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蔓芊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房間裏。一個陌生的宮女正在一旁服侍她。 “馨嘉小主，你醒了？”
“嗯，你是誰？”
“奴婢名叫萃兒，是四阿哥讓奴婢來照顧您的。”
蔓芊動了動身體，“我的衣服是你幫我換的？”
“是奴婢。”
“謝謝你，能扶我起來嗎？”萃兒上前扶起蔓芊。“萃兒，現在幾點了？”
“迴小主，現在已是巳時三刻。”
蔓芊還不是很明白古人的記時方法，什麽子時卯時到底是幾點種她一點概念也沒有。“現在是上午還是下午？”
“迴小主，是上午。您從昨天下午起睡到了現在了。”
“哦。”蔓芊眨眨眼。她睡得挺久了呢。昨天下午的事她還記憶猶新。四阿哥一臉冰冷，十四阿哥也無動於衷，其她秀女們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那種情況，她們不落井下石已經是她運氣了。她們一直以為她和四阿哥十四阿哥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係，現在他們這樣為難她，她們不會再那樣認為了吧？
“太醫給您開了暖肚的藥，奴婢給您去把藥端來？”
“好。謝謝你，萃兒。”
胤禛此刻正在書房裏端詳著眼前的一張紙。“旋轉，跳躍，我閉著眼，塵囂看不見，你沉醉了沒，白雪，夏夜，我不停歇，模糊了年歲，舞娘的喜悲沒人看見。”
這是昨天蔓芊唱的歌詞，迴了書房後他就把它寫了下來。這個，是她當時跳舞時的心情嗎？“舞娘的喜悲沒人看見。”她的喜悲，他竟真的沒有看見。
後來問了嬤嬤才知道，她信期剛至，早上卻不小心喝了碗碎冰蓮子羹，痛得不得了。所以他讓她再跳一支時她才會麵露難色。她會拒絕他，不是她認為十四比他重要，而是身體真的不舒服。
想到這個，胤禛心裏舒暢了些。然後眉頭又皺到了一塊兒。他想起她輕飄飄地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間。微紅的頭發飛舞開來，似乎她身邊所有花朵的靈氣都在她倒下的一瞬間消失不見。他的眼中隻剩下她，她皺起的秀眉，她抿緊的嘴唇，她煞白的小臉。所以他先了十四一步抱起了她。她的身子和他想象中一樣柔軟輕盈，她的手似乎比那天晚上還要涼。涼得他的心一陣抽緊。
蔓芊在床上躺了兩天，身體終於好了些，肚子也不那麽疼了。新來的萃兒把她照顧得很好。以前軒兒一個人要服侍好幾個秀女，總是忙不過來，現在萃兒專門照顧她一個人，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除了沒有電視看悶得慌以外，日子過得比她以前在家裏還要舒服呢。家，什麽時候可以迴家呢？
那天在禦花園裏見到那麽多假山，當初從哪一座假山來到了這裏，她記不清了。下次一座一座去試試看好了。好在現在有了個萃兒認得路，下次由她帶路去禦花園好了。
“馨嘉小主！馨嘉小主！”萃兒興衝衝地跑進來，臉蛋跑得紅撲撲的。
蔓芊對她笑了笑，“怎麽了，這麽高興？”
“敬事房的公公說，福晉來看您了！”
“額娘？真的？”蔓芊也有些激動了。進宮都好幾個月了，終於能見到額娘了？
“嗯，福晉正在禦花園等您呢！”
“快帶我去！”蔓芊下了床，興衝衝地出了房門去。
額娘還是像以前一樣，哭著喊著“寶貝兒”把她摟在了懷裏。蔓芊的眼淚也落下來。
這是母親的懷抱啊，這個溫度這份關心真真切切地傳入了她心裏。被人關心著惦記著的感覺真好。好溫暖好舒服。
福晉放開她，“寶貝兒，都瘦了一圈了，宮裏的人欺負你了嗎？還是東西不好吃？是不是銀子不夠花啊？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告訴額娘，你阿瑪會給你撐腰的。”
“不，沒有。額娘。額娘……”蔓芊又哭著撲進她懷裏。福晉抱緊她，兩個人哭成一團。哭了好一會兒，母女倆才平靜下來。
“額娘，您怎麽突然想到來看我？”蔓芊擦幹眼淚，又拿絹子幫福晉擦。“阿瑪他怎麽樣？好不好？”
