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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征一行人自東江迴京,在京城與一臨分道而歸,這邊剛到端侯府門前還未落腳,鎮西王府的一個下人拔腿撲來:“侯爺,不好了,王府出事了!”


    “怎麽了?”程征翻身下了馬,急切的問。


    “老王爺,老王爺出事了,侯爺快去吧。”


    下人不敢明說,程征心裏已然明白事態嚴峻,轉頭望了一姍的馬車,一姍挑起簾子見程征著急的樣子,也不多做挽留,“你快去吧,我隨後就到。”


    程征點頭策馬而去。進了王府,見裏外已哭成一片,程征來不及多問,直奔老爺子房間。


    遠信遇安在床前跪著泣不成聲,老爺子隨侍的下人也在後麵抽泣,程征直感覺心中像壓了一顆大石頭般喘不過氣來,他蹣跚走到老爺子床前,摸向老爺子手腕,尚有餘溫,脈搏全無。程征踉蹌後退兩步,險些跌倒,他扶了床頭強行站定,閉目流下兩行熱淚,沉靜片刻,他深唿吸一口,擦了淚轉身問道,“怎麽迴事?”


    眾人皆低頭靜默,遠信縮成一團,欲言又止。


    程征大嗬一聲,“說啊!”


    遠信被嚇的渾身一抖,跪行到程征身前,拉著他的衣角哭道,“哥我錯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程征一把甩開他,嚴詞問道,“我問你怎麽迴事!爺爺因何驟然辭世,你做了什麽!”


    這個還未滿二十歲的純真爛漫少年,一時間還難以接受爺爺是因他而死,他早已嚇得不行,拚命搖著頭,“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哥我錯了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


    “你說!”程征指著老爺子的隨侍下人丁富問。


    丁富早有準備,裝作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迴答,“小人,小人也不是很清楚。二爺來的時候,要小的們都出去候著。不久後,小人在外麵聽到二爺與老王爺起了爭執,老王爺還摔了東西,二爺又大聲迴了幾句,小人欲上前勸阻,剛一進門就看到老王爺捂著胸口倒下了……隨後傳了大夫,但也沒能……大夫說老王爺是急火攻心而去,已迴天乏力……”丁富到底在老王爺身邊跟了好些年,見過些場麵,此刻雖然惶恐,但也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給講個明白。隻是沒有人知道,丁富進門扶起老爺子的時候,趁機將手中一根銀針借助內力打入了老爺子的頭部,遠信當時慌張的叫著傳大夫,完全沒有留意到丁富的舉動。


    程征聽完丁富的話,忍住怒火,咬牙問遠信,“丁富的話,可是實情?”


    遠信欲言又止,看到程征烈火般的目光,小聲說了一句,“是……”


    “為何?”


    “因為,夢涵,有了身孕,我想娶她……”


    程征難以置信的看著遠信,兩隻眼睛裏的火恨不得將他燒死。遠信平日縱然頑劣,卻不想已經放肆到如此地步。程征此刻也無心責罵於他,不欲與他多言,絕望的吐出幾個字,“你出去。”


    遠信不敢直視程征的目光,跪在地上乞憐,“哥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讓我送送爺爺……”


    “出去。”程征有氣無力的重複了一句,轉身跪在老爺子床前,不再理會遠信。


    遠信看程征態度堅決,抽泣著出去,程征吩咐遇安,“派人看著姚夢涵,此時王府****,恐有人對她下手。”


    遇安應聲出去了,程征低下頭,眼淚又放肆的流了出來。


    爺爺,您真的不在了嗎?十天前,我們還坐在這個屋裏,分析大照江山,您怎麽突然就丟下我離開了呢?朝堂如此險惡,沒有您的指點,我一個人怎麽應對?您怎麽就走的如此匆忙,我還沒對您說東江發生的事呢,我還等著您幫我拿主意呢。


    爺爺,您戎馬半生打下的江山,將來會落入誰的手中,您不看一眼您放心嗎?我今天如果早些啟程,是不是就能見您最後一麵了,我如果早一天趕迴來,是不是遠信就不會當麵與您衝突了?爺爺,我錯了,我不該在東江耽擱,我應該早些迴來的,我不應該讓姚夢涵住進家裏,我不應該放遠信在外遊曆,我早該聽您的話把他留在軍營,爺爺……


    程征的悲傷在心裏泛濫,他一向不喜把情緒外露,此刻隻有一波又一波擦不淨的眼淚詮釋他難掩的痛。


    一姍趕到的時候,又是一番痛哭。老王爺身體冰涼以後,程征著手為老爺子整理遺容,由長子(或長孫)為逝者梳發,擦臉,淨身,以輕薄白紗掩麵,諸親朋及侍者皆哭,謂初終之禮。


    初終之後,由家人輪流守在床前,直至下葬,死者身旁不可斷人。


    程征從老爺子房間出來的時候,天已黃昏,遠信在門外跪著,六月的日頭炎熱毒辣,遠信由於流失太多水分而嘴唇發白,麵容淒慘。見程征出來,遠信哀求道,“哥我錯了,讓我去看看爺爺吧,哥我求求你……”


    程征看了遠信一眼,沒有理會,徑自離開去了春明院。他身為長孫,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他打理,這鎮西王府,現在一切但憑他做主了,此刻他隻覺得心力交瘁。


    從主院到春明院的書房,短短饒幾個彎,每個角落都充滿著與爺爺的迴憶。在這塊空地上,爺爺曾教我練劍,在這個石桌上,爺爺曾教我下棋,在這顆樹下,爺爺曾抱我爬上枝幹,在這個院門口,我曾拔過爺爺的胡子,在這個走廊裏,爺爺曾教我背詩,在這個拐角,爺爺曾告訴我說,以後父親不在了,你要勇敢,在這個亭子裏,爺爺曾對我講他的戎馬生涯……


    爺爺,你不要走好不好?


