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鬼樊樓嗎?”這是麵前的這個俊美少年,見到趙受益時,所說的第一句話。


    當曆史的車輪卡在達宋朝的時候,比如北宋,在這個時代的城市中,唐朝時,原本井然有序的坊市製,已被人為打破。發達的商業、龐大的人口規模、寬鬆的管製,在創造了社會繁華的同時,也製造了,無數藏汙納垢的空間——


    例如:熱鬧的勾欄瓦舍,它既是“士庶放蕩不羈之所,亦為子弟流連破壞之門”。


    又如:現在很多人都會說,國外城市的地下排水溝,不僅寬敞,還四通八達。它可以容納無處棲身的流浪漢和窮人,被譽為是,城市中的“良心工程”。就如同眼前一千多年前的東京汴梁城,在這座地上容納了,上百萬人的大城市中,也有著不遜色於現代的,地下排水係統。


    即便是在今天,一些城市但凡隻要下大雨,就會出現“水漫金山”、“來城市看海”的窘狀。而當時,作為北宋京畿汴梁城的,地下排水係統,卻早已極深廣。當大雨傾盆而下,撐著油紙傘在雨中溜達,即便發現褲腳濕了,卻也不覺髒;青石板的街道雖滑不溜丟,卻也不曾積水——


    可凡事都有正反兩麵,也因此,“極深廣”的下水道,也會成為藏汙納垢之處,成了犯罪者的天堂。據說,當時犯罪者、亡命者多藏匿其中,並自名此處為“無憂洞”。甚者盜匿婦人,販賣孩童,與汴梁城內的第一樓”樊樓“相對應,隱於地下的,這個熱鬧的,犯罪者的極樂之地,又被冠上了“鬼樊樓”之名。


    接下來,還是得拿著“極深廣”來說事。話說排水溝渠的寬闊和深長,在使得犯罪分子成批、成片的紮堆,逐漸變為,讓其為所欲為的“地下王國”時,也演變成了汴梁城中一顆取之不去的毒瘤。隨後,即便是來了能吏,也難以將其徹底整治、根除——


    當時間倒轉,迴到數個時辰之前


    是的,陰沉著的天空,依舊還是那麽的晦暗。雖然已是午後,但惱人的秋雨,卻絲毫不見有任何停歇的跡象。滴答有聲中,雨珠猶如斷了線的珠子,源源不斷地,往著下界滾滾而落。灰蒙蒙的雨幕中,是一個個身穿鎧甲的甲士,不停地來迴穿梭在,汴梁城大街小巷中的,忙碌身影。


    “將軍,將軍,可算找到您了——”一個穿著黑色鎧甲的年輕軍士,伸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見著剛剛從一個小巷口,轉悠而來的,身著光明鎧的毛臉大漢,即刻屁顛屁顛地迎了上去,心中更是如釋重負地,長吐出了一口氣。


    “怎麽,老子就去解個手,也就離開了這麽會兒,你就這麽惦念上老子了?”大漢名叫秦廣,是他們這隊近百人甲士的頭兒。


    “是啊,是啊——”年輕軍士滿臉諂笑地道。心中卻早就罵翻了:你他娘的哪是去了一會兒啊?這大半個時辰都過了,要不是知道你是個大老爺們兒,還以為是跑去生養孩子了。就拉個屎,都能這麽拉到地老天荒的,你丫也算是個人才!要不是這會子,他們一整隊人,遇到了為難又棘手的麻煩事,有待人頂包背個黑鍋啥的——哦,不,是有待解決問題,誰吃飽了撐著,管你是去生孩子,還是去拉稀啊!?


    “少來這套!說吧,什麽事?有事快說,有屁快放——”毛臉大漢似看穿了眼前人的心思般,不爽地粗聲道。


    “哎,哎,頭兒果然英明神武!什麽都瞞不了您——”


    “怎麽——”


    “哦,哦是這樣的,這壽春郡王不見了,我們這一隊人不是奉命搜查嗎?您看,前麵這宅子,我們是搜?還是不搜啊?”年輕的軍士見著毛臉大漢似要發作,立馬說道。同時還一臉為難地用手指了指前麵,那高牆大瓦的宅邸。


    “搜啊!為什麽不搜?!不光要搜,還得給老子圍好了,一寸一寸地慢慢地搜!”


    “可,將軍,門口的那方牌匾上,寫著的可是——”


    “娘的,寫的什麽?不就是彭王府嗎?怕個球啊!?照樣給老子搜——”


    “可——”


    “可,什麽可啊?有完沒完了?老子的話你聽不懂,是不是?”秦廣說著,猛踹了腳眼前的軍士。一手指著,前方的朱漆銅釘大門,狠狠地啐了口,道:“你他娘的懂個屁,不就是八大王府嗎?今天,就算是閻王殿,也給老子搜!要是走脫了綁走郡王的賊子,你他娘的,就算是有再多的腦袋,也不夠砍的!”