“你阿瑪一直沒同意陪我來，這次是一位阿哥派人來接我的，是幾阿哥來著？”
“是不是十四阿哥？”
“咦，額娘記得好象是四阿哥，是十四阿哥嗎？記不清了，額娘老糊塗了。反正是帶個四字的。”
蔓芊沉默了。四阿哥？會是他？沒來由地想到了那個香味。
是他嗎？那張冷冰冰的臉，那個冷冰冰的聲音。有可能嗎？
不過也說不定，說不定他覺得內疚，所以想補償她一下。他不是還讓萃兒來服侍她了嗎？
“寶貝兒，額娘給你帶來了好多好吃的，你看看。你身子弱，這些人參燕窩是額娘特地拿來給你補身子的。還有這個，你在宮裏少不得要花銀子。”福晉把一大堆東西塞給她，“隻管花隻管用，額娘存了好多私房錢呢，夠你花銷的了。”
“額娘……我不能拿，銀子還夠用，你又拿吃的又拿銀子給我，我真的……”
“傻寶貝，你跟額娘客氣什麽。你是額娘最疼的寶貝呀。”
蔓芊的眼淚又要掉下來，她撲進了福晉懷裏。她還留在清朝的這一刻，就讓她自私地多享受以下這份不屬於她的母愛吧……
日子又過了幾天，便到了第一輪遴選。
這一天，盡管所有的秀女們仍舊都穿著一樣的衣服，但蔓芊看得出，每個人都格外用心地梳頭上妝打扮，扇子手絹都是精心挑選的。誰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出眾些，好能一躍升天成為貴人妃嬪什麽的。進來選秀女等的就是這一天。
不過蔓芊倒不在乎，又不是為了當個妃嬪貴人的才進的宮。反正不久就要走了，萬一選上了個啥名分豈不自找麻煩。
所以也沒怎麽打扮，隨便讓萃兒幫忙梳了個辮子，看起來不是太糟糕就是了。
秀女們跪在大殿中央，康熙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台階邊站了他的一群兒子。康熙今天似乎很高興，問他的幾個兒子們有沒有看中的選迴去當宮女。然後幾個阿哥們各自拿了小花簪子走到秀女跟前。
蔓芊垂著頭。這樣跪在地上讓她覺得自己想自選超市裏的商品，等著顧客來挑選。感覺很涼。是心裏很涼的那種涼，比大理石的地板還要涼，比北京夜晚的風還要涼，比苜秀的聲音還要涼。涼得讓人討厭。
深宮大院真是個另人討厭的地方。每個人都冷冰冰的，沒有人關心她，沒有人真心待人。她能看到的，僅僅是一張張帶了麵具的臉，或者是妖豔的妝容，或者是假意的表情，或者是冰冷的眼神。
討厭，非常厭惡。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要不是一直也沒有找到來時的假山，她根本就不想像件標了假的衣服一樣跪在這兒等人來挑選。
下一秒，一支紫花簪子放在了蔓芊麵前。在她麵前的是一雙宮青色的靴子，淡紫色的鑲了金邊的長袍。某位阿哥選了她嗎？
那個冷冷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為什麽不撿起來謝恩？”
是四阿哥！
蔓芊皺了皺眉，沒有抬頭，拾起了那支簪子說了句“謝主子恩典”。
胤禛有一點不舒服。這是他第一次自己挑了的秀女。以前的幾次遴選他隻是照例參加，卻從未選過宮女。
為什麽她沒有受寵若驚？甚至連抬頭看他一眼都沒有。她那麽討厭服侍他嗎？還是她希望選了她的是十四？這種感覺真的很討厭。
他都有些討厭這樣的自己了，反常得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如果當初沒有遇見她，他還會這麽反常嗎？
後來鬧哄哄的發生了什麽，蔓芊記不太清了。隻記得後來她正準備迴儲秀宮去，卻聽見有個太監在喚她，“馨嘉小主。”然後她跟著太監走了很長一段路，到了某個宮殿的後門，然後一個太監出來迎接。這個人她有印象。段福錄，這是她第一個知道名字的太監。
“段公公。”蔓芊喚了一聲。段福錄忙對她笑，“咱家在這兒等了您好久呢，請跟咱家來。四爺已經為您安排好了。您的行李一會兒自會有人送來。”
“由勞公公了。”
然後有不知進了什麽廂的，段福錄領著蔓芊進了東邊的一間屋子。“請馨嘉姑娘先作歇息。”
“好，多謝公公。”蔓芊還沒從發展過快的事態中反應過來，隻覺得腦子暈忽忽的，進了房倒頭便睡。
