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門鈴聲突然響起,劃破深夜的沉寂,將我突然驚醒。


    黑暗中我掙紮著爬起來,伸手要去開燈。那床頭燈閃了兩下,忽然熄滅了,再怎麽去按,也沒有了反應。


    沒辦法了,隻能在黑暗中摸索,我沒有穿鞋,好在五月的天氣並未太過寒冷,赤腳踩在實木地板上的觸覺挺舒服,有種和自然融合在一起的感覺。所以在穿鞋與赤腳之間,我一直偏愛後者。


    順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我的眼睛緩緩地適應著,我知道此刻,眼中高達一億個的視杆細胞正在高速運作著,捕捉著每一條射向眼中的微弱光線,重組我的整個視覺,讓世界重新展現在眼前。


    我循著重組後這若即若離的虛幻世界,依稀地分辨著家的格局,拖著還未恢複知覺的雙腿,向著門口走去,意識正在漸漸恢複,腦袋裏感到一陣陣的疼痛。


    貓眼中出現了一個女人,黑直的長發遮住了半邊麵容,臉色蒼白,容貌嬌小。一隻眼睛圓睜著,死命盯住我,像是能夠透過房門,直接看穿我的靈魂。


    我嚇得頭向後一仰,整個人像是被突如起來的重錘砸中一般。緩了一會兒才覺得不對勁,又把臉貼近貓眼仔細察看。


    白皙的皮膚,柳葉般的眉毛,還畫了眼影,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這不是小舒嗎?


    我的心裏稍微放鬆下來。


    隻是那眼神有點不對勁,似乎並沒有聚焦在某一個點上,漫無目的地遊離之中充滿了恐懼,讓人有點不寒而栗。


    小舒是我青梅竹馬的小夥伴,跟我一樣奉行獨身主義,對現實的婚姻嗤之以鼻。我們有時會一起逛街、吃飯、約會,甚至擁抱、接吻、過夜。但我們並不是情侶關係,彼此都不願意被束縛。我們都認為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是現實的牢籠,是軟弱者的庇護,是沒有意義的形式。


    原來這丫頭半夜跑過來嚇唬我,看我不收拾她,我的嘴角不禁浮現出一陣壞壞的微笑。


    我打開房門,正要教訓她來著。沒想到她突然撲進了我的懷裏,渾身瑟瑟發抖。


    我揉著她馨香的頭發,摟著她冰冷的肩膀,根本忘記了責備。


    “怎麽了?不舒服?給我瞧瞧。”


    沒想到她卻死命不鬆手,把我抱得更緊了。


    “我害怕,她在找我。”


    她的話語在空氣中微微顫抖著,氣若遊絲。


    “什麽人?誰在找你?”


    我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也不知道,我好害怕,今晚能陪我一起睡嗎?”


    她的言語有些混亂,似乎受到了驚嚇。


    沒有光線,我隻能借著觸摸來檢查她的身體,害怕她受會因為受傷而導致精神上的恍惚以及言語上的語無倫次。


    我是個醫生,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急診室裏搶救危重病人。所以對她的異常特別敏感。


    好在全身沒有明顯外傷,內髒也沒有被外力撞擊的痕跡。


    我摸了摸她的頭發,有些心疼,抱著她進了臥室。


    她的身體冰冷得可怕,不住地顫抖。我緊緊地抱著她,給她蓋好了被子。


    同時感到一股冰冷的氣息將我籠罩,不禁也打了一個冷顫。


    房間裏還是沒有電,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取暖,我隻能緊緊地和她貼在一起,希望可以多給她一些溫暖。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昏昏沉沉地睡去了。恍惚中,看見一個人影站在窗口,向我揮手。她的臉色蒼白,嘴角掛著微笑,我看不清她的臉,也不知道她是誰,她能傳達出她的表情,其他的隻有模糊的一片。


    我趕忙起身,向窗口走去,那人影卻忽然縱身一躍。我感到眼前出現了一片紅霞,窗戶突然變得十分的遙遠,我遠遠的看見她像片輕柔的羽毛,緩緩地飄落到了地麵之上。


    “不!”


    我大吼一聲,希望可以阻止她跳樓。而我的聲音確是如此的飄渺,像是被眼前的空間扭曲,若有若無,完全無法傳播。


    眼前突然一陣刺痛,變得明亮起來,原來天已經亮了,明晃晃的太陽照進了臥室,毫不猶豫地撕裂夢境,無論那是美夢,還是噩夢。


    我渾身是汗,原來隻是一場夢境,我坐在床上,大口地喘息著,整個身體仿佛被掏空了,身下的床單,早已經濕掉了一大片。


    我望向窗戶,緊鎖著。心裏鬆了口氣,沒人可以跳窗之後再把窗戶鎖上,也沒有人可以穿越緊鎖的窗戶跳樓。可是床邊卻沒有了小舒,昨夜那個冰冷恐懼的小舒不見了。


    床頭櫃上留下了一張奇怪的紙條,隻寫了四個字。


    “帶我迴家”。


    字跡很奇怪,而且絕不是小舒的字跡。


    難道有人來過?帶走了小舒?


    如果說一切都是一場午夜的夢境,那這張字條又作何解釋。


    我趕緊起床,找遍了家裏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發現她的蹤影。


    她就像陣煙一般,消失了。


    這時突然手機響了,我看了眼號碼,是影子打來的。影子是我的同事,原名叫尹一帆。他的身上,總是充滿著奇怪的氣氛。


    “別再去想著小舒了,地震了,你準備準備,我們要去救援。”


    電話那頭傳來影子冰冷而又低沉的聲音,像蛇劃過皮膚一般。


    “你怎麽知道小舒的事情的?你把她弄走了?”


    我越發地感到了迷惑。


    “小舒應該已經在去地震現場的路上了,與我無關。你要是想再見到她的話還是快點準備準備吧,我們明天出發,老黃也會一起。”


    老黃是我另一個同事,永遠是一幅胡子拉碴睡不醒的模樣。為人不像影子那樣冰冷,比較隨和,但是籠罩在身上的神秘似乎比影子還要多。


    我不知道這場地震意味著什麽,也不知道小舒為何不辭而別。更不知道影子的電話意味著什麽,但他肯定知道些什麽。一股不詳的感覺籠罩在腦海中,看來一切的答案隻能去地震現場才能知曉了。


    我皺了皺眉頭,默默地點上了一根煙,望著窗外,似乎看見對麵樓的窗戶之上,正坐著一個紅衣女子,白皙的皮膚,妖豔的口紅,正咧開嘴衝我笑。


    我突然慌了神,再定睛看去,那女子已經不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災後異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深夜的大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深夜的大可並收藏災後異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