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講的是殺人犯,越獄者,騙子,魔術師和警察。


    警察不是我,魔術師是李查德。還有一個殺人犯,我知道這個人絕不會是李查德,但是警察卻不知道。所以李查德就成為了別人的替罪羊。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葉晴和蘇敏還沒有迴到洛陽。


    她們打算先找到我的屍體,然後大哭一場,接下來就成為她們永遠緬懷的人。當然葉晴做的稍微出格了一點,她把自己哭暈了兩次,以實際行動表達對我的情義。不過兩次情況不同,第一次是被人通知我死了,第二次是我通知她其實還活著。


    不過在這之前,我得想辦法先出去。


    那對深居石洞夫婦是令我敬佩的,他們生活的態度深深地打動了我,所以在被石濤割斷繩子之後,我處之泰然,用那對夫婦的話說就是:人要死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在活著的時候要好好享受。既然別人傷害了你,你就不需要用憤怒的情緒,在自己的胸口上狠狠地差一刀了。這種輕鬆地心態給了我極大地幫助。


    石濤做的很絕,他用石頭把洞口堵上了,而且不是一塊,是一堆,連同往下走的洞口,都堆滿了石頭。這期間也曾有人來救援過,鏟土的聲音聽得很清楚,隻是他們的進度比較緩慢,一直到我們出來的時候,都沒弄開。


    “或許我們永遠也出不去了!”那對夫婦顯得有些坦然,我心裏一開始的時候有些慌亂,在墓室之中走來走去。那個丈夫看著我說:“看得出來,你有個很好的女朋友。”


    “恩!”我有些心不在焉的迴答他。


    那個丈夫又說:“所以你應該出去,而不是在這裏繞圈。”


    “我知道,我正在想辦法!”一開始的時候,我心裏非常煩躁,不過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我徹底的冷靜了下來。


    “劇烈的運動會很快耗盡空氣……”


    我突然意識到,這裏是個絕對封閉的空間,外麵的空氣進不來,如此狹小的密室,我們三個人恐怕活不了一天,甚至活不了幾個小時。所以減少人數在這個時候,就成為了解決問題的一條途徑。


    我們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當我看著兩夫婦的時候,他們也用同樣的目光看著我。


    “如果你敢傷害我的妻子,我會跟你同歸於盡的!”


    我笑了笑,坐在地上迴答說:“如果我們自相殘殺,耗費的空氣比三個這麽坐著要快得多。”


    對方看著我也笑了起來,沉默了許久,他歎了口氣,對我說:“如果到了那一刻,請你殺死。”


    “為什麽?”我不解的問他。


    “我怕……”那個丈夫迴答說,他的手緊緊地抓住妻子的手。


    “怕死麽?”我問道。


    “不,我怕老婆死在我的懷裏。”他柔情的看著自己的妻子,告訴說:“我們的孩子還沒出生,她從未跟我享過一天的福,卻跟我住在這墓室之中,不離不棄。”


    “那你就更不能離她先去了!”我看著他們兩個。


    他的妻子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說:“你如果走了,一定帶上我們娘倆。”頓了頓,她突然笑道:“活著的時候,我們買不起房子,沒想到死了倒是有個不錯的墓地。”


    我深深地歎了口氣,這一對夫妻讓我覺得很惆悵。那個丈夫卻告訴我歎氣也是浪費空氣的舉動,這一口氣起碼能讓我們多活20秒。我怔了怔,苦笑了一下,卻覺得胸口有許多的滯澀。


    手電筒一直是打開著的,在這個時候光會給人帶來希望,我想起來《聖經》裏麵對上帝的描述,總會以希望之光來形容,那個時候沒有體會,但是現在我卻深刻的感受到了光的力量。


    有光在,我們還覺得自己活著。


    光柱照向前方,地上是一塊石頭和一根鐵棍。我問道:“你們用鐵棍防身麽?”


    “不,是記時間用的。”丈夫告訴我:“在這裏住得久了,很容易忘記時間,所以我們在那邊的石壁上刻字,一個‘正’字就是五天。”


    “為什麽有些窟窿?”我好奇的問道。那些正字的上麵,有些散亂的排列著二三十個拳頭大小的很窟窿。


    “夠了一個月,我就把正字完全迴去,砸成窟窿。”


    我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他們在這裏住的時間已經兩年多了。


    “今天的還沒來得及刻,現在是幾點了?”丈夫看著我問,我看了看時間,是下午四點左右。他站起身來說:“反正快要死了,不如在這裏刻下墓誌銘。”


    我笑了笑說:“我突然想起來一個笑話,有個人晚上迴家的時候,看見一個老頭子坐在墳邊鑿石頭,他過去問他做什麽,老頭子說:‘有人把名字刻錯了,我來改一改。’小夥子當時就嚇跑了,老子看著那個小夥子說:‘當個盜墓賊容易麽?’。”


    那個丈夫看著我說:“你講的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我問他為什麽,他說:“他就在這裏鑿石頭嚇唬過人。”我愣了愣,他接著說:“我怕他進來,所以趁著他還在下麵猶豫的時候狠狠地砸牆。”


