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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午夜時分,錦風帶了一幫人去映豐的府邸,果然剛剛進去就被埋伏在四周的精兵圍了起來,錦風和他們糾纏抵抗,院中兵刃碰撞聲此起彼伏。


    遠信趁亂溜進了後院假山裏,由於一早就看過這裏的布局圖,找到牢房也不算費事,遠信在上風口點了迷香,片刻之後幾名守衛就昏倒在地。沿著石階一路下去,取了鑰匙,很輕易的便找到了關押遇安的牢房。


    遠信打開牢門進去,“遇安,我來了,你怎麽樣?”


    牢裏的女子猛然睜開眼,抬手射出三根銀針,遠信察覺勢頭不對,腳尖一點急速後退,後躺躲過銀針。


    “好小子,輕功不錯,連我飛針的速度都趕上了。”


    遠信知道中計了,飛身向外逃,到門口才發現,門內已經足足落下了三層鐵柵欄,我的天,你們未免也太高估我了吧,一層我都逃不出去啊。


    錦風在外周旋多時,不見遠信迴來,心裏已經明白了幾分。還好早有第二種打算,不然等程征迴來可真沒法交代。


    “住手!”隨著映豐一聲令下,雙方逐漸停了下來。


    映豐上前幾步,“宋錦風!你深夜帶人擅闖本將軍府邸,你可知罪?”


    錦風上前拱手迴答,“大將軍見諒,下官敢問大將軍,私自扣押侯爺和縣主,又該當何罪?”


    映豐毫不畏懼,“哦?是嗎,本將軍可不知何曾扣押過侯爺和縣主啊,要不你請刑部來搜一搜再給本將軍定罪?隻要你不怕我毀屍滅跡。”


    “你敢!”


    映豐見他惱怒,更為猖狂,“本將軍有何不敢!”


    錦風緩和下來,跟映豐談起了條件,“下官手中有一樣東西,相信大將軍看了應該有興趣跟下官聊上幾句。”


    映豐本來還以為要等到程征迴來,沒想到錦風這就帶來了,還真是意料之外呢,“我希望正是我想要的東西,否則休怪本將軍不客氣了!”


    錦風點頭,“那是自然。”


    映豐要求,“命你的人退出府去!”畢竟跟二皇子有關的事,還是不宜在大庭廣眾之下宣揚。


    錦風揮手,示意他們都退下,隨後命自己的人也退下,院中隻剩他們兩人。


    錦風亮出了一枚金牌,“二皇子的令牌,是映豐將軍要的東西沒錯吧。”


    映豐也不計較其它了,“來人!放人!”


    遠信抱著遇安去了城郊別苑,此刻迴鎮西王府多有不便,隻好先在此療傷了。遠信吩咐了下人去燒熱水、拿藥,抱遇安進屋,放她在床上,遠信才有機會細細打量她,此刻遇安渾身血跡,衣衫不整,遠信勃然怒道,“他們這幫惡人竟然對你一個女兒之身下如此狠手!”


    遇安用虛弱的聲音輕描淡寫道,“無礙,都是些皮肉之傷,不礙事。”


    “對不起,我來晚了!”遠信心中很不是滋味,他一直以為,遇安在程征的庇護下,即便身入無上門,也會遠離兇險。他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能,自己的兄妹都為了家族犧牲這麽多,而他卻一直逍遙在外,他輕鬆自在的生活原來是掩蓋在那麽多人的流血犧牲下。遠信握緊了拳頭,“映豐他今日派人去抓藥,想必是中了你的毒。”


    遇安垂首,輕聲歎息,“我給他的解藥,是真的。”


    “為什麽!他那麽傷害你,你對他還有……”


    “你能忘得掉阿引嗎?”


    這個京城,到底埋葬了多少人的感情,到底有多少人身不由己,無可奈何。遠信苦笑一聲,再多的感情,都不過是權力爭鬥下的犧牲品,在陰謀廝殺麵前不堪一擊。


    遠信收起了他的傷感,“我要見她。”


    黎明,城郊河邊。


    迎熏收到密報前來會麵,居然看到是遠信在等她,迎熏冷冷的問,“怎麽是你?”


    遠信也沒了平日裏對阿引的深情,開門見山道,“你是映豐的人對吧。”


    這一問,迎熏驚的說不出話來,她的腦袋頓時亂成一團,眼睛裏全是不安,“你,你怎麽知道?”


    “因為五年,磨滅不掉我對你的記憶。”遠信轉過身去,不想看她驚慌無措的樣子,“映豐府牢的牆壁上,刻著一個‘信’字,那分明就是你的筆跡。”


    迎熏問,“你為什麽不認為,那是我進入無上門之後被他抓時刻下的?”


    遠信胸有成竹,“我不認為無上門的人都是如此感情用事之人,被困了不想方設法脫身,反而在牆壁上刻根本不可能來救你的人的名字。所以我推斷你進入無上門之前,就和映豐有瓜葛。那時他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麽會關押你?而你為什麽又能平安從他府牢出來,隻有你清楚吧。”


    迎熏冷眼一掃,“你不怕我殺你滅口嗎?”


