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張世華身為一個局外人,也沒這個精力為盛文鬱擔心這些。


    單說現在,當百姓聽到盛文鬱義正言辭的宣判後,盡皆歡唿起來為盛文鬱喝彩。畢竟他們也都是底層百姓,看到商鋪掌櫃那個慘狀又豈能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現如今看到盛文鬱秉公執法,給了那些兵痞該有的報應,又怎麽會不為盛文鬱歡唿。


    而再說盛文鬱,當成百上千名百姓圍著他,高唿他的名字為他歡唿時,盛文鬱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一種滿足感。正如人們常說的那樣,人生在世,有誰能逃得出“名利”二字,他盛文鬱不愛財,因為他從小就生活在官宦之家,從小就不知道什麽叫窮日子,自然對錢提不起多大興趣。


    但是,身為一個讀書人,還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儒生,盛文鬱卻特別愛名,就如他自己說的那樣,自己一生最敬重的人便是文信公(文天祥受封信國公),所以盛文鬱自然也希望自己能像文天祥那樣,“留取丹心照汗青”在史書上能留下自己的千古清名。


    所以當百姓為自己喝彩時,盛文鬱忽然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滿足過。也因此,剛才審問張小二等人所帶來的憤怒和不快,也在這一瞬間統統的消失了。於是,心中高興的有些忘乎所以的盛文鬱,也下意識的重新端起了自己身為父母官應有的矜持,看著為他喝彩的百姓,不主動點頭微笑。


    而他的這一副做派,被張世華看到後,張世華卻忍不住的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哎,這位盛大人如今看來完全就是一名十足的文青啊,也怪不得進士出身的他,就連在這紅巾軍中,也做不到文職的一把手。”


    就單憑這一點來看,盛文鬱也完全是官場小白啊,他也不想想,雖然他名義上是潁州知州,但他頭上可還有劉福通、杜遵道這兩名上司呢。沒錯,你這迴的確是揚名了,可是你對這群百姓提都不提劉福通和杜遵道一句,你這不是讓他們倆尷尬嗎。


    這要讓百姓宣揚起來,說是,韓咬兒手下的一名九夫長仗勢欺人,被盛大人撞見後,盛大人直接將那九夫長明刑正典。然後呢,你除了一個名聲外還得到什麽?


    縱然你盛文鬱在這件事上做的不錯,但是,韓咬兒卻一下子變成了一個禦下不嚴的惡人。劉福通和杜遵道更是尷尬,因為他們兩個人才是主事者,結果這兩個主事者,楞沒能在這件事上露名。你盛文鬱倒是殺伐果斷、愛民如子了,可是他們成了什麽,無能之輩嗎?


    要知道這紅巾軍中他們才是職位最高的一把手,而不是你盛文鬱。


    你盛文鬱這樣做,完全一下子得罪了三個人,而且還都是沒必要得罪的。就比如在這件事情上,你盛文鬱完全可以在查明真相後,將其張小二他們交給負責此事的軍法官,然後在把劉福通進城前立下的軍法為百姓們講一遍,讓百姓們知道軍法是劉元帥立下的,你盛文鬱不過是在按軍法執行,這樣一來韓咬兒固然還是惡人,但是他還敢再記恨你嗎?


    不過這些張世華也不會多事給盛文鬱點明,畢竟兩人今天不過是初次見麵,交情還沒有到這個地步。兩人交往,最忌諱的便是交淺言深,張世華自然不會犯這個忌諱。


    而再說盛文鬱,他好像也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至於他身旁的心腹盛五,則是一個純粹的武人,更不會有這麽多彎彎繞繞了。於是盛文鬱一直等到自己顯擺的差不多了,才麵帶微笑的對張世華道:“剛才實在是讓張將軍見笑了,營房驛館就在前麵,我這便帶將軍過去。”


    張世華聽到這話,也是麵帶微笑的說道:“有勞盛大人了。”