    我的當時愣住了,因為我記得第一次跟陳飛和石濤進來的時候,陳飛就是在下麵聽到砸牆的聲音。那聲女人的慘叫顯然是他的妻子,那麽砸牆的聲音……


    我看著石壁上的洞,再看看日期,突然明白了。


    不過我隨即狂喜起來,整個人跳起來說:“太好了,我們有辦法出去了。”


    那個丈夫瞥了我一眼說:“你剛才又浪費掉了20秒,如果這個辦法耗時間,你最好先記得節約。”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在無法想象這個男人居然在這個時候還能保持如此的冷靜,我強忍著心中的激動對他說:“你上次砸牆的時候,應該是前天,從外麵能夠聽見,說明石壁並不深,我們如果往外擴孔,估計不會太難,可能不會立刻出去,但是唿吸沒有問題。”


    那個男人一愣,看著地上的工具,認真的點了點頭說:“這件事的確有可能,誰來?”


    “我唿吸比較深,你老婆需要你,所以我來!”在這個時候我的心終於開始慢慢的沉靜下來,因為完成這個工程的必要條件就是首先保證空氣的消耗不會太高。


    他點了點頭,緊緊握住妻子的手,看著我手中的石頭一塊一塊的往下敲打。


    我還是第一次覺得空氣的重要性,石洞裏的氧氣下降的並不厲害,但是我卻覺得唿吸困難起來。因為氧氣隻要濃度低於一定的水平,就不足與跟血液裏的氧氣交換,而我卻不敢大口的唿吸空氣,因為這樣浪費的會超過三個人需要的總和。


    慢慢的,我沒有了多少力氣,那個男人結果我手裏的鐵棒,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對我說:“如果,我死了,一定帶我老婆出去!”


    我鬆開了鐵棒,沒想到在這裏我們竟成了患難與共的朋友,因為太過緊張,那個男人的手被砸了一個血袋,可是他一聲不吭,保持著固定的頻率繼續揮舞石頭。


    石壁上的石屑紛紛跌落,洞裏的氧氣水平跌落的更快。他也沒有了力氣,我們三個人躺在地上,連唿吸都已經很困難了。石壁最終還是沒有打開,我們已經絕望了。


    我已經開始慢慢的看不清眼前的東西了,因為缺氧,我有些昏迷了,我狠狠的唿吸了兩下,勉強能夠看到墓室裏的亮光。光是好東西,指引在牆壁上的那個大洞,曾經是我們無限的希望。上麵的人依然不放棄救援,我們時不時的能夠聽見石頭滾落的聲音,我有些惋惜,卻不知道應該去謝謝誰?


    難道就要這麽死去了麽?我茫然的看著前麵,已經完全看不清東西了。


    身邊是葉晴送給我的禮物,可是到現在我還什麽東西都不曾留給他。如果說隻有一件,恐怕隻有傷心。我的身上無比的燥熱,隻有手杖上傳來的冰涼還能讓我有一點點的清醒。


    我突然想起來,這手杖裏麵還有一柄軍刀,這柄軍刀的堅固程度超乎想象,看著光指引的地方,我的心裏又有了無限的希望。希望之前的那一層之隔誰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如果不去,著一層之隔就是天地之隔!


    想到這裏,我反而無比的沉靜,《大明陽經》記錄的獨特的唿吸方法讓我的肺部多了一絲順暢,就是著一絲絲的力量,讓我身體開始有了一點點的知覺,我不斷地調整身上的肌肉,然後一口氣爆發起來,拚盡全身的力氣,把軍刀狠狠地插向了燈光照耀的地方。


    “叮!”一聲脆響,軍刀順利的差了進去,光從外麵照射進來,我一下子癱倒在地上。我看見那個男人第一時間,衝向了躺在後麵的妻子。


    石壁裏的空氣依然渾濁,但是總算是活過來了。


    我們交換著在洞口唿吸著新鮮空氣,我甚至能夠聞出來外麵剛剛下過一場雨。


    原來隻要在努力一下,就可以提前鑿開這層石壁,原來最後那一下,軍刀隻是把原來已經鬆動的石頭推下去了。原來石壁並不深厚,原來外麵是有人的。


    我聽得出來時葉晴的聲音,她看不見夠不著,所以緊緊地趴在石壁的下麵。


    我們花了半個小時,在石壁上開了一個勉強能夠爬出去的洞,蘇敏迴去找人把我們救了出來。外麵果然下了一場大雨,葉晴就在雨裏,一直等著我們出來的。


    我告訴她我沒事,她就趴在我的身上哭昏了過去,這就是她第二次哭昏過去的經曆。


    不過蘇敏告訴我葉晴未必是哭昏過去的,我們被困在這裏一天一夜,葉晴沒有睡過覺,就連發病的時候她也沒有昏睡。但是蘇敏沒告訴我的是,這一天一夜她其實是陪在一邊的。


    這就是我們在洞裏的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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