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巧兒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就發現齊大郎幾人捉魚的法子其實很簡單———齊大郎先在水不深的地方豎個用竹篾編製的、有著細小篩孔的圓篩子,然後由張大郎到上遊砸些小石頭把魚兒往下趕。

    那些魚兒一受到驚嚇就紛紛往下遊逃竄,也就必然要經過事先豎好的圓篩子,那圓篩子的篩眼兒不大、隻容得小指頭一半長的小魚苗兒鑽過去,稍大一些的魚兒隻能被擋著過不去。

    這樣一來,略大一些的魚兒就都被過濾掉了,而那些沒被過濾掉的小魚苗一鑽出圓篩子,齊大郎幾人就手腳麻利的用篩孔同樣十分細小的笊籬撈魚!能鑽過圓篩子的小魚苗大多細若針芒,於是齊大郎幾人隨意拿笊籬往水裏一撈,就能撈到不少活潑亂跳的小魚苗!

    而齊大郎他們一撈到魚苗,馬上就招唿張巧兒拎那裝了水的木桶過來接魚。不過這魚苗得大小差不多,因此齊大郎很快就指點了張巧兒一番,讓她取了一旁那口圓底尖狀、似笊籬的物事,覆之以布、放入水桶之中,用它把水桶裏稍微大一些、不能當魚苗的魚兒再過濾出來。

    齊大郎之所以要求大家夥兒反複過濾魚苗,目的是為了確保裝在同一隻水桶裏的幼苗的安全———有些大魚會吞噬小魚苗,並且大魚一多、還會讓小魚苗的生存環境變惡劣,沒一會兒就紛紛翻了白肚。

    幾人都有了分工後,一整天不停的撈下來、收獲倒是十分可觀,事先備下的十個木桶都慢慢的裝滿了各種各樣的魚苗,齊大郎估摸著那些魚苗能換個幾吊錢了、才讓大家停了手。

    因去東坑鎮一來一迴要花費一整天的功夫,所以隻能第二天一早出發。於是為了讓魚苗好好的活著,齊大郎幾人隻能先把魚苗倒到用竹篾編製的、同樣有著細小篩眼的竹簍子裏,然後把竹簍子綁了繩子浸泡在河裏最上遊的淺水裏。

    第二天天還沒亮透,大家夥兒便都尋了不同的借口溜出了家門,張巧兒和張大郎兄弟一起趕到河邊後,才發現齊大郎兄弟帶了不少“裝備”過來———有竹簍、小桶、小籃子、炒糠等等。

    其中那十個似桶的竹簍,據說是用竹絲做的,內裏還糊了一層漆紙,專門用來貯放魚苗,是齊大郎特意請竹匠編製的。齊大郎隻說他帶的那些物事,都是護送魚苗的必備物事,至於具體用途他卻故意不說、吊大家的胃口,隻讓張大郎兄弟趕緊把浸泡在河裏的竹簍拎起來,把裏頭的魚苗倒到那特製的竹簍裏。

    齊大郎幾人把魚苗都倒入特質的竹製容器裏後,立刻

    馬不停蹄的往東坑鎮趕去,路上齊大郎每隔一定的時間、就會吩咐其餘幾人做三件事———一件是喂小魚苗吃炒糠,第二件是讓張二郎他們不斷的搖動裝魚苗的竹簍;

    第三件則是每每經過溪河水塘,齊大郎一定會讓大家停下來、利用小木桶汲換新水,短短半天功夫的路程、已經不厭其煩的一連換了好幾次水了。

    張巧兒見了心裏十分好奇,每每齊大郎吩咐其他幾人做這些事時,她總是會向齊大郎投去好奇的目光,大有想要他解釋解釋的意思。

    可沒想到齊大郎卻傲嬌了———每當張巧兒覺得好奇時,齊大郎總會驕傲的挺起胸脯、昂起下巴,然後酷酷的叮囑張二郎要注意這個、注意那樣的,但偏偏就是不說為何讓他們那樣做!

    並且一被人追問,齊大郎就會故作老成、故弄玄虛的說道:“隻有照我的話去做,這些魚苗送到買方手裏才能依舊活潑亂跳。”

    張巧兒心裏雖然好奇得緊,但卻偏偏不開口詢問齊大郎,更不會如齊大郎所願、給他一個顯擺的機會,而是自個兒細心的觀察起齊大郎吩咐的那幾件事,並且暗暗的在心裏反複琢磨———換水這點倒是很好理解,勤換水實際上就是增加水裏的氧氣含量,保證魚苗不會因缺氧而死。

    於是張巧兒很快就故意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張大郎幾人的注意力後,才自信滿滿的開口給同樣十分好奇的哥哥們解疑:“這個特質的竹簍裏密密麻麻的遊滿了小魚苗兒,要是不勤換水這小魚苗很快就會翻白肚,所以為了不讓魚苗死掉、每到有水的地方就得換一迴。”

    張巧兒一說完,張二郎就好奇的問道:“怎麽不換水就會死呢?”

    張巧兒不可能和張二郎說因為水裏的氧氣會減少,換了新水才會重新有氧氣,於是隻能理直氣壯的忽悠了張二郎一句:“因為魚多!”

