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萬花派很熱鬧。


    除了掌門鄭梁秋閉關缺席,派內數十號重要人物都聚集在采葑閣內,為邱白鶴老先生祝壽。


    “邱老,您可是壽比南山,福星高照呀。”


    “那是那是,邱老高德延年,龜鶴獻瑞。”


    入門的賓客挨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人恭敬見禮,閣樓內一派喜慶氣氛。


    “各位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快請坐。”


    眉發盡白的邱白鶴也微笑迴應,招待眾人就坐。


    今天已是老人家一百零八歲高壽,萬花派年歲最高的壽星公,曆來廣受尊敬。


    當然,既然是賀壽,總是少不了賀禮的。邱白鶴的座位旁,很快就堆滿了各種奇珍異寶。


    什麽五百年長白山人參……東海金珍珠……吉祥玉如意……


    直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但無論是何種珍寶亦或古董,邱白鶴隻是報以微笑謝過,便讓童子擱在一邊。


    唯有收到墨畫真跡的時候,他才會認真地細細觀賞一番,臨到頭還加上幾句點評。


    對此,在場賓客都忍俊不禁,心照不宣。


    與尋常武道門派不同,萬花派海納百川,雲集眾多奇人異士,而且彼此各有所長,有不少人都是某個領域的當代佼佼者。


    比如邱白鶴老先生,就享譽著‘畫聖’之名,名揚宇內。


    既然是畫聖,當然也是畫癡,老人家對畫情有獨鍾,也沒什麽好奇怪了。


    “師兄,見你兩手空空,不會真是空手而來吧?”


    “哈哈,這點不必師弟你操心,我早有準備。”


    此時此刻,北鴻子與趙南鬆剛剛跨入門檻,兩人邊走邊攀談著。


    “喔?不知師兄準備了什麽禮物?”趙南鬆瞄著他道。


    他們兩都是邱白鶴的親傳弟子,當然最清楚師傅的喜好。師傅到了這個年紀,恐怕除了字畫以外,對什麽禮物都不會感興趣了。


    “嘿嘿,待會你就知道了。”北鴻子笑容神秘,賣起了關子。


    這卻招來了趙南鬆的白眼。大家都知道老畫聖的性情十分直爽,送上的墨畫都會當麵給你點評。


    如果贈禮品質不佳,非但不能讓師傅高興,反而還會搞得自己丟麵子。


    作為畫聖之徒,師兄弟兩從前都有過類似的慘痛教訓,所以在慶壽贈禮時,兩人之間也隱隱存在著比較的意思。


    “南鬆啊,你手裏拿的是什麽呀?”


    兩人剛走近,邱白鶴眼睛就眨呀眨的,看到趙南鬆手裏捧著的畫卷,活似饕鬄見到了美食。


    惹得眾人一陣歡笑。


    “稟師傅,這正是徒弟為您準備的壽禮。”趙南鬆恭敬行禮,獻上了畫卷。


    “這是……”邱白鶴緩緩展開畫卷,兩撇白眉高高挑了起來,“吳道子的《蜀地山水圖》。”


    當畫聖略帶沙啞的聲音傳出時,閣樓內隨即響起了一陣壓抑的驚唿聲。


    “莫非這是吳道子的真跡?”


    “那可真是難得啊!”


    在場都是有見識的人,聽到此畫的來頭,各自也熱議起來。


    “這的確是真跡!”邱白鶴輕輕摩挲著古樸的畫麵,感慨萬分。


    “老夫年輕時,也曾模仿過吳道子的筆法。看這細如毫發的塑造,圓潤飄逸,似斷還續,可謂六法俱全,萬象必盡。縱觀曆代繪畫大家,鮮有企及啊!”


    “我曾多方尋求這《蜀地山水圖》,卻始終無果,本以為此生無幸一睹真跡,沒想到……南鬆,你真是幫為師了卻一樁莫大心願呀!”


    “師傅過獎了,這是我應該做的。”趙南鬆麵帶笑容,春風得意。


    這吳道子的墨寶,可是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得來的絕版珍品,早就想著要給師傅祝壽了,果然這一顯擺,就引爆了全場氣氛。


    “邱老先生,您有南鬆這樣的好徒弟,好比福如東海呀。”


    “就是,我那徒弟成天知道撒野,哪裏有南鬆這麽用心,真是羨煞我等。”


    “嘿嘿,邱老先生您就趕快傾囊相授,好讓我們萬花派再出新一代畫聖。”


    “南鬆那麽聰明伶俐,成就一代畫聖指日可待啦。”


    與會嘉賓的讚美不絕於耳,邱白鶴亦是笑容滿麵,連連點頭。


    “對了,也不知師兄準備了什麽樣的禮物?”這時趙南鬆帶笑瞥視北鴻子一眼,“師兄老是犯迷糊,該不會又沒準備吧。”


    “唉算了算了,隻要人到了,有心就好。”邱白鶴擺著手說。吳道子的真跡已是意外之喜,他很滿足了。


    “非也,我也有件好禮,保管師傅大飽眼福。”北鴻子趕忙站出來說道。就知道師弟這小子要搞事情。


    “喔,是什麽東西,也是墨畫嗎?”


