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勢層層,陡然變勢!


    前奔十餘丈,呂飛白啟開劍鋒之時,山巒大川般磅礴無垠的劍勢一縮再縮,渾似一隻羊皮球,吹至了極大,紮緊了再放開,一氣狂瀉三千裏,反而更是“啪”地一聲,打在臉上生疼!


    黑鞘白柄融靈劍鋒出之時,即是劍勢凝實之刻,呂飛白攥緊劍柄,真靈氣自丹田氣海奔騰而出,匯聚在手腕,禦使長劍,山巒勁凝在一點劍芒上,何止千萬鈞?一劍,直取蕭寧素首級,崇山峻嶺而成一顆飛石,無可阻擋!


    蕭寧素臉頰緋紅,懸於左肋邊的無名融靈劍劍帶緊繃,呂飛白劍勢凝練一分,她就往臀側緊壓一分,待推到她麵前一丈時,織錦劍帶幾乎要被她灌滿了真靈氣的右手硬生生扯斷。


    她壓低了一線身姿,此時此景與去年鹿邑戰陳麟閣時何其相像,唯一不同的是陳麟閣化簡為繁,她要於百中挑一,而呂飛白先是化微為宏,宏凝成實,最終都是一樣,斬去那個“一”!


    呂飛白要的就是蕭寧素斬那個“一”,此乃《洗月劍經》起手式,開山攬月!顧名思義,管你是劈開搬開炸開那座擋著皎月的累贅山川,挪開了就是“明月”!山河不可平,談何練劍!


    他選的是舉山,若想攬無暇月色,必先承萬鈞山川,以山為具,誰敢攔我,山巒砸下!


    山是凝實了,氣勢從未衰退!山成石時,氣勢鼎盛如煮沸山河!


    蕭寧素掀起一絲若有若無微笑,她學的正是《太華劍道初解》,於她眼中,於她所參悟的《初解》,萬千劍道無非歸於三字。


    快!準!狠!


    看什麽看!搬山攬月?不好意思!我之身前,從無礙事山海,皎月於我天靈高懸!


    我就是那玉輪!


    近的一丈,呂飛白劍勢幾將凝到最實,氣勢堪堪要攀上頂峰。


    白玉墀上微風乍起。


    近的七尺,有草莖被驚起雀鳥,嫩綠落地之刻,即是呂飛白劍勢最實氣勢最盛!


    蕭寧素不起劍勢。


    四尺?劍帶鋼絞銀線,根根綻裂!


    三尺!織錦劍帶崩開!無聲處?青鋒飛出!


    有一寸足矣!風起青萍,驟起雲海!我有一劍?可追風!


    二尺九寸,呂飛白額發被烈風壓青草般,盡數向後倒伏,於蕭寧素微醺緋紅臉頰上,一雙丹鳳眼裏滿是陌上春風。


    二尺九寸九厘,兩柄如出一轍的道宗融靈劍,劍尖對劍尖,山石對青萍,劍刃對劍刃,金鐵交戈,堪是實質的真靈氣浪撞在一起,山間蛟蟒撲殺林間青鳳!


    一息而分二十二丈,錚瑽一響而成寂靜。


    “砰砰砰”呂飛白要止步毫無步調的後退腳步,左手抓穩被擊得險些脫力的右邊臂膀,猛地一劍點在白玉墀上,白玉板刻出一道微不可查的痕跡,“嗤~”一口濁氣吐盡,呂飛白膝蓋彎起,虛虛半跪。這一劍,他毫無保留,以占優氣力強攻,不想蕭寧素性情剛烈,竟是一樣地實打實較力迴來。


    反觀蕭寧素,兩劍相撞,呂飛白氣力更勝,連連後退八丈止住去勢,而蕭寧素縱是有棲月真人解開縛靈,一刻內真靈氣灌注全身經脈,但她終究是女子,這先手開局,純粹鬥的是真靈氣與全身氣力,她自然是占不到上風,這一擊,她直接倒飛而出,飛出十二丈才穩住了身形,落在白玉墀上,定住了微微顫抖的右手腕。


    毋庸置疑,呂飛白開局先下一城。


    洗月弟子麵色綻起振奮,內中對勁門道也許是不甚明白,但飛白師兄毫無疑問地實力更強一籌,沒見著師兄後退步伐八丈而已,而那蕭寧素倒飛十二丈,孰優孰劣,一眼便知,有些嘴快的當下就喝彩出聲。


    “好!”


