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跑出去沒多久,展夫人便帶著一群人來到了迎春院,秋蓮帶著秋菊在正廳攔下了她們:“不知夫人此番前來有何吩咐,夫人不妨直接告知奴婢,而後再由奴婢告知少夫人。”

    展夫人冷冷的掃了秋蓮一眼,道:“你是個什麽東西,什麽時候有資格同我說話了?你們少夫人呢?把她給我喚出來,我有話要當麵問她!”

    秋蓮不亢不卑的迴道:“少夫人近日染了風寒,眼下正在臥房裏歇息,還請夫人看在少夫人病了的份上,改日再來問話。”

    “那可不行,這可是牽扯上人命的大事,怎能改日再問?!”

    展夫人說著一把推開秋蓮、抬腳就要往臥房內走去,秋蓮被推倒在地卻顧不上疼痛,飛快的爬起來、緊緊的抱住展夫人的雙腿拖延時間:“少夫人夜裏咳了一整夜,眼下好不容易才能合上眼歇息一會兒,還請夫人多多體諒不要將她吵醒。”

    一旁的若梅披頭散發、尖聲哭喊道:“我的孩兒都被她給害死了,她還能心安理得的睡下去?!你給我把她叫起來,我要當麵問問她,問她為什麽要那麽陰狠的毒害死我那未出世的孩兒……”

    幾人在大廳糾纏的這會兒功夫,展寂衍已被秋荷請了迴來,若梅一見展寂衍急匆匆的闖進門,立刻就轉而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拉著秋蓮一邊哭訴一邊評理。

    “你家主子的心為何如此狠毒?我縱使有了孩子,心裏也一點同她爭的念頭的都沒有,我都甘於安分守己的終日躲在自個兒的院子裏,她為何還不肯放過我、放過我的孩兒?!”

    “我那苦命的孩兒啊!是娘沒用,沒能把你保住……”

    秋蓮立刻出言替宋初雲澄清道:“少夫人她已病得終日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哪有力氣去算計你的孩兒?梅夫人你莫要冤枉好人!”

    “除了她這後嫁進來的,這府上有哪個人會如此怨恨我?”

    若梅一臉淒然的說道:“我自小便經常在展府裏走動,住個十天、半個月更是家常便飯,可以前怎麽就不見人害我?而你家主子一嫁進來我就遭了不幸?”

    “一定是她這個至今還未生養的正妻嫉妒我懷了展家的骨肉,所以才會如此陰狠的下毒讓我滑胎!”

    “少夫人她從未嫉妒過你,也沒有下毒。”

    秋蓮執拗的重複著這句話,展夫人聽了心裏十分不舒服,當下就抬腳把緊緊抱著她腿的秋蓮給踹到了一旁,展寂衍見秋蓮被重重踹到

    地上、當下便怒聲喝道:“夠了!事情還沒查清楚你們別給我妄加猜測!”

    “哼!衍兒,這事關係倒我們展家血脈的流傳,今兒你是不能再給我護著那小狐狸精了,”展夫人惡狠狠的瞪了秋蓮一眼,接著說道:“是不是那小狐狸精下的毒,且讓我們進去瞧一瞧便知。”

    展夫人說完便帶頭走進了宋初雲歇息的臥房,裏頭睡著的宋初雲早被外頭的吵鬧聲給吵醒了,她倚在床上冷冷的問道:“母親您帶著這麽一大幫人到我臥房裏,怕是有些不合規矩吧?”

    “人命關天且事關我展家血脈的流傳,我這個當家主母也顧不上什麽規矩了,”展夫人頓了頓,看了宋初雲一眼:“況且我也不是來搜你的院子,隻是借你的一樣東西驗一驗罷了。”

    展夫人身邊的丫鬟琴兒一進門就東張西望,很快就看到那放在暖爐上溫著的湯藥,立時出聲說道:“夫人,那湯藥少夫人還沒喝,正在暖爐上溫著呢。”

    “如此正好,柳大夫你且先去驗一驗那暖爐上的湯藥。”

    展夫人一下吩咐,她身旁一位四十出頭的漢子便低低的應了聲,隨即走到暖爐前,端起宋初雲還沒來得及喝下的那碗湯藥,秋蓮見狀忙開口解釋道:“那是大夫給少夫人開的治咳嗽的湯藥,因藥送來時少夫人剛剛睡下,所以才把藥放在暖爐上溫著。”

    展夫人話裏有話的嘲諷了句:“治咳嗽的湯藥?我看未必是吧。”

    這一問一答間柳大夫已輕嗅過那碗湯藥、並用手指沾了一些放到嘴裏細細的品味,片刻之後他把那碗藥放了迴去,鞠著身子迴道:“迴夫人話,此碗湯藥並非治咳嗽解風寒的藥,而是———安胎藥。”

    “安胎藥?這怎麽可能?”秋蓮下意識的驚唿道。

    “有什麽不可能的?難道柳大夫還會當著眾人的麵說假話嗎?”

