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一年四月十號,今天是張世華的新婚之日。


    雖說張世華已經兩世為人了,但是這仍然是張世華的第一次婚禮,所以張世華對這次的婚禮也是非常的上心的。


    雖然亂世即將來臨,但越是這樣張世華就越希望這次的婚禮可以盡量完美,因為張世華明白,等到亂世來臨後,自己是不可能像一個普通的丈夫那樣,去全心全意的關愛自己妻子的。


    也正因為這種深深埋在心裏的愧疚,使張世華想給郭薇兒一個盡量完美的婚禮。


    我國古代的婚禮禮節是很複雜的,其實不要說是古代婚禮了,就算是現在夫妻雙方舉行婚禮不也要提前很長時間準備嗎。


    這天早上,張世華早早的起床,洗漱完後就在在丫鬟王二姐的服侍下,穿戴好了新郎服,而後又在銅鏡前將自己的頭發仔仔細細的梳理了一邊,然後又修剪了自己下巴上冒出的胡須,看著銅鏡中自己那還算是英俊的麵容,張世華嘴角也不禁露出了微笑。


    自己今天要拿出最好的狀態來,張世華心中暗暗想著。而後他張開雙臂轉過身子微笑著對著身後的王二姐道:“二姐怎麽樣,少爺我今天還行吧?”


    和王二姐這個小姑娘相處了一個多月,他們之間的關係到也是放開了不少。


    王二姐看著身材高大、麵容俊朗、氣質剛強的大少爺,一臉微笑的用那雙深邃的眼睛看著自己,王二姐的臉上沒由來一陣微紅,低著頭對張世華道:“大少爺今天帥氣的很。”帥氣這個詞是張世華教給王二姐的,按照張世華的解釋誇一個男人帥,就和誇一個女孩子美一樣,於是王二姐就記住了這個詞。


    張世華聽到王二姐這樣說臉上也不禁露出了笑意,而後他又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帶著王二姐大步出了房間。


    因為張世華是家中的嫡長子,且這次婚禮還關係到了與郭家的聯姻,所以對於這次婚禮張家上上下下也都是十分重視的,且為了在這個****的世道中對外展現張家的勢力,所以這一次張家可謂說是廣發請柬,在本縣隻要是上得了台麵的,幾乎都接到了張家的邀請。


    也因此,在一大早就有不少手持請柬的賓客,攜帶者或多或少的禮物來到了張家。


    而張世華作為新郎官,自然也要和自己的老爹張烈武一起,在前院接待那些前來道喜的賓客。


    那些受邀前來的賓客們,看到張家舉辦一次婚禮竟然將縣城中所有有身份的人都邀請了過來,也不得不感歎,張郭兩家不愧是縣中的豪強大族,如今兩家聯姻縣中誰不要賣兩家一個麵子。


    你沒看到就連縣尹和監縣都各自派人前來道喜來了嗎。


    看著賓客們都來得差不多了,迎親的時間也快到了,於是張世華就在一群親朋的簇擁下,大步出了家門,當聽到門口的唱詞人一聲“吉時已到”後,張世華一個靈活的翻身,也跨上了自己平日裏乘騎的那匹被帶上紅綢的戰馬。


    見新郎官已經翻身上馬,那些敲鑼打鼓吹嗩呐的也都立刻奏響了喜樂,然後張世華在眾多親朋、樂隊和轎夫組成的迎親隊伍的簇擁下,一路敲鑼打鼓的向郭家行去。


    兩邊的路人,看到騎在高頭大馬上,那身著新郎服麵露微笑的新郎官張世華,也不由得感歎道:“這張家少爺端的是一個英俊魁梧的美男兒啊!”