    “一劍定鼎!飛白師兄一鼓作氣勝了她!”


    “洗月劍道無雙!”


    望月台棲月真人自然是不去理會白玉墀上洗月弟子此起彼伏的叫嚷,四下無人,棲月真人半躺在飛簷上,左腳踩著嘲風獸,右腳腿肚擱在左腳膝蓋上,極是瀟灑,她乃是浸淫劍道數百年的女子劍道大家,兩個小孩子打架瞅上一眼就明了底細,她下意識地要從須彌芥子裏摸出酒葫蘆出來,剛伸手便又縮了迴來,嘀咕了幾句,心頭火起端了個酒壇子出來,壇子一低,晶瑩酒線落入口中。


    至於白玉墀上勝負,心中早有定論,何必再看?


    蕭寧素撫平了鬢際稍稍皺起的發絲,心中卻是相反,平靜無比,從前,她是一劍定勝負,今日這一劍,她的確是全力以赴,她明知不管真靈氣、氣力都比不過呂飛白,但是奠定鬥劍勝負的開局第一劍,她偏是要知其不可而為之,明知必敗也要迎難而上,針鋒對麥芒?對上就是。


    她擔心的不是敗陣,她最擔心的是勝陣!唯恐呂飛白手無縛雞之力,敵不過她一個女子氣力,還好,呂飛白沒那麽廢物。


    這一擊,她看穿了呂飛白的劍勢基調,看穿了劍招基準,看穿了步伐步調,縱是《洗月劍經》搬山式,她也一並看穿。


    於蕭寧素而言,已知對手底牌,而呂飛白,對她一無所知,除卻本就分明的氣力之爭。


    理完鬢角秀發,蕭寧素隨手扔掉崩斷了劍帶的劍鞘,肩後卒兵劍一齊放下,隻留下素王,接下來的劍招變化便能輕鬆許多。反手握著融靈劍,劍刃藏在臀後,左手並攏成二指。道宗的融靈劍名副其實,融靈融靈,極為通融真靈氣。


    “喵~”躺在另外一個小姐姐懷裏的杏仁醒了過來,這隻狸貓聰明的很,大主人胸脯哪有這麽起伏,不過杏仁是隻忠心的狸貓,翻了起來要咬下去,結果一摸腦袋就消停了下來,心滿意足地吃了顆楓糖,不住地“喵喵”叫著。


    蕭寧素側首,對著杏仁憨憨地笑了一笑,不單是看呆了人,也看呆了貓。


    “杏仁乖啊,吃完這顆糖,我就過來。”


    何其自信?


    迴過身,閉上眼睛對著呂飛白,螓首輕揚。他人目光裏,蕭寧素眯起了眼睛,但蕭寧素睫毛長長,旁人以為是眯著,實際上她是閉著眼睛。


    呂飛白自認勝券在握,蕭寧素做什麽姿態關係不大,待蕭寧素提劍走來,一甩長劍,同樣走去。


    一手背劍在後,另一手攏指也幹脆放在了背後,蕭寧素閉著眼睛,一路腳步輕盈,似是在踏青郊遊一般,甚是寫意,另一邊呂飛白肅然臉色仍是繃著,一時間倒是看的人以為蕭寧素隻知必敗無疑,就隨隨便便了。/p>蕭寧素稍稍加快了些腳步,很是有些小女孩麵前有隻花蝴蝶,追逐而去的感覺,呂飛白提著劍,沉穩地走著,望去,高下立判。