    “秦廣,瞎了你的狗眼!也不拿眼好好瞧瞧這是哪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含沙射影,如此的信口雌黃?!我們家王爺行得正,坐得直,怎麽可能做出危害皇家子嗣,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聽聞今兒個城中出了大亂子,左右都等不著家主迴府的王府管家,在王妃的受益下,從午後一就直都守侯在府門前。可沒想到,等來等去,王爺沒見到,到是等來了這幫丘八。此時,這帶頭的竟還敢如此公然抹黑王爺,不由氣憤至極,顫抖著雙手,指著眼前這不長眼的東西,破口大罵道。


    “怎麽,我有說錯嗎?要是你王府行得正,坐得直,還怕我搜不成?”


    “你——”


    “你什麽,你?”見著為之氣結的老管家,這秦廣似乎更來勁兒了,邊指揮著手下,人又往前緊逼了數步。


    “你,你,還有你,帶人給我把這圍起來!剩下的人都跟我進府去。”


    “大膽,沒有王爺發話,今天我看誰敢擅自闖入王府?!”管家擰眉怒喝道。


    “呦,怎麽著?你道給我說說,是你‘八大王’大?還是官家大?今天,就算你王府再橫,也該知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如今還是皇上的天下!還是說,難不成,你王府的人,都要反過天去?”


    “你,你,放肆——”


    “放肆,我就放肆了怎麽著?!給我進府搜!我看今天誰敢攔我——”


    “退下,要不然,休怪我等不客氣!”


    “嗬,好,那我倒要看看,你要對我怎麽不客氣法?”


    “擅闖者,死——”


    “哦?那正好,我來個一鍋端——”


    “秦廣,你這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竟然跑到彭王府來撒野?!”


    眼看著王府中的管家與一眾王府親衛,已經跟秦廣一行人拔劍相向,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隻聽得耳邊廂一陣“鏗鏘”有聲的鎧甲聲密密傳來。原來,是又一隊全身鎧甲的人馬閃身從旁邊的巷道中,魚貫而出。眨眼間,就已將眼前的兩方人馬團團圍住。待打眼細瞧,那領頭的將領,不是別人,正是閔成九。


    見著眼前,同是一身光明鎧的粗狂大漢,秦廣的眼睛抽搐了下,扯起一側的嘴角,逐似笑非笑地拱了拱手,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閔老弟啊!怎麽?這事你也要參合?”


    “哼嗯——”閔成九隻是冷哼了一聲,轉眼就從眼前人身上,瞟了過去。顯然,他現在並不想和眼前的這人搭話,滿臉寒霜。


    “呦,呦,呦,誰都知道你閔老弟平時,就跟這‘八大王’走的近,難不成現在,嗬嗬嗬嗬——”秦廣恥笑著,斜睨著冷著臉的閔成九,故意拖長了尾音,似意有所指地道。


    “秦廣,你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我不過是奉旨搜查而已。爾等卻如此這般多番阻撓,莫非是做賊心虛不成?”


    “秦廣,捉奸捉雙,拿賊拿贓,你少在那兒含血噴人——”


    “我含血噴人?要是沒有過硬的東西,我一個小小的都虞候哪敢在這撒野?!若我記得不錯的話,今天要不是我帶著人馬及時趕到,恐怕你就要和這彭王府裏應外合,放走那些黑衣人了吧?!“


    “秦廣,如若你再信口開河,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對我不客氣?我看你是想殺人滅口吧!你可看清楚了,這可是事後,在被當場誅殺的,其中一個黑衣人身上,搜到的重要信物。如果我沒看錯,這該是彭王府的東西,沒錯吧!”


    “來,來,來,老管家,你也看看清楚。到時,可別說我秦廣栽贓陷害,欺負了王府的人,那可就不好了!”


    見著秦廣滿臉得意地揚了揚,缺了尾指的右手上,拿捏的那一道熟悉的府符,橫刀立馬的閔成九,緊眯著的眸色暗了數暗,緊抿著唇,不再說話。隻是握著身側佩刀的手,正不斷拽緊,咯咯有聲——


    此時的地麵上,情勢緊張,衝突隨時都可能爆發。而地麵下昏黃的甬道內,趙受益同樣麵臨著,眼前之人的致命威脅——


    一人高的空洞內,一個彎腰,寬臉、三角眼、塌鼻、大嘴的中年男子,在昏黃的火光的照射下,正極盡猥瑣著看著,眼前退縮至洞壁的趙受益,欣賞著他眼中的驚恐。臉上那一條長長的刀疤,從額際斜劃至嘴角,在忽明忽暗地光線中,顯得猙獰異常。


    “嘖嘖嘖,真是可惜了這身好皮相,要是將你賣去南風館,嗬嗬嗬嗬,那可絕對是萬裏挑一的上等貨色,隻可惜——”說著,他似十分憐惜般,伸出那毛聳聳的大手,就往趙受益淨瓷般白俊異常的臉上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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