景天紅著臉,渴望小女神能給個正眼,可惜小女神的眼神,就像他們腳下的這片殘骸,焦黑灰敗一片,毫無生機。


    楊小麥又繼續朝前走,所有人都看著她。


    恰時,防暴隊長上前道,「我們是在那邊發現怪獸的那具屍體的。」他指了指,那裏似乎還留下了特殊的黃色標記帶。


    除此外,還有三處地點,都做了特殊標記。


    楊小麥像是一下子有了目標,步子邁得更大了。


    男人們看著小小的人兒走在殘骸上,有的地方,還有星火在冒,黑煙未熄盡。從景天主動上前幫扶開始,其他小麥粉也待不住了,殷情跟隨,幫扶女神。


    最後,楊小麥終於走到了那個黃色帶子圈起來的位置,盯著那片黑漆漆的地方,久久的,一句話都不說。


    周人看著她這樣,心頭都難受得很。


    無良有些受不了地奔上來,「小麥,既然咱們知道怪獸還活著,不是很好嗎?這一次找不著它,咱們下次還來咆哮森林,接著找,好不好?我想,它不可能忘了你的,它會……」


    他的手,一下被女孩甩開,女孩擲來的眼神,固執中,帶著一抹說不出的狠戾。


    像一把刀子,猝不及防地割在人心上,生生地疼。


    他突然覺得鼻頭髮酸,有些羞愧,不敢再直視女孩的眼晴。


    「啊——」


    楊小麥轉身,大叫起來。


    [寒……]


    「啊啊——」


    [我知道,你在這裏的,對不對?]


    「啊……」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痛苦,很難受……]


    「啊——」


    [我也很痛苦,很難受……]


    「啊……」


    [求求你了,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如果一定要難過的話,我們可不可以,一起難過?你陪著我,我也陪著你……]


    「啊……」


    女孩一聲聲悽厲的唿喊,震得人們心頭陣陣發澀。


    景天不禁喃喃著,「我覺得,女神像是在叫一個人的名字,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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