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日子都在搶救傷員中度過。因為搶救的都是重傷員,精神壓力很大,卻也沒有什麽時間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小舒也沒再有過什麽異常,仿佛那天就隻是一場夢魘。陶陶整日陪著她,精神也漸漸地好了起來,氣色也有所恢複,從當初的麵無血色到如今臉蛋上已經透出了紅潤。


    時間在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第三天。我正在帳篷中忙碌著,突然外麵變得吵鬧起來。我和影子對視了一下,處理完手中的工作,脫下手套口罩,來到了戶外。


    外麵全是救援人員和各種新聞記者,詢問了才知道,原來是又發現了以為幸存者,被困在廢墟之下長達九十個小時。是附近一個礦井隊的,當時當班的整個礦井隊的人全部遇難,一共十個人,隻有他一個人堅持了下來,直到獲救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我看見拍照的,握手的,熱淚盈眶的,每個人都在為他感到高興,為這個奇跡感到動容。


    我卻隱約覺得有些奇怪,那個人的頭頂,似乎總是籠罩著一圈陰霾。模模糊糊,讓人有點看不清他的臉。


    各種報道之後,幸存者便被抬進了急救帳篷,他的精神還算不錯,各項生理指標都很正常,而我卻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你叫什麽名字?”


    影子開口了。


    “福全。”


    他的聲音,低沉到可怕,我突然感到一絲寒冷。


    “這九十個小時你有進食嗎?”


    影子開始例行的提問,帳篷裏隻有我們三個人。


    “有。”


    “礦井地下有儲藏的食物是嗎?”


    “是的。”


    他的每次開口,都讓我覺得不安,總是有一種死亡的氣息在將我纏繞。


    “是怎麽樣的食物?”


    影子依然不帶感情地提問到。


    “血,還有肉。”


    我似乎早就知道了這個答案,但是真的聽見的時候,還是覺得毛骨悚然,脊背一陣發涼。


    “我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


    整個帳篷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住了,重重地壓了下來,讓我喘不過氣來。


    外麵是喧鬧的世界,裏麵卻像死一般的寧靜。


    黑暗的地底世界,因為蘊藏著豐富的礦藏,而被人類介入,變得喧鬧起來。原本美麗的山脊,冒出了一股股的黑煙。在山溝之中,露出了一座座黑色的礦洞,猶如大地母親皮膚上的一道道已經結痂的傷疤,醜陋不堪,與綠色環繞的美麗世界形成了令人反感的對比。好像一個美麗的姑娘,白皙的皮膚之上突然多出了一道鮮紅的傷疤,歪歪曲曲,到處是縫合的黑線,令人惋惜。陳家溝礦洞就坐落在這個美麗幽靜的山穀裏。


    “福全!你說你怎麽這麽有福氣啊?娶個老婆這麽漂亮。”


    說話的是四虎,他們這批人的領班,虎背熊腰,人如其名。原本幽暗的洞裏被礦燈照的通明,趁著機器停運的間隙,一群人開著無聊的玩笑,每個人都麵紅耳赤,汗流浹背。


    福全沒有答話,隻是低下頭憨憨地笑著。


    “福全!快看誰來看你了!”


    礦洞的另一頭,傳來了二狗的聲音。眾人循著聲音望去,看見二狗的後麵跟著一個身材婀娜的小嫂子,那身段真叫人想入非非。


    “老婆,你怎麽來了!”


    福全丟下手中的工具,在胸口胡亂擦了擦,趕緊跑了過去。


    “我說我拿下來就行啦,慧芳嫂子偏要自己下來送給大家吃。”


    還沒等慧芳開口,二狗搶先說道。


    “這不快端午節了,大家也沒有休息,大晚上的還在下井。我這煮了幾個粽子,來帶給大家吃,一會兒涼了可就不好吃了,大家快趁熱吃。”


    “大家快來吃吧,都歇一歇。”


    四虎唿喚道。


    一聽說有吃的,每個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聚集過來。幹了一晚上活,早就饑腸轆轆了,這會兒每個人都狼吐虎咽起來。


    “慢點吃,慢點吃,還有。”


    慧芳捋了捋鬢角的頭發,心疼地說道。她的肌膚,猶如白雪一般,吹彈可破,和這汙濁的地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還帶了綠豆湯,大家慢點吃,別噎著。”


    她一邊說著,一邊拿出碗來,一勺一勺地給大家打起了綠豆湯。


    “嫂子真好!沒事兒可要常來看看我們啊。”


    “說什麽呢,這地方是嫂子來的嗎?瞧瞧你們這髒兮兮的樣子。嫂子這麽白淨,哪能常往井下跑?”


    四虎訓斥著起哄的工友們。


    “嫂子,下次再有吃的,你讓二狗送下來就行。你看我們這井下實在是太髒了,洗都洗不幹淨,把你衣服弄髒了可怎麽整哦。”


    “不礙事,不礙事。”


    慧芳一邊打著湯一邊笑著捋頭發,燈光下她的額頭隱隱透出了些許汗滴。


    突然一聲巨響,整個地底世界頃刻間崩塌,溫情的礦洞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充斥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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