    而在郭家這邊,郭薇兒也早就已經穿上了一身鮮紅喜慶的嫁衣,並完成了梳妝打扮,現在的郭薇兒端坐在銅鏡前,身著嫁衣頭戴鳳冠,又因為昨天晚上的開麵,顯得是那樣的美麗,尤其是展顏微笑時,更給人一種純淨如雪的感覺。


    郭母站在郭薇兒的身後,一臉慈祥的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當看到郭薇兒照鏡子時,也笑著俯下身子對郭薇兒道:“看看我閨女,多美,那張家的小子能娶道我閨女,真是他修了八輩子福了。”


    郭薇兒聽到自己母親的話,臉上也不禁一紅。


    撒嬌似的對著自己的母親道:“娘親,您誇的女兒都不好意思了。”


    看到自己女兒嬌羞的神態,郭母臉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其實對於張家這門親事,郭母和郭父一樣也是打心底裏覺得滿意,不過有一點和郭父不同的是,郭父滿意這門親事更多的是因為張家在縣城中的權勢,而郭母則是純粹的喜歡張世華這個女婿。


    在郭母想來,張世華這個孩子不但有本事,最關鍵的是他和自己的女兒也算是青梅竹馬互有好感,所以郭母也覺得把女兒嫁給張世華能讓自己的女兒得到幸福,至於什麽家族了權勢了,在郭母眼中這些身外之物是遠遠沒有自己女兒的幸福重要的。


    這種思維上的不同,也應該就是母親和父親最大的區別了,所以在對待子女上一個母親往往會比父親付出的更多。


    也因此郭家的子女往往更加親近他們的母親。


    郭母看了一眼院中的日晷,估麽著迎親的隊伍也快到了,於是也忍不住的將對自家女兒說了無數遍的叮囑話又說了一遍,比如:“嫁過去之後不要動就發大小姐脾氣啦,在那邊要孝順公婆了,”之類的的話,而郭薇兒也是認認真真的聽著母親的話,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的不耐。


    等郭母囑咐完自己的女兒,又轉身對著郭薇兒的陪嫁丫鬟小紅囑咐道:“小紅在那邊一定要好好的照護小姐。”


    小紅聽到郭母這話,也對著郭母點頭道:“娘子(注1),您就放心吧,小紅無論到哪都一定會好好的照護小姐的。”


    郭母聽到小紅這話,也握著小紅的手道:“好、好,小紅有你這話,我這個當娘的也就放心多了。”說著郭母的眼圈也不禁有些泛紅,而郭母身旁的郭薇兒看到母親這樣,也紅著眼圈起身握住了郭母的手,喊了一聲“娘”。


    而是前來迎親的隊伍也趕到了郭家大門口,郭母聽到迎親隊的嗩呐聲後,用手絹擦了擦眼中的淚水,笑著對郭薇兒道:”薇兒,娘沒事,娘這時高興的。”


    而後郭母又轉身對著小紅道:小紅這迎親的隊伍也來了,快去吧小姐的蓋頭取來吧。


    小紅聽到這話,答應了一聲就轉身為郭薇兒取紅蓋頭去了。


    這時張世華的迎親隊,也到了郭家的大門外,因為迎親的路線是特選的,走的都是富貴人家集中的街道,避開了那些貧民集中的街道,所以一路上倒是用了不少時間。


    迎親隊伍,一路敲鑼打鼓的來到了郭家,郭家人見迎親隊來了,也一個個嬉笑著將大門關上。


    迎親時堵門這個傳統,早在現在就有了,不過與後世不同的是,這時候新郎官和迎親隊是不能進新娘子家的,按照這個時候的風俗是要“起簷子”的,何為“起簷子”?就是作樂催妝,促請新娘子上轎。


    待前來迎親的諸人、並及前頭樂隊悉數站定後,張世華這個新郎官便也翻身下馬,那些和張世華關係相熟的玩伴這時也開玩笑對著張世華道:“伯昌,你動作麻利點,新娘子怕都等急了。”