    展夫人惡狠狠的駁了秋蓮一句,隨即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看著宋初雲,逼問道:“媳婦兒,我倒要問問———你這屋裏為何會有安胎藥?莫不是你也懷有身孕?”

    若梅掐準時機尖聲哭訴道:“那碗一定是廚房為我煎的安胎藥,一定是你借著煎自個兒那副藥的機會,煎了一碗喝了可以讓人保不住胎兒的藥,這滑胎的湯藥煎好後你就趁機把兩碗藥給掉包了……”

    “藥被掉包那碗滑胎的湯藥自然是送到我了那兒,待我毫不知情的喝下那碗滑胎藥,孩子就會立刻沒掉,你的詭計也就得逞了!”

    若梅緊緊的握住雙手,憤怒的罵道:“好狠毒的女人啊!我自從進門就一直對你小心避讓,你怎麽還不肯放過我們母子?!你還我孩兒來!”

    宋初雲不是傻子,她聽了若梅這一番話後,當下便知道眼下上演的是一出栽贓嫁禍的好戲,既然人家已經把事事都算計進去了,那她再多說也是無益,所以宋初雲沒有多做辯駁、隻是斬釘截鐵的迴了一句話。

    “你所說的都隻是你的猜測,我沒有做過。”

    展夫人雙眉一揚,道:“沒有做過?那這碗安胎藥怎麽會在你房裏?”

    宋初雲一臉平靜,道:“興許是丫鬟們送錯了。”

    “送錯?那為何送去梅丫頭那兒的會是一碗令她小產的湯藥?”

    “這媳婦兒就不得而知了,這府裏誰暗藏著害人之心,誰又是無辜被牽連,誰人能知呢?”

    “我呸!你別惺惺作態的給自己找借口脫身了,這藥就是你故意煎來和梅丫頭的安胎藥掉包的,我們展家怎麽會娶了你這麽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真是家門不幸啊!”

    展夫人先把宋初雲罵了一頓,隨即轉而對展寂衍說道:“衍兒,這雲丫頭謀害我們展家血脈一事,眼下是證據確鑿不容抵賴,我要你即刻就賜她一紙休書……”

    “這般惡毒的女人,我們展家容不得!”

    展寂衍沉默了許久,看了一臉平靜的宋初雲一眼,再看了滿臉淚痕的若梅一眼,最終開口說道:“事情也許不是母親所說的那個樣子,我們不該過早蓋棺定論,還是先緩幾日讓孩兒再仔細查清楚。”

    “這樣重大的事兒怎麽能拖?這藥是當著眾人的麵在雲丫頭的房裏發現的,證據確鑿怎麽就不能蓋棺定論了?”

    “可雲兒也說了,她並未做過下毒害人之事。”

    “哼,要是你害了人,你會傻到一被抓到就承認嗎?”

    展夫人直直的看向展寂衍,拿話向他施加壓力:“若是衍兒你不將這般惡毒的婦人送走,那以後我們展家的血脈不被她毒個精光?你這樣偏袒她如何對得起我們展家的列祖列宗?”

    “要我說處理此事的法子隻有一個,那就是———如此禍患絕不能留!”

    展夫人說著偷偷的給若梅使了個眼色,若梅領會了她的意思後立刻拉著展寂衍的袖子,哭道:“表哥你不能如此偏心啊!這女人奪走的可是我們的孩兒,她可是把表哥的親骨肉活生生的給害死了,表哥你不能

    因為寵愛她就不追究此事……”

    “若是表哥你一味的偏袒她,那你怎麽同我們死去的孩兒交代?你就不怕我們的孩兒死不瞑目嗎?”

    展寂衍鐵青著臉看著若梅吵鬧個不停,眼下的情形對宋初雲來說十分不利,若是他再開口護著宋初雲定會招來更多的指責,甚至展夫人極有可能會動用家法!

    展寂衍把事情的厲害輕重仔細的想了一遍,最終假意無奈妥協,道:“梅兒,此事我自會還你一個公道。”

    說完這句話展寂衍便拂袖離去,自始至終都沒再看宋初雲一眼、一副對宋初雲十分失望的樣子,展夫人和若梅見狀臉上隱隱浮現出一絲詭計得逞的笑容……

    “你們幾個給我小心的守在迎春院外,別讓這個毒婦給逃脫了,等少爺把休書送來再把她押送走!”

    展夫人吩咐完便一臉得意的帶著若梅離去,待眾人都走後宋初雲一臉頹然的靠在床頭,展寂衍對此事的最終迴應讓她的心如刀割般生疼,他隻丟下那樣一句話就轉身離去……

    這一轉身,是不是代表連他也不相信她了?

    宋初雲曾經天真的以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她,展寂衍也會義無反顧的站在她這邊,就算被人再怎麽把事情栽贓得天衣無縫、展寂衍也會無條件的相信她……

    可惜,事實並不是這樣。

    這一刻,宋初雲似乎聽到心房傳來一陣宛如玻璃破碎般的聲響,那由心碎成的碎片紮得她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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