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工廠包吃包住,“戰士”上班的當天就搬去那邊住了。那天請四叔吃飯的時候,“戰士”問起了四叔的傳唿機,恰好工友已經還給了他。“戰士”向四叔借傳唿機給林恩亞,以方便他找工作。

    林恩亞一個人去了人才市場。人才市場擁擠依舊,林恩亞隨著人流緩緩前行。

    他轉了半天,在一家天成貿易公司招聘攤位前停下來。招聘海報上有一個業務助理的職位,隻要求英語聽說流利,沒寫要工作經驗。

    招聘官正在和一個女生麵試,問她:“你能喝幾兩白酒?”

    “我根本不會喝酒。”女生老老實實迴答。

    “那客戶讓你陪他喝酒怎麽辦?”

    “我可以用飲料代替呀。”

    “人家不讓呢?”

    “我不知道怎麽辦,你能教我怎麽做嗎?”女生誠懇地問招聘官。

    “撒嬌會嗎?”招聘官問完,向旁邊的另一位招聘官詭秘一笑。

    女生被問得滿臉通紅,收起簡曆,默默地走開了。林恩亞覺得招聘官有點過份,心想去這樣的公司上班不知會碰上啥意外,準備不應聘了。但轉念一想,自己是男生,有什麽擔心的,而且現在工作又這麽難找,還是試試看吧。他把自己的簡曆遞給男招聘官,說想應聘業務助理職位。

    “以前做過業務嗎?”剛才和女生麵試的招聘官問他。

    “我是應屆生,還沒有參加工作。”林恩亞如實迴答。

    “英語過了六級嗎?”

    “我是學英語專業的,過了專業八級。”

    “八級呀!”旁邊的招聘官露出欣喜的笑容,羨慕地說道,要求林恩亞給他看一看證書。

    林恩亞趕忙伸手去包裏拿證件。手觸到包的時候,林恩亞感覺有點不對勁,低頭一看,血壓瞬間就升上去了——包被小偷劃開了,裏麵的證件和錢包都不見了。

    林恩亞焦急萬分,對招聘官說了聲對不起,就直奔人才市場裏的服務台。

    服務台的小姐不緊不慢對他說,你的東西追迴來的可能性不大,不過我們會努力幫你尋找。她把一個巡邏的保安叫過來,把林恩亞丟東西的事跟他說一遍。保安說,我們一定盡力。

    林恩亞丟的東西最終沒找迴來。他沒心思找工作了,從人才市場出來,蹲在一個角落裏,心裏不停地問自己,怎麽辦?怎麽辦?

    晚上,林恩亞心神不寧,給肖月打了一個電話。肖月急切地問他找到工作沒有,林恩亞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怎樣迴答她。沉默了十幾秒鍾,他狠了狠心,對肖月說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外貿公司上班。

    肖月欣喜萬分,在電話裏向他表示了大大的祝賀,叮囑他好好工作,站穩腳跟後,把她拉過去。兩人聊了一會兒,肖月給他說起了一次給領導陪酒的事。

    原來地區來人到清河縣檢查計劃生育工作,要求抽查幾個鄉鎮做突擊實地考察。結果陽光鄉“中彩”了,成了接受考察的對象之一。縣計生委的人打電話通知陽光鄉政府,說地區來的檢查組先去另一個鎮,兩天後就會殺到陽光鄉。因這事來得突然,王天亮立即向鄉裏負責計劃生育工作的甄耀明命令道:趕在地區的人來之前,無論如何要把相關資料“做”好,千萬不能讓人家揪到“辮子”。

    甄耀明受命後,將鄉政府計生辦的幹部關在辦公室裏,沒日沒夜地“做功課”;自己則一天之內兩次上縣計生委“對賬”,以確保“一根筷子插到底”。

    地區的檢查組如期到了陽光鄉,王天亮親自率部迎接。檢查組考察了兩個村,又象征性地看了看他們的“功課”。中午,鄉政府招待檢查組在食堂吃“便飯”,王天亮、甄耀明等人坐陪,肖月也被叫去陪酒。

    酒酣耳熱時,地區來的一個主任眯起眼睛對肖月說道:“山野鄉村的水土就是好,姑娘長得真水靈,比畫上的人還俊三分。來!咱們來喝一杯!”

    “好,我陪您幹一口。”肖月舉起一杯“雪碧”要與主任碰杯。

    “不行,你也得喝白酒!要不然人家說男女不平等,歧視婦女哩!”主任擺手說道,舌頭有點打卷。

    “對不起,我不會喝白酒。”肖月解釋道。

    “會喝白開水就會喝白酒!能喝白酒喝飲料,這樣的幹部不能要!是不是啊?”主任扯著嗓子對王天亮說道。

    甄耀明見主任主動與肖月敬酒,心想這是多大的麵子,在旁邊勸肖月倒上白酒與陪他喝一口。王天亮為了不掃主任的興,也勸肖月喝白酒。

    肖月沒辦法,倒上一蠱白酒與主任碰杯。主任一揚脖子,喝幹了,然後拿著空酒蠱看肖月喝。

    肖月抿了一口。主任不滿地說道:“能喝一斤喝八兩,對不起人民對不黨!你要全部喝完,否則你不光對不起我,更對不起王書記和甄主任!”