    張世華聽到這話也是一笑,而後由前來迎親的伴當們簇擁著,來到了花轎的邊上,而花轎就停在了郭家門外的正中間。


    郭家的門沒開,緊鎖關閉,隱隱還能聽到裏麵郭家女眷傳來的嬉笑聲,而這時隻聽見郭薇兒的哥哥郭羽的聲音也從裏麵傳了出來:“伯昌,想娶走我寶貝妹妹,就給我把聲音喊響些,聲音小了,我們聽不到,可不會給你開門。”


    張世華聽到郭羽這話,也笑著給了身旁的張世輝一個眼色,張世輝會意,轉過了身對著身後一揮手,樂聲再起。


    而後張世華走上前,扯著嗓子帶頭喊道:“新婦之,……。”諸人這時也齊聲喊道:“催出來!”


    要知道張世華帶來的這群伴當,個個都是年輕的壯小夥,眾人這一嗓門喊下去,聲音簡直震天響,隔著好幾條街哪都能聽得到。


    不過裏麵的郭羽可不會因為他們叫得響就將他們打開,等張世華他們喊完之後,郭羽就帶著郭家的男兒迴喊道:“新婿、新婿,聲音大些。”


    這時在街道外圍觀的人也紛紛笑著起哄道:“新郎官,聲音大些,要不然可就娶不到媳婦嘍。”


    於是張世華他們就又開始在門外叫嚷起來,總之接下來就像某些少數民族向自己的戀人告白那樣,張世華是將情話**裸的喊了一個遍,羞得裏麵的郭薇兒是臉蛋通紅,迎親的眾人在郭家門外叫嚷了好一會,郭家人才將大門打開。


    等郭家大門打開後,但看見好幾十名身著新衣的郭家人,簇擁著一位,身著嫁衣、鳳冠霞帔、戴著大紅蓋頭的新娘子出了門,雖瞧不見容貌,眾人卻也都知道,這位便是新娘子郭薇兒了。


    而郭薇兒身邊這時除了她的大哥郭羽,還伴著一男一女兩名中年夫妻,正是郭薇兒的父母。


    張世華見到嶽父嶽母出來,自然是不敢怠慢,忙兩步走上前去,對著郭薇兒的父母行了個晚輩禮道:“小婿,見過嶽父,嶽母。”


    這時張世華的嶽父郭天明,也是滿臉堆笑的將張世華扶起,對著張世華道:“伯昌,我這寶貝女兒從此可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的照護她。”


    而張世華聽到這話,則用溫柔的目光看向旁邊的郭薇兒,然後說道:“能娶到薇兒,是我張世華百世修來的福氣,我一定會好好照護她,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吃一點苦。”


    張世華對麵的郭薇兒聽到張世華這樣深情的告白,也不禁感到害羞,但是心裏卻是想吃了蜜一樣,甜絲絲的。


    而旁邊的郭天明聽到這話,也不禁感到老懷大慰,笑著對張世華道:“好、好,老夫果真沒看錯人。而後又轉過身對著旁邊的郭羽道:現在時辰也差不多了,大哥兒為你妹妹送親去吧。”


    站在旁邊的郭薇兒聽到這話,並沒有著急上花轎,而是帶著哭腔轉身對著自己的父母道:“爹娘,今日女兒要出嫁了,日後不能常常伺候爹娘,爹娘一定要多多保重身體啊。”


    而聽到自己的女兒這樣說,郭母不禁眼圈又是一陣發紅,或許是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郭母隻是紅著眼圈點了點頭,並沒有在說些什麽。


    而後郭薇兒又對著這父母下跪叩了個首,算是向自己的父母告別,見自己的女兒這般,郭天明也不禁感到眼圈有些泛紅,隻見他雙手將郭薇兒從地上扶起,雙目看著郭薇兒用慈祥的聲音對著郭薇兒說道:“女兒,你嫁到夫家後,要好好的伺候你的公婆,至於我和你娘這邊你也不用擔憂,咱們兩家人離得也不遠,隻要得空,我就和你娘去看望你。”


