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禹這個一直以“哥哥”自居的家夥,嚴格說起來隻比自己早出生了那麽幾分鍾而已。


    可他卻一本正經地說:“別說是幾分鍾,就算是幾秒鍾,那早了就是早了!”


    於是乎,厲媽媽這從產房一進一出間,就給厲晨曦多帶了一個“便宜哥哥”出來。


    不僅如此,後者還美其名曰,異常自豪地自封了一個“騎士小哥”這麽個沒營養、沒水準的“雅號”。


    “拜托大哥,沒文化平常也多看看書,多讀讀報!”


    對於厲晨曦的冷嘲熱諷,每次,李念禹總是露出一臉地燦然笑容,然後再非常自然地伸手揉亂她的一頭秀發。真搞不懂,這家夥沒事做出一副腦殘樣,在那裏傻樂個什麽勁?對此,飽受摧殘的厲晨曦的態度,從來除了嗤之以鼻之外,也就隻剩嗤之以鼻了。


    終於,在17歲,這個雨季般的懵懂年紀裏,麵對第15次戀情被錯殺的厲晨曦,對著眼前這個從上幼稚園起,就彷如護著幼雛的老鷹般,對所有企圖接近自己的異性一律殺無赦,猶如一尊移動門神般存在的“竹馬大哥”李念禹,無力地問出了一直糾結在心中的疑慮:“老實說,李念禹,你是不是喜歡我?”


    而每當此時,那個身高上比之厲晨曦高出一大截,實際上卻明明隻比她早出生幾分鍾的李念禹,便會嘴角揚起,形成一個漂亮的弧度,緊接著如同拍著牙膏廣告般,露出一口白晃晃的小白牙,伸手輕彈她的腦門(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會疼?!)。隻是在說話時,那明亮的眼眸中,仿佛連著眼神,都閃著濃濃地化不開的笑意,一本正經地開口道:“死丫頭,又在胡思亂想著什麽呢?!”


    看吧,她就知道!


    自從上次在校園內袁浩向著厲晨曦表白後,兩人每次遇到,都會顯得異常尷尬。更何況,又是在兩人好巧不巧的,是同班之下,情況就越發的糟糕。因此,兩人除了尷尬之外,還是尷尬,唯一的區別隻能說是倍顯尷尬。


    於是乎,慌忙間,幹幹的錯開眼神,一個往左,一個往右,便成了最好的選擇——


    但,兩人間的尷尬卻也沒能持續多久。一個月後,那個斯文的金絲眼鏡少年,突然就轉學了。據說,促成袁浩少年轉學的,還是在那次班主任老師找他,進行了一次“特別”語重心長地談話之後。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一直以乖乖女自居的厲晨曦,除了在心中表示很忐忑之外,剩下的隻能是久久地愧疚與不能釋懷了。


    也就在那個周末,在與好友梅子,一起去看了場傷感的電影後,向來守時的厲晨曦,卻破天荒的沒有按時迴家吃晚飯——


    當滿頭大汗的李念禹,在街心花園的小長凳上找到她時,她也隻是木木地抬起滿含淚水的雙眼,一觸及到眼前那張熟悉的臉龐的瞬間,厲晨曦便再止不住泛濫地淚水,靠著少年的肩膀,肆無忌憚地,卻又異常安心地放聲大哭起來。


    而麵對眼前哭得猶如黃河決堤般的厲晨曦,少年在經曆了眉眼中最初的驚慌之後,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安靜地任由眼前的少女靠著自己嚎啕大哭,哪怕她把鼻涕、眼淚糊了自己一身。隻不過,會在空閑時順帶用眼神,一概秒殺投向這裏的,所有好奇、探究的目光——


    不管你是否願意,生活並不會因為任何一件事而停步。時間的齒輪,也會依舊按著它原有的步伐,一步一轉的往前行去。


    沒有給厲晨曦過多喘息地機會,高中的學習生涯,很快就由每天做不完的試卷、習題的日子,直接切換到了緊張地倒計時。到了倒計時清零的那一天,18歲的厲晨曦,也終於不得不迎來,緊隨著時間的腳步快步走來,粉墨登場地高考了。


    在老爸、老媽祭出了各種優厚物質獎勵地許諾下,六月的這一天清晨,厲晨曦咬牙走進了考場——


    據說,這次考試李念禹沒來得及準備,大題全靠蒙,小題靠抓鬮,也就是將寫有a、b、c、d的紙揉成一團,抓一個,填一個。


    可誰知成績出來,在總分750分的高考中,當厲晨曦以685分脫穎而出,考了個全校第二的好成績時,萬眾引頸期盼中,那個全校第一的桂冠,卻是將那個高出她一頭,總是扯著一臉痞賴相的李念禹,給砸了個正著。


    麵對驚訝到無以複加的厲晨曦,他隻是皮皮地撂了一句:“那幾天,爺正走狗屎運呢!”