好累好累。她不想多想了，現在就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朦朧中似乎又聞到了那陣熟悉的香味。
“嗯，你是誰？”
“奴婢名叫萃兒，是四阿哥讓奴婢來照顧您的。”
蔓芊動了動身體，“我的衣服是你幫我換的？”
“是奴婢。”
“謝謝你，能扶我起來嗎？”萃兒上前扶起蔓芊。“萃兒，現在幾點了？”
“迴小主，現在已是巳時三刻。”
蔓芊還不是很明白古人的記時方法，什麽子時卯時到底是幾點種她一點概念也沒有。“現在是上午還是下午？”
“迴小主，是上午。您從昨天下午起睡到了現在了。”
“哦。”蔓芊眨眨眼。她睡得挺久了呢。昨天下午的事她還記憶猶新。四阿哥一臉冰冷，十四阿哥也無動於衷，其她秀女們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那種情況，她們不落井下石已經是她運氣了。她們一直以為她和四阿哥十四阿哥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係，現在他們這樣為難她，她們不會再那樣認為了吧？
“太醫給您開了暖肚的藥，奴婢給您去把藥端來？”
“好。謝謝你，萃兒。”
胤禛此刻正在書房裏端詳著眼前的一張紙。“旋轉，跳躍，我閉著眼，塵囂看不見，你沉醉了沒，白雪，夏夜，我不停歇，模糊了年歲，舞娘的喜悲沒人看見。”
這是昨天蔓芊唱的歌詞，迴了書房後他就把它寫了下來。這個，是她當時跳舞時的心情嗎？“舞娘的喜悲沒人看見。”她的喜悲，他竟真的沒有看見。
後來問了嬤嬤才知道，她信期剛至，早上卻不小心喝了碗碎冰蓮子羹，痛得不得了。所以他讓她再跳一支時她才會麵露難色。她會拒絕他，不是她認為十四比他重要，而是身體真的不舒服。
想到這個，胤禛心裏舒暢了些。然後眉頭又皺到了一塊兒。他想起她輕飄飄地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間。微紅的頭發飛舞開來，似乎她身邊所有花朵的靈氣都在她倒下的一瞬間消失不見。他的眼中隻剩下她，她皺起的秀眉，她抿緊的嘴唇，她煞白的小臉。所以他先了十四一步抱起了她。她的身子和他想象中一樣柔軟輕盈，她的手似乎比那天晚上還要涼。涼得他的心一陣抽緊。
蔓芊在床上躺了兩天，身體終於好了些，肚子也不那麽疼了。新來的萃兒把她照顧得很好。以前軒兒一個人要服侍好幾個秀女，總是忙不過來，現在萃兒專門照顧她一個人，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除了沒有電視看悶得慌以外，日子過得比她以前在家裏還要舒服呢。家，什麽時候可以迴家呢？
那天在禦花園裏見到那麽多假山，當初從哪一座假山來到了這裏，她記不清了。下次一座一座去試試看好了。好在現在有了個萃兒認得路，下次由她帶路去禦花園好了。
“馨嘉小主！馨嘉小主！”萃兒興衝衝地跑進來，臉蛋跑得紅撲撲的。
蔓芊對她笑了笑，“怎麽了，這麽高興？”
“敬事房的公公說，福晉來看您了！”
“額娘？真的？”蔓芊也有些激動了。進宮都好幾個月了，終於能見到額娘了？
“嗯，福晉正在禦花園等您呢！”
“快帶我去！”蔓芊下了床，興衝衝地出了房門去。
額娘還是像以前一樣，哭著喊著“寶貝兒”把她摟在了懷裏。蔓芊的眼淚也落下來。
這是母親的懷抱啊，這個溫度這份關心真真切切地傳入了她心裏。被人關心著惦記著的感覺真好。好溫暖好舒服。
福晉放開她，“寶貝兒，都瘦了一圈了，宮裏的人欺負你了嗎？還是東西不好吃？是不是銀子不夠花啊？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告訴額娘，你阿瑪會給你撐腰的。”
“不，沒有。額娘。額娘……”蔓芊又哭著撲進她懷裏。福晉抱緊她，兩個人哭成一團。哭了好一會兒，母女倆才平靜下來。
“額娘，您怎麽突然想到來看我？”蔓芊擦幹眼淚，又拿絹子幫福晉擦。“阿瑪他怎麽樣？好不好？”
“你阿瑪一直沒同意陪我來，這次是一位阿哥派人來接我的，是幾阿哥來著？”
“是不是十四阿哥？”
“咦，額娘記得好象是四阿哥，是十四阿哥嗎？記不清了，額娘老糊塗了。反正是帶個四字的。”
蔓芊沉默了。四阿哥？會是他？沒來由地想到了那個香味。