    “魚多?”

    張二郎摸著後腦勺、臉上有著迷茫不解的神色,不過他也不好意思說他聽不懂,免得被取笑連張巧兒一個小姑娘都不如,於是張二郎馬上裝出一副“原來如此”的神色,並不著痕跡的把他不懂的話題給岔開:“那這搖動竹簍呢?為何齊衡要用繩子串著這些竹簍,一路上讓我們不停的搖著繩子、讓竹簍晃個不停?”

    張二郎的話讓張巧兒想起了、前世去市場買魚的情形———那些養著魚的水箱裏、總會放個能噴出許多水泡的小機器,那個小機器還能讓水箱裏的水不停的翻騰、成為活水。

    於是張巧兒略微一思索和對比,馬上猜到齊大郎之所以讓張二郎他們搖動裝著魚苗的竹簍,應是和水箱裏的小機器有異曲同工之處———這竹簍一搖、水就跟著晃動起來,雖然方法笨了一些,但好歹也讓竹簍裏養著魚苗的水成了活水。

    張巧兒皺眉迴想的功夫有點長,讓一旁的齊大郎見了臉上很快有了一小絲得意,以為張巧兒終於黔驢技窮答不出話來了。可惜就在齊大郎決定“屈尊降貴”的開尊口好好的解釋一下、搖動竹簍的用意時,張巧兒卻正好搶在他前頭開了口……

    “二哥你真笨!這些小魚苗原先是生活在河裏的,那河水可是嘩啦啦、源源不斷的流動著!這小魚苗一直生活在流動的河水裏,如果突然被我們轉移到不會動的水裏,也會適應不了翻白肚的!所以我猜齊大哥哥讓你們不停的搖動竹簍,是為了讓竹簍裏的死水變成活水!”

    張巧兒這番推理把張二郎幾人驚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齊大郎———他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張巧兒,似乎沒料到張巧兒一小丫頭竟如此聰明和見多識廣,竟然把他的用意都猜得準確無誤!

    張巧兒見齊大郎臉上有著意外的神色,便知道她不但全猜中了、還讓齊大郎對她刮目相看!

    於是張巧兒便故意學著齊大郎的樣子,小臉一抬、把下巴揚得高高的,並給了齊大郎一個“你不說我也知道”的眼神,讓齊大郎頓時感到有些懊惱和沮喪———張巧兒什麽都知道了,那他就沒賣弄見識、讓張巧兒崇拜他的機會了!

    原來張巧兒猜的一點都沒錯,齊大郎的確是在一本閑書上看到這個、特殊的護送魚苗的法子,才能利用這個法子來販賣魚苗賺錢。

    且不是齊大郎自誇,他用的這個法子,除了那些祖祖輩輩都靠販賣魚苗為生的人家懂得、尋常的人大多都不懂!也正是因為如此,齊大郎內心才會對張巧兒暗暗刮目相看,從此以後也不敢再小瞧張巧兒了。

    不過這張二郎還真是好奇寶寶,隻見他很快就又有了新問題,並不恥下問的纏著張巧兒問道:“阿妹,那你可知道齊衡為何、專門讓他家廚娘炒了雜糠來喂魚苗?這裏頭可是也有什麽講究?”

    這個問題還真把張巧兒給問倒了……

    張巧兒活了兩世也沒聽說過魚吃炒糠,在她的認知裏一直以為隻有雞、鴨、鵝才吃糠,至於魚吃什麽,從小在城市裏長大的張巧兒,隻孤陋寡聞的想到那些彩色顆粒狀的魚飼料!還有就是蚯蚓蟲子什麽的……

    不過張巧兒才剛剛把齊大郎給“震撼”住,這時候自然不能老實的迴答“不知道”、讓齊大郎重新得意起來!

    於是張巧兒眼珠子一轉、馬上就尋了個借口,假裝不高興的推脫道:“我剛剛都已經說了那麽多了,這口都說渴了!二哥你有問題幹嘛不去問齊大哥哥?他才是領頭帶我們捕魚苗、賣魚苗的人,這些事他應當最為清楚!我得喝口水歇息一會兒,二哥你讓齊大哥哥給你解釋吧!”

    張巧兒既然把問題丟給齊大郎,齊大郎自然不能讓她小瞧了去,隻見齊大郎一邊十分自然的塞了個彎月形的水囊給張巧兒,一邊慢慢的解釋道:“我之所以讓你們給魚苗喂炒糠,是為了讓這些魚苗將來長大後不會產卵……”

    原來為了以後能源源不斷的把捕撈到的魚苗賣出去,齊大郎特意翻了許多書、找到這個一個讓魚苗長大後不能產卵的土法子———書上說隻要給魚苗喂過炒糠,魚苗長大後就不能產卵繁衍小魚了。

    這其實也是販賣魚苗業的一個潛規則———做這一行的人,都會不約而同的用各種各樣的法子、讓被養魚的土財主買去的魚苗不能產卵。這樣一來,土財主就一直需要買魚苗,而以捕獲魚苗來販賣謀生的人、也就能一直靠這個手段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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