    遠信毫無畏懼,“我相信我的阿引,不會殺我的。”


    迎熏承認了,“是,你說的對,我確實是映豐的人。我與你青梅竹馬,我大娘一直指望我能嫁給你,即便做侍妾也是好的。有一次說著,被我姐姐聽到了,我從小被姐姐使喚,事事以她為先,她聽說我能嫁入這麽好的人家,自然是百般不願意。十三歲那年,我被大娘賣給了一個富商,富商的夫人小妾都很蠻橫,我每天都被她們打罵。不久之後我就逃了出去,獨自在外麵流浪,過著風餐露宿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我昏倒在一輛馬車前,被車夫救了起來。那正是映豐的馬車,映豐將我收留下來,我十分感激,便對他講了我的身世。他聽聞我與你有過交情,便說服我為他效命。之後他對我嚴加訓練,要我接近你哥,做他的內線。我剛開始不從,被他關在牢裏折磨,後來妥協了,他偽造我的遭遇,安排我與你哥的相遇,你哥認出了我,不久將我收入了無上門。”


    “我哥他難道沒有懷疑你嗎?”


    “你哥做事一向謹慎,當然有過懷疑,不過映豐早已做了多種籌備,你哥查到的,都是映豐布置好的。你哥的疑慮也很快就消除了。”


    “所以你幾年,一直在為映豐辦事。”


    “不然你以為我進入無上門是為了什麽?為了錢財?為了生計?嗬嗬。這幾年我能通的風能報的信全做了,怎麽樣,我背叛了你哥這麽多次,要不要去稟報他把我處死?”迎熏冷笑兩聲,讓遠信覺得分外心寒。


    遠信想起了他們小時候最後一次相見。


    阿引吃著遠信送來的蔥油餅,突然對他說:“遠信哥哥,你娶我好不好?”


    “好啊。”遠信滿口答應。


    阿引伸長了脖子咽下滿口的蔥油餅,“我說的是現在,遠信哥哥,你現在就娶我好不好?”


    “啊?”遠信遲疑了,“可是我要等你及笄啊,你女孩及笄之後才可以嫁人的啊。等你及笄,我就讓爹爹去你家提親。”


    “現在就不行嗎?”


    遠信為難的低下了頭。


    阿引扔下蔥油餅,重重的關了門,任憑遠信怎麽叫都不開。遠信失落的離開了。


    後來,遠信像往常一樣在蘇宅後門等著阿引,可是他再也沒有等到人來,他飛進宅內,卻發現阿引早已不在,他像個迷了路的小孩一樣不知該往哪裏走。他在蘇宅守了兩天,卻沒有等到任何消息。後來被家裏人強行提溜迴家,此後遠信隔三差五來蘇宅,卻再也沒有見到過阿引。


    遠信泛起一陣傷感,“我的阿引天真善良,當年整你大娘的時候她都不忍心下手,為何會變的如此?”


    迎熏心裏感動,多久沒有人心疼過她了,好像除了遠信就從來沒有,她再也無法麵對遠信的目光,怒道,“你的阿引在被她大娘賣出去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你天真善良的阿引,早就已經死了!”


    遠信突然抱住了她,“我的阿引一直都在,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


    迎熏掙紮,遠信兩隻手死死扣住,懊悔的說,“我剛救了遇安出來,看到她遍體鱗傷我好心疼。我知道你受的苦並不會比她少,我真的心疼你。原來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為我,如果我當初答應娶了你,你就不會有今天了。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補償你。”


    迎熏並不領情,“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不要再過這種生活了好嗎?”


    迎熏一把推開他,“那你希望我過哪種生活?被程征處死還是被映豐追殺?你以為我有的選嗎?”


    “我幫你離開無上門,你隱姓埋名,遠離這是非之地。”


    迎熏苦笑,“你太天真了。你當真以為進了無上門有迴頭路嗎?沒有門主的無上令,我死也隻能死在無上門,這就是我的宿命,你能改變嗎?”


    “我可以!”遠信異常認真,“你相信我!”


    “好啊!就算你能幫我除名,然後呢?你怎保證我不會被映豐追殺?我知道映豐太多的秘密,映豐會留我活口嗎?你可以把一個惹是生非的姚夢涵養在鎮西王府保護起來,難道你也要把我圈養起來是嗎?”


    遠信突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有心無力,原來我什麽都幫不了你。原來我是這麽沒用。“我不能看著你繼續加害我哥,我更不想看到你性命不保。阿引,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才好?”


    “你的心意我知道。”迎熏輕笑了起來,“我何其有幸,值你多年之後依然待我如此。”


    迎熏走近他,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背,勸慰道,“忘了我們的過去吧。做你該做的。這種生活我也早已厭倦,幫我結束也好。”迎熏輕拍了他的背,然後離開。


    是啊,我們終歸是迴不去了,當年你要我娶你的時候,我就該不顧一切的答應了你,原來錯過一次,竟是一生。


    “我知道我沒有看錯人,這就夠了。”


    阿引,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曾在菩薩麵前許過願,要一輩子不分開。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要隨我踏遍山山水水。你還記不記得,你說我的胸膛是全世界最溫暖最安穩的地方。你還記不記得,你離開我時說的話有多決絕。阿引,我要如何才能忘掉你,你教教我好不好。遠信閉上眼睛,夏天清晨的風拂過麵頰,清涼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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