    “正是,這幅畫是我日前遊曆山川,偶遇一高人,向他求得的。”


    一旁趙南鬆聽了暗自竊笑。


    咱們師傅就是當代畫聖,論畫技的境界成就,現今無人能望其項背,當代畫師的墨寶有幾個能入其法眼的?


    況且你就算真找來珍品,難道還能與吳道子的真跡相比?師兄啊師兄,這次注定是我贏了。


    正這麽想著,北鴻子已經從兜裏拿出了一塊綢布包裹的扁平物件。


    “這麽小,師兄你確定是名家的作品?”趙南鬆忍著笑意調侃。


    “此畫雖小,無與倫比。”北鴻子自信迴應,然後摘下綢布,雙手奉上。


    “北鴻呀,這又是誰的作……”邱白鶴話還沒說完,神情就起了變化。


    隻見他雙眉擰成了一團,拿著那幅畫,布滿皺紋的老臉越貼越近,幾乎連眼睛都要粘到畫紙上了。


    “咦,邱老先生的模樣有些奇怪。”


    “這幅畫到底怎樣啊?”


    老人家久久不作聲,人群都好奇地伸長了脖子。


    不知過了多久,閣樓內終於響起邱白鶴含著驚異的聲音:


    “這個……這個真是畫嗎?”


    聽得此言,大夥麵麵相覷,倍感奇怪。是不是畫,您老人家還看不出來?


    “師傅,這確實是人畫出來的。”北鴻子抱拳應道。


    就在他話音傳出後沒多久,突然聽到砰的一聲。


    邱白鶴雙膝跪地!


    “這、這……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年邁的老畫聖跪在地上,雙手緊抓著畫紙,不斷低聲重複同一句話。


    他這突然的反應,看得在場所有人都懵了。


    “師傅,您沒事吧。”


    “快把邱老先生扶起來。”


    現場炸開了鍋,人們圍著老畫聖團團轉,生怕他一個激動生日成忌日,連派內鼎鼎有名的醫仙都被請了過來。


    喝了定神茶後,邱白鶴的情緒好不容易才平穩了些許,手指還緊緊抓著畫框,目光一刻也不肯挪開。


    “邱老先生,這畫到底有什麽問題?”有人忍不住問。


    老畫聖在派中定居數十年,還從未有過如此激動的時候。


    “我看不出來,看不出來啊!”


    邱白鶴不斷搖著腦袋,此時此刻,他的認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這是人畫的?”


    “這怎麽可能是人畫的!?”


    老人家窮盡生平所知的詞匯,什麽妙手丹青,什麽神來之筆,拿來形容他眼前這幅畫,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唯一的感受,就是真實!


    這是真正意義上,栩栩如生的真實。


    “我畫了這麽多年的畫,都畫到狗身上去了。”邱白鶴唏噓不已,老淚縱橫。


    一番話說得滿堂震驚。


    “師傅,您不要這樣,隻不過是各有所長而已。”北鴻子出聲安慰道。


    他其實最能體會邱白鶴的心情,當初剛看到這副畫時,連他自己也差點給跪了。


    大家爭先恐後,想要一睹為快,若非畫紙事先被北鴻子框裱起來,怕是要被亢奮的人群給撕碎了。


    “這是用什麽彩墨畫的?”


    “簡直跟真的一樣。”


    “我認得這裏,應該是九華山吧。”


    看過此畫的人,無不驚得雙眼凸出,室內一片嘩然。


    待畫框傳到趙南鬆手上時,看到他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的模樣,北鴻子一陣暗爽,好不痛快。


    “北鴻啊,這畫到底是誰畫的?”一位長老拉著他問道。


    “對呀你快說說,山水畫咱們看得多,可從沒見過這種風格的畫師。”


    “真是神乎其神,前無古人,難怪連邱老前輩都跪了!”


    這時候,擦著眼淚的邱白鶴也招了招手:“北鴻,你過來,為師有話想問問你。”


    “師傅,我在呢。”


    “此畫景如此逼真,實乃我生平僅見,但為何畫上卻沒有題字?”


    “師傅,這是那位大師即興所作,我立即就給求來了,故而忘了讓他題字。”


    邱白鶴他們聽得瞠目結舌。


    即興創作!這登峰造極的山水巨作,居然是即興畫出來的!


    “師傅,你看我帶來的這幅畫,可合您心意?”北鴻子朝臉色發黑的趙南鬆斜睨一眼,故意問道。


    “好,好,豈止合心意,簡直讓為師大開眼界,領教到何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邱白鶴激動地說著,之前趙南鬆獻上的《蜀地山水圖》,已經被他徹底遺忘了。


    趙南鬆灰溜溜地離開了宴會,看著自己費盡無數心血換來的墨寶,竟然被師傅遺忘在角落頭,他的小心肝就拔涼拔涼的。


    做夢都沒想到,這都能讓北鴻子那家夥給壓迴來,這下可完蛋了。等師傅駕鶴西去,這采葑閣下一代主人還能是自己嗎?真是越想越恨!


    但是說起來……臥槽,那幅畫真特麽逼真啊!這還是人畫的嗎?尼瑪這人用的究竟是什麽墨,什麽筆。那得是什麽人才能畫出這麽逼真的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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