    肖月推辭,主任卻不依不饒。肖月沒辦法,硬著頭皮,捏著鼻子把酒喝下去了,感覺心口像火在燒一樣。

    檢查組中的另外一個人也端起酒杯要與肖月喝酒,說的理由比主任還冠冕堂皇,肖月又喝了一蠱白酒。接下來,這個勸,那個哄,肖月又灌了幾蠱。自出生以來,肖月從來沒喝過那麽多酒,那天她徹底醉了,當場就吐得一塌糊塗,被婦女主任背到鄉衛生院,連著打了三瓶吊瓶。

    肖月在衛生院醒過來的時候,哭了。她哭自己傻,自己明明不會喝酒,卻喝下那麽多酒。她又恨那些官老爺,仗著權勢逼自己喝酒,這和逼人喝毒藥有什麽區別。她哭得很傷心,每逢上麵實力派人物下來時,鄉政府為了撐門麵,都要把她拉過去陪酒。她討厭那些人,人模狗樣的,說出來的話,比下水道還令人惡心。她越來越厭惡這份工作,迫切想離開這個給她帶來痛苦和煩惱的地方。

    她在電話中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下陪酒的經過,並沒有將內心的苦楚告訴林恩亞。她知道林恩亞是一個值得信懶的人,但沒必要讓他來同情自己,畢竟兩人的關係還沒有成熟到那一步。

    林恩亞放下電話,感覺心頭壓了一塊鉛。肖月對自己寄予了厚望,可現在自身難保,拿什麽去幫助人家呢?

    林恩亞又給母親打電話,依舊違心地告訴她自己上班了。孫鳳香怪兒子為什麽這次隔這麽久才打電話過來,但得知他找到了工作,內心是欣慰的,倒不是因為他現在能賺錢了,而是他可以通過工作使自己成熟起來。孫鳳香對兒子說,家裏都好好的,你安心工作,有空就打電話迴來。

    上次豬被人殺掉,在雙方派出所的調解下,陳家村幾個肇事者給孫鳳香賠了幾百元錢。那天晚上“打架事件”平息後,恩剛他們連夜將三條死豬脫毛和清理內髒,第二天以低價賣給村裏人,多少替孫鳳香挽迴了些損失。孫鳳香後來又從大哥金生那裏捉豬來養,因豬肉掉價了,為了保持利潤,她捉了四頭仔豬。

    女兒恩琦跟著小惠在發廊裏幹了半年多。當初小惠請恩琦的時候,小惠跟恩琦說,第一年你是學徒,沒有工資發的;一年之後,再根據具體做的事情給你提成。但恩琦學藝很快,小惠教她的,她實踐一兩次後就基本上能上手了。小惠見她這樣能幹,再加上發廊的生意還不錯,於是提前半年就給恩琦“轉正”了。

    恩琦每隔一兩個星期迴家拿一次米,雖然她現在能賺些錢,但米自家有,就不必再花錢買了。她知道為了供哥哥讀書,家裏借了很多債,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她把自己賺的錢留下一點作零花外,餘下的錢全部交給母親。雖然自己的力量有限,但能貢獻多少是多少。

    恩琦和小惠同吃同住,兩人無話不談。恩琦今年十八歲了,小惠隻比她大一歲。年輕人愛幻想,晚上上床後,兩人在被窩裏像兩隻小老鼠一樣嘰嘰喳喳,一會兒談賺了大錢準備幹什麽,一會兒聊將來找什麽樣的男朋友。小惠問恩琦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什麽樣的,恩琦迴答說:

    “高大一點、英俊一點,有知識、有內涵、會賺錢,最主要是要有責任心,對我和我的家人好,否則就免談。”

    小惠摸了一下恩琦的額頭,說:“沒發燒吧!”

    “誰發燒了?”恩琦迷惑地問她。

    “那你怎麽說糊話呢!”

    “說得不對麽?”

    “你這那是找男朋友啊,簡直是在挑‘人精’!男人就那麽點好處和優點,要是全匯集到了一個人身上,那這個人不是‘人精’是什麽?”

    “那你說找什麽樣的男人才算合適呢?”恩琦想向小惠取點經。

    “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我喜歡一見鍾情,第一眼就看上一個人感覺很剌激,很浪漫。”

    “看樣子你已經一見鍾情了,對方是誰?說!”恩琦伸手拽住小惠的耳朵“審問”道。

    “輕點輕點,疼死我了!”

    “你不說我就不放!”恩琦不依不饒。

    “我說我說。我師傅的發廊裏新來了一個發型師,那天我不是去我師傅那裏借東西麽,進門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哇!我全身有種觸電的感覺,他太酷了,我從來沒見過那麽有型的男人。”小惠無限崇拜地說道。

    “有那麽神嗎?”

    “不是有那麽神,簡直是太神了!”

    “到現在還神魂顛倒,是吧?”恩琦擰了一下小惠的臉,“我看你這人很善變,以前跟我說呢,我很喜歡你哥那樣的。現在又突然冒出一個酷哥,要是明天再出現一個俊男,你豈不是又要一見鍾情一迴?”

    “這一個我是真心看上了,我估計以後不會有第二個這麽令我心動的人了。”

    “那你跟他說過話嗎,了不了解人家?”

    “還沒有,不過有的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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