    程征坐在書桌前著手寫訃文,迴想與爺爺的相處,往事曆曆在目,不自覺又留下了淚。


    錦風正欲敲門,聽見裏麵的抽泣聲,悄悄離開了。


    天黑時,程征拿著幾份訃文出來,命下人分別去報喪。靈堂棺木等已吩咐管家陳力去安置,程征換了孝服,迴到老爺子房間,命人送遇安和一姍去休息,自己留下來守夜。


    深夜,客棧房中。


    “老王爺出事,這幾日鎮西王府裏人多眼雜,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黑衣人叮囑說。


    一姍迴答,“我知道,我會小心的。我隻是有一件事不明白,公主有體寒之症,大人為什麽從來沒跟我講過?在東江時程征跟我提起,我差點就露餡了。”


    黑衣人並不擔心,“你不知道也無妨,你在江南長大是最好的掩護,沒有人會懷疑你。”


    一姍難以安心,“可是,我真怕有一天程征會懷疑,畢竟他跟大公主太熟了。”


    “他現在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情懷疑你,你就安分守己的做好你自己吧。”


    “是。”


    “若說體寒之症,我確實知道一種方法足以以假亂真。”


    一姍喜上眉梢,急切的問,“什麽方法?”


    黑衣人露出兇惡的目光,“服用極寒之物入體,隻是我怕你服下之後會生不出孩子。”


    一姍聽了不再堅持,羞紅了臉低頭。


    黑衣人見她模樣,問道,“你對他動心了?”


    “沒,沒有。”


    “沒有就好,別忘了你的身份。”


    翌日清晨,遇安和一姍著孝服前來接替程征,程征剛一起身,隻覺得頭暈眼花,站立不穩,遇安一把扶住了他,“大哥,你快去吃點東西吧。”


    一姍也上前勸藉。


    程征緩和了一下,擺手道,“我沒事。”


    程征出了門,見遠信還在門外跪著,心中酸澀不已。此刻遠信像一個被丟棄的孩子一樣可憐,佝僂著身子,麵容憔悴。程征走到他麵前,遠信又連連認錯,“哥我錯了,我不知道爺爺會這樣,我真的不是有意惹爺爺生氣的……”


    遠信的眼淚像決堤的洪水流淌不止,程征分外心疼,伸出手想拍上他的肩膀,僵在半空中片刻,終於還是忍住了,“你去換衣服吧,準備送爺爺入棺。”


    上午,老王爺入殮,族內長輩皆已到場。程征為老爺子換上壽衣,入棺,抬入靈堂。親屬著孝服居喪。


    當日宮中太監明安前來傳旨,追鎮西王諡號德,喪事命禮部按皇家王爵規製籌備,除王爺墓前應擺放的石人、石馬、石虎、石望柱各兩件之外,又加賜了石獅、武士各一對。


    丁富在府中人員往來雜亂之際,收到一張紙條,丁富去茅廁展看,隻見四個大字,“不急脫身。”丁富將紙條塞入口中咽下。


    三日後靈堂吊唁,下葬。


    當日皇帝親臨祭奠,百官悉至,場麵堪比皇家葬禮。


    皇上親自在老王爺靈前上香,叩拜。皇上一跪,群臣皆跪拜叩首,不敢抬頭,程征俯首道,“皇上不可!”


    明安也勸慰道,“皇上九五之尊,不可跪拜啊!”


    皇上三拜後起身,眾人方敢抬首,皇上悲痛道,“朕登基之時還是黃口小兒,當時大照內有奸佞之臣禍害朝綱,外有強敵聯手欺朕年幼。在此腹背受敵、江山飄搖之際,若非鎮西王慧眼識珠,知人善任,朝中難有清正風紀,若非鎮西王舍生忘死,浴血沙場,大照難有今日之江山。王叔教朕治國之道,為君之本,識人之術,用兵之計。沒有王叔,就沒有朕,更何談江山社稷!爾等今日坐享盛世,該感念鎮西老王爺之德才是。至此,於情於理,朕都該拜。今日朕三拜王叔,一拜為私,朕感謝王叔對朕多年的教導。二拜為公,朕感謝王叔為國付出的畢生心血。三拜,為王叔的高風亮節,在朕成年之際,王叔將手中政權悉數交還於朕,遠走西疆,替朕坐鎮一方,守萬民太平。王叔如此忠義,朕難道不該拜嗎?”


    群臣叩首唿喊,“皇上仁德,大照之福!萬民之福!”


    群臣依禮祭奠完畢,皇帝親自送葬,隊伍綿延了好幾條街,場麵十分罕見。百姓每每提起鎮西王爺的喪禮,就不免提及皇上,皇上厚德仁愛的美德一時間傳為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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