    盛文鬱見此,也笑著點了點頭,便繼續帶著張世華他們,去了前方的營房。


    這接下來的一路倒是很順利,一行人也並未再遇到什麽意外,也就是大約一刻多鍾的時間,張世華他們便到了營房。


    既然是營房也自然不會是什麽豪華的地方,就連張世華所暫住的地方,也不過就是也個普通的小院罷了。而這樣安排倒也不是故意怠慢張世華,畢竟張世華身份特殊,他雖然歸順了紅巾軍,但現在來講張世華依然是一個外人。


    那麽站在張世華的角度上講,張世華是肯定不希望自己和手下兵卒分開的,而這樣一來,潁州城中能安頓下張世華,和張世華帶來的這麽多兵卒的地方,也隻有城中的這處營房了,畢竟潁州隻是一處下州罷了。


    不過看著小院門前那幾名低眉順眼的小丫鬟,和打掃的一塵不染的院子,顯然也是因為張世華的到來,而提前精心布置了一番。所以倒也並不顯得簡陋。


    而再說此時,當盛文鬱把張世華所帶來的兵卒安頓好,並把張世華和他身邊形影不離的幾名親衛帶到小院後,便麵帶微笑的對張世華道:“張將軍遠道而來實在辛苦,便先請將軍在此處休息一晚,等到明日一早元帥必會在官衙接見將軍的。”


    張世華聽到這話,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別的意見。


    而盛文鬱見張世華也沒什麽意見和要求,便微笑的對張世華道:“張將軍如有什麽需要的,知會一聲這些下人便可。”然後盛文鬱等人連院子都沒進,便就告辭離開了。


    而等到張世華麵帶微笑的目送盛文鬱離開後,張世華便收斂起笑容,帶著趙九他們進了院子,而進了院子後,張世華還沒有開口說什麽呢,一名身材精瘦、麵有短須的中年人,便點頭哈腰的帶著一臉獻媚笑容走過來,對張世華問道:“將軍大人,你遠道而來想必也是餓了,要不小人現在就為將軍大人準備些吃食。”


    而張世華聽到這話,也麵帶微笑的對那中年人點了點頭,說道:“有勞了。”


    那中年人也沒想到張世華竟然如此平易近人,聽到張世華那句有勞了,也愣了一下,不過接下來他依然迅速的反應了過來,並用更加謙卑的笑容的對張世華道:“將軍大人嚴重了,為大人做事是小人的福分,那有什麽勞不勞的,請將軍大人稍等,小人這就下去準備。”說完低著頭,弓著身子退了下去。


    而張世華見那中年人如此,心中也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但倒不是因為這中年人,而是因為這中年人的做派和語氣都太像,當年張世華在巡檢司第一次見到的周四九了。


    不過隨即張世華就收斂了笑意,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存辦法,而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之道,值得感慨卻並沒有什麽好笑的。


    ……


    夜晚,在官衙的後堂,劉福通正在和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文士商議事情,那中年文士在劉福通的麵前閑得很拘謹,雖然是在一張椅子上坐著,卻隻敢小心翼翼的坐半邊屁股,頭也低著,似乎是不敢與劉福通直視。


    而如果張世華在,那麽他一定能認出這名文士,因為這名文士就是和他一起來的徐明。


    顯然徐明雖然和張世華一起到了潁州城,卻提前被劉福通秘密接見了。


    而再說徐明,雖然他早就猜到,自己會因為張世華和張家的事情,被劉福通提前密集接見。可真當自己再度看到身前的這個男人時,徐明卻發現自己對於這個男人越發的畏懼了。


    以至於早有心理準備的徐明,坐在劉福通的麵前時,卻根本不敢與劉福通直視,更加不敢多言,每次都隻是劉福通問什麽,自己就迴答什麽。


    而再說劉福通,當他從徐明那原原本本的知道張世華和張家的一切後,也不禁眯起眼睛,自言自語般的說道:“看著我們這位張堂主,還真不是一般人啊。我對他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而說完這句話後,劉福通便沉默了下來,似乎是在思考什麽,而徐明見此就更加不敢多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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