    於是乎,厲晨曦又納了悶了,既然你這家夥運氣那麽好,連考題的答案都能一猜一個準,怎麽就不想著去買個彩票啥的呢?好歹,大發一筆橫財也是很多人的夢想!當然,那個很多人中,也包括她——


    對此,李念禹繼續扯出一口白牙,頗為為難地捎了捎頭,再扯出滿臉地燦爛,厚顏無恥地繼續道:“最近,我手氣不太好!”


    “……”


    隨著九月的到來,很快就到了去大學報道的日子。沒有任何意外,厲晨曦與李念禹兩人,都考上了心儀已久的大學——s市第一醫科大學。


    五年的醫學院生活,兩人都異常忙碌,因為他們的主攻方向不同,所以就算是在同一所大學裏,兩人見麵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


    就業前的最後一個暑假,李念禹背著一身裝備來向厲晨曦告別。他說自己準備在投入緊張繁忙的工作前,給自己好好地放個大假。他準備一個人徒步走一迴西藏,遙望一下聖潔的天空中,那星光璀璨的無垠星空。去一次新疆,看一看美麗的額納斯湖,會一會傳說中的湖怪“大紅魚”——


    八年後


    一身白大褂的厲晨曦頂著腦門上的大包,晃晃悠悠地走出了醫院的會議室,就在剛剛她收到了網上“算稅務!”的神迴複,看得她哭笑不得。


    原來在剛剛的例行晨會上,困到不行的厲晨曦,隻覺腦袋一沉,很走心地狠猛磕在了會議桌上。在同事們異常灼熱地眼光中,她還一個勁兒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假裝沒事,不一會兒,頭上的包,就火辣辣地疼,這就是她額頭上大包的由來。


    在她佩服院長能把那些老生常談的枯燥話語,說的那麽熱血激昂的過人之處時,她也就拿起手機十分無聊的問了下,自己這一腦門包算不算工商?


    結果就——


    “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姑娘,姑娘,聽老夫一句,迴頭是岸啊!”綠草茵茵的草地上,微風中,一位白衣、白褲、白發、白眉的美髯老者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捋了捋顎下長須,對著迎麵走來的厲晨曦語重心長地道,瞧那架勢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


    “好,我知道了,福伯,我五蘊織盛是吧?!”說著,厲晨曦笑著抱著一遝厚厚的病例,越過老者後,又腳步不停地往辦公室走去。


    隻是,他沒有看到,就在自己與老者錯身而過時,老者身上那一抹無奈的神色,似在歎息眼前女子的執迷不悟。


    老者叫福伯,因一直神神叨叨,且又說不清家住哪裏,也找不到家人的情況下,幾天前被派出所送到了她們市立精神病院。


    望著碧璽如藍,纖塵不染的天空,厲晨曦又想起了那個有著一臉痞賴笑容的男子,他走的那一天,好像也是這樣的一個好天氣。


    那天,臨別前的李念禹似乎與平時的他很不一樣,有著平常不曾有的嚴肅,“當初是我壞了你和袁浩——,害你傷心了很久,抱歉!作為補償,不如,和你來個約定如何?要是你到了30歲還嫁不出去,我便委屈一下娶了你,可好?哈哈哈哈——”說完,也沒管頂著個鳥窩頭匆匆跑來開門的她有沒有聽明白,似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般,便大笑著離開了。


    隻是,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他!據說,那次野外徒步中的李念禹徹底消失了——


    也是拜他當年偷偷改了自己的高考誌願所賜,厲晨曦在醫學院畢業後,便進入精神病醫院工作,成了一名精神病科的醫生。


    而以後,每次相親的對象一旦在知曉了她的工作地點後,無一不對她敬而遠之——


    今年,轉眼間厲晨曦也到了30歲,這個不尷不尬地年紀。


    此刻,對著晴朗地天空,享受著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的感覺,厲晨曦清麗地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輕聲呢喃道:“李念禹,你當年許下的約定,自己可還記得?”


    ”還有——,其實吧,我想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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