是他嗎？那張冷冰冰的臉，那個冷冰冰的聲音。有可能嗎？
不過也說不定，說不定他覺得內疚，所以想補償她一下。他不是還讓萃兒來服侍她了嗎？
“寶貝兒，額娘給你帶來了好多好吃的，你看看。你身子弱，這些人參燕窩是額娘特地拿來給你補身子的。還有這個，你在宮裏少不得要花銀子。”福晉把一大堆東西塞給她，“隻管花隻管用，額娘存了好多私房錢呢，夠你花銷的了。”
“額娘……我不能拿，銀子還夠用，你又拿吃的又拿銀子給我，我真的……”
“傻寶貝，你跟額娘客氣什麽。你是額娘最疼的寶貝呀。”
蔓芊的眼淚又要掉下來，她撲進了福晉懷裏。她還留在清朝的這一刻，就讓她自私地多享受以下這份不屬於她的母愛吧……
日子又過了幾天，便到了第一輪遴選。
這一天，盡管所有的秀女們仍舊都穿著一樣的衣服，但蔓芊看得出，每個人都格外用心地梳頭上妝打扮，扇子手絹都是精心挑選的。誰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出眾些，好能一躍升天成為貴人妃嬪什麽的。進來選秀女等的就是這一天。
不過蔓芊倒不在乎，又不是為了當個妃嬪貴人的才進的宮。反正不久就要走了，萬一選上了個啥名分豈不自找麻煩。
所以也沒怎麽打扮，隨便讓萃兒幫忙梳了個辮子，看起來不是太糟糕就是了。
秀女們跪在大殿中央，康熙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台階邊站了他的一群兒子。康熙今天似乎很高興，問他的幾個兒子們有沒有看中的選迴去當宮女。然後幾個阿哥們各自拿了小花簪子走到秀女跟前。
蔓芊垂著頭。這樣跪在地上讓她覺得自己想自選超市裏的商品，等著顧客來挑選。感覺很涼。是心裏很涼的那種涼，比大理石的地板還要涼，比北京夜晚的風還要涼，比苜秀的聲音還要涼。涼得讓人討厭。
深宮大院真是個另人討厭的地方。每個人都冷冰冰的，沒有人關心她，沒有人真心待人。她能看到的，僅僅是一張張帶了麵具的臉，或者是妖豔的妝容，或者是假意的表情，或者是冰冷的眼神。
討厭，非常厭惡。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要不是一直也沒有找到來時的假山，她根本就不想像件標了假的衣服一樣跪在這兒等人來挑選。
下一秒，一支紫花簪子放在了蔓芊麵前。在她麵前的是一雙宮青色的靴子，淡紫色的鑲了金邊的長袍。某位阿哥選了她嗎？
那個冷冷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為什麽不撿起來謝恩？”
是四阿哥！
蔓芊皺了皺眉，沒有抬頭，拾起了那支簪子說了句“謝主子恩典”。
胤禛有一點不舒服。這是他第一次自己挑了的秀女。以前的幾次遴選他隻是照例參加，卻從未選過宮女。
為什麽她沒有受寵若驚？甚至連抬頭看他一眼都沒有。她那麽討厭服侍他嗎？還是她希望選了她的是十四？這種感覺真的很討厭。
他都有些討厭這樣的自己了，反常得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如果當初沒有遇見她，他還會這麽反常嗎？
後來鬧哄哄的發生了什麽，蔓芊記不太清了。隻記得後來她正準備迴儲秀宮去，卻聽見有個太監在喚她，“馨嘉小主。”然後她跟著太監走了很長一段路，到了某個宮殿的後門，然後一個太監出來迎接。這個人她有印象。段福錄，這是她第一個知道名字的太監。
“段公公。”蔓芊喚了一聲。段福錄忙對她笑，“咱家在這兒等了您好久呢，請跟咱家來。四爺已經為您安排好了。您的行李一會兒自會有人送來。”
“由勞公公了。”
然後有不知進了什麽廂的，段福錄領著蔓芊進了東邊的一間屋子。“請馨嘉姑娘先作歇息。”
“好，多謝公公。”蔓芊還沒從發展過快的事態中反應過來，隻覺得腦子暈忽忽的，進了房倒頭便睡。
好累好累。她不想多想了，現在就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朦朧中似乎又聞到了那陣熟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