    而被自己的父母扶起來的郭薇兒,和自己的父母告別之後,又對著自己的兄嫂各自說了分別的話,然後才在丫鬟小紅的服侍下,蓋著大紅蓋頭,向這花轎那邊移動。


    隨著新娘子郭薇兒的移動,兩名下人拿著氈子也跟著郭薇兒向花轎那邊走,因為這時候有個風俗,這新娘子出門,自廳堂起,一直到上橋,腳下不能沾塵,所以需要兩名下人拿著氈子跟著新娘子。這兩塊氈子,前後傳遞,新娘子走到那兒,氈子片鋪在那。


    而這種風俗,早在唐時便就有了,當時叫做“傳氈”。白樂天的一首詩中就曾寫道:“青衣轉氈褥,錦繡一條斜。”


    而關於這種風俗,民間也還有種說法,說是讓女兒這樣上轎,不會將父母家的土帶走,也就是說,不會將父母家的祖傳財富帶出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既然嫁出去那就是別人家的人了。


    當然也有些地方,在結婚時地上鋪的是袋子,稱之為“傳袋”,其意思不言而喻,“傳宗接代”。


    總之,等好不容易將新娘子接上轎子後,卻也不是現在就能走的。還要賞賜花紅,給利市錢。否則,迎親隊伍是不肯起步抬轎的。


    不過迎親隊他們也不會直接伸著手去給辦婚禮人家要錢,他們也會說兩句好話,給舉辦婚禮的人家討個好彩頭的,就如比現在,迎親樂隊中有個讀過書的,這時就高聲喊道:“高卷珠簾掛玉鉤,香車寶馬到門頭。花紅利市多多賞,富貴榮華過百秋。”


    作為新郎官的張世華聽到這話,自然也是笑著將大把的花紅灑將出去。直鬧了多時,等迎親的伴當對拿到手的花紅都表示滿意了,這才鼓樂一聲又起響,打道轉迴張家府。


    這接了新娘子,迴去的路上,卻是還有一個風俗。依舊還是早在唐代時就有了,稱之為“障車”。即市井無賴,乃至一些王公攔路求酒、要錢財。不過後來這種風俗就和鬧洞房一樣,漸漸的變了味道。


    北宋初年,這種風俗仍有流行,大約是鬧得太不成樣子,以至於宋太祖專門為此下詔,將次風俗禁止。但是風俗這種東西法律上禁止得了,但是現實中想將之根除可就難了,以至於現在這種風俗還在流傳,其實想想就明白,在未來的新世紀,我大天朝很多地方鬧起洞房來依然不堪入目,你就能明白為什麽這種風俗禁止不了了。


    不過張家和郭家那都是縣中的豪強大族,縣中還沒那個市井無賴想找死,去攔張世華的車。所以此一條,卻是不必多言。


    但是,沒人“障車”,卻有人“攔門”。


    自從“障車”這種風俗在明麵上被禁止之後,便就出現了“攔門”。即在迎親隊伍迴到男家門口時,樂師、歌使等人不讓新娘子下轎進門,依舊會像討要花紅那樣,念一些禮頌詩,仍舊還是討要一些利市錢。


    到了張家大門外,有早就被選出來“攔門”的一個樂師,快步來到門首,伸開雙臂,念誦禮頌詩,說道:“仙娥縹緲下人寰,咫尺榮歸洞府間。今ri門闌多喜se,花箱利市不須慳。”


    而這時張世輝也邁步出來,答道:“從來君子不懷金,此意追求意轉深。***諸親聊闊略,毋煩介紹久勞心。”


    這幾句,則便是為代男家答複的《答攔門詩》,張世輝昨天足足背了一個晚上,所以今天到時極為熟練的誦讀了出來。卻是難得,這小子在誦讀的時候竟然沒有出錯。


    答複過了,再有利市錢灑出,觀看天se,正是吉時,張世華和郭薇兒,並集一眾迎親伴當,在眾多賓客的目光注視下,也是喜氣洋洋的進了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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