    兩人相對而行,二十餘丈距離不多時就要走過,近身一丈,蕭寧素還是閉著眼睛,負手悠遊模樣,呂飛白右手提劍漸起,斜指青天,一輪劍勢醞釀地極快,劍尖指日時,已是一招“朝日刺海”蓄勢。


    九尺。呂飛白揚劍,蓄勢待發。


    七尺。蕭寧素模樣原封不動,一切照舊。


    四尺。呂飛白出劍!劍勢席卷身後浩瀚真靈氣,吞日挾空,掄起一盤飛虹,形如半月,若是斬實,挾真靈盤朝日,隻半擊,蕭寧素就抵不住!下半手刺海,蕭寧素大敗虧輸!


    誰說她要老實接劍的?


    三尺五寸,“朝日”劍勢勾滑下時,蕭寧素早就算好了呂飛白的行進之姿,是不是“朝日”劍招意義倒不是特別大,額發往後傾伏刻,蕭寧素立馬俯首,正好是右腳抬起,左腳落下,蕭寧素輕輕一挑,輕盈如穿花蝴蝶,整個人橫放過來,打了個旋,負在臀後的右手融靈劍當即勾住了盤旋勾下的“朝日”劍勢,蕭寧素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呂飛白劍上,甫一劍接,呂飛白立馬改了下墜之態,反而是要往上提,將整個人與融靈劍聯結上的蕭寧素甩出去,“刺海”再出,蕭寧素無可再防!


    蕭寧素雖說沒有從前那麽清瘦,長得圓潤了些,放在今時她這七鬥半米重的身材,是個七尺男人都能將她抱了起來,呂飛白是開靈修士,十個蕭寧素都能一手提起來,蕭寧素自然是被舉到了半空中。


    及至拋到最高點,蕭寧素旋即輕輕一點呂飛白劍刃,靈動無比,不再受呂飛白勁力所製,見蕭寧素要脫開自己劍勢所製,呂飛白不再猶豫,“刺海”蛟龍出海!


    “刺海”一出,蕭寧素立馬睜眼,鳳眸滿是直上雲霄的劍芒,她本是橫著,逆勢飛上了半空,瞬息間,真靈氣灌進了雙腿,蕭寧素變得頭重腳輕,融靈劍自然而然地,劍尖對著了呂飛白勃發著”刺海“劍勢的劍尖。


    兩柄同樣堅韌的融靈劍撞在一起,但這次蕭寧素沒有再倒飛而出,她的融靈劍舞動如蛇,纏著呂飛白劍刃勾動盤旋而下,四目相對間,蕭寧素一眼就看透了呂飛白在技擊上不如她的意思。


    輪到了蕭寧素控住了局麵,她的劍刃每纏動呂飛白劍刃一分,一分向下,呂飛白就不可能再變勢,一變勢,他就控不住劍,在融招變招上,呂飛白連張明月都不如!說到底,不過是個力氣大點懂點技擊的莽夫罷了!


    劍尖及底,蕭寧素自如地扭過了頭,避開呂飛白劍尖,但呂飛白被蕭寧素倒墜下來的真靈氣死死壓住,寸步不得動,但不動,他就必死無疑!將性命交給棲月真人出手?他不敢賭!


    “叮~咚!”一聲“叮”是蕭寧素劍尖觸地之聲,一聲“咚”是呂飛白融靈劍墜地之聲。


    蕭寧素旋著劍尖,落在白玉墀上,呂飛白喪魂落魄,棄劍,等同服輸。


    “唿~”蕭寧素吐氣如蘭,蘊著幾分酒氣,她將真靈氣淤積不散而朦朦靈光亮起的融靈劍一頓,劍尖稍進玉石板,立在白玉墀上,翻了個白眼,說道。


    “喂,你總知道‘摘星’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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