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素娥終於迴過神來,臉上總算恢複了常態,笑笑道:“可不正是我繡,秦大夫快過來挑一挑,若是有喜歡,我送你。”說著,就過來拉玉珠手。

    玉珠也釋然,麵色如常地和她說笑,隻是她不收錢,玉珠不好多挑,最後也就選了方鵝黃色繡梅花帕子,臨走前,還特意鄭重地謝了她。

    出了繡樓門,顧詠一直心中惴惴,生怕玉珠因此生他氣,說話中都透了一股子小心翼翼。秦錚在一旁瞧著,連連搖頭直笑。

    三人一路迴了秦家院子,到門口時,顧詠忽然一迴頭,一臉警覺。玉珠和秦錚不解其意,也跟著轉身朝四周瞧了瞧,卻無異樣。

    “怎麽了?”玉珠問道。

    顧詠緩緩轉過身,冷峻臉又迅速堆上笑容,道:“無事,隻是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後頭有人跟著。”說罷,又朝四周看了一會兒,確定實在無人跟蹤,才和玉珠一道兒進了門。

    秦錚下場

    顧詠一貫地蹭了晚飯才走,出門時不放心地在四周查探了一番,迴府後依舊不放心,請了府裏兩個護衛過來守著。這兩個護衛是兄弟倆,姓曹,平日裏顧詠都喚他們曹大哥和曹二哥。這二位都是崔家老人,當年崔氏嫁進顧府時候一道兒帶進來,雖說年歲已不輕,一身功夫卻是沒落下。

    曹家兄弟看著顧詠長大,雖說是主仆身份,但心裏頭待他猶如子侄一般,難得他心裏有了中意人,他們自然也當她如未來少夫人,絲毫不敢怠慢。

    不過他二人暗中跟了兩日,卻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加上秦錚每日早晚接送,二人心裏便漸漸鬆懈了下來。

    京裏剛經曆了瘟疫,這會兒方才安定了些,不想又有消息從西北傳來,說是北邊戎族趁朝廷不穩,借機犯邊,如今已在西北打了好幾仗。雖說各有勝負,但京裏百姓還是議論紛紛,難免有些異動。

    玉珠原本還擔心此事會影響秋闈,但朝廷旨意很快就打消了她顧慮,九月初三,秋闈如期而至。

    一家人天不亮就起了,因一會兒進貢院需得搜身,秦錚隻穿了兩件單衣。筆墨用具是顧詠送,還是當年他參加科考時舊物,算是圖個好兆頭。食物是於嬸子事先備好,因貢院檢查得仔細,不好備其他,便煮了許多雞蛋,又包了一大包鹵肉,都切成了細片,還用小瓷罐裝了醬料。

    顧詠也特意跟衙門告了半天假,親自送秦錚去考試。出了皇城大門,街上人漸漸多了起來,過不了一會兒,便有些

    走不動。幾乎都是前去趕考生員,加上陪同親友,浩浩蕩蕩地擠滿了整條街。

    玉珠有些心急,不時地踮起腳朝前方看,秦錚麵上瞧著鎮定,拳頭卻握得緊緊,手心裏全是汗,唯有顧詠,到底是過來人,一路上都是他在找話說,說都是當初他科考時一些趣事。說到精彩處,三人都忍不住笑起來,緊張氣氛卻是消減了不少。

    臨進大門前,玉珠又特特地拉了秦錚在一旁說話,內容不外乎是讓他淨心考試,不要有壓力和負擔,又說他年歲小,便是一試不中,日後還多是機會雲雲。話雖如此,但秦錚難免還是有些心事。

    依玉珠和顧詠二人發展態勢來看,隻待玉珠孝期一滿,怕是顧家趕緊就要迎娶進門。雖說顧家不講究門第,但玉珠到底是個平民身份,到時候去顧家做了媳婦,難免被旁人輕視。秦錚一想到這點,就有些按捺不住,唯有過了秋試,明春才能參加會試,屆時若能高中,求得一官半職,那秦家也不算白身,玉珠嫁人時,麵上也不至於太難看。

    但他這番心思卻是不好說出口,一來怕玉珠多心,二來這話也不好傳進顧詠耳朵裏。顧詠雖說瞧著有些吊兒郎當,心思卻極伶俐,見秦錚臉色有些不對,略一思索,便猜出了他顧慮,笑笑著跟玉珠說有些絕招要傳與秦錚,拉著他到一旁說話。

    他對著秦錚倒是坦率,一針見血地指出了秦錚心中所想,又拍著胸脯保證道:“我既然要娶玉珠,自然要護她周全。家父原本也出身寒門,我顧家也算不上什麽高門大戶,從未計較過身份家世。雖說京裏有些閑人喜歡說三道四,但是——”他頓了頓,好一會兒才道:“我在戶部做了一年有餘,雖說未曾出什麽岔子,卻是極難為。這些日子總想著尋個外放,不為旁,能出京走走便極好。”

    他這話裏意思卻是明了,左右到時候他要帶玉珠一起外放,到了外地,自然沒有京中這些顧慮。且一任五年,秦錚便不必憂心此舉中否了。

    秦錚哪裏不知顧詠這是在想法設法地寬慰他,心中甚是感激,隻是到底是男兒,情緒都藏在心裏不好付諸言表,隻朝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待秦錚排隊過檢查,進了貢院大門,玉珠這才鬆了一口氣,可一顆心仍懸著,估計不等考試結果出來是放不下了。

    二人又沿原路返迴,玉珠去同仁堂,顧詠則去衙門。顧詠一直送到鋪子外不遠處轉角處,原本要一直送進屋,玉珠非讓他迴去,有紅著臉道:“整日裏黏黏糊糊,旁人都瞧著呢,多不好意思。”

    顧詠難得瞧見她這副扭捏樣,心中愛極,也不再勉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點頭轉身離開。待見他影子消失在街道盡頭,玉珠這才吐了一口氣,搖搖頭,轉身準備去鋪子。才轉過身,眼前忽然一花,麵前多了個人,qisuu綠薇笑眯眯地攔在她身前,道:“秦大夫,好久不見。”

    綠薇身邊挺著輛烏蓬蓬大馬車,將玉珠視線擋得嚴嚴實實,前方鋪子裏人自然也瞧不見她。玉珠想了想自己若是大聲唿救話能逃脫可能性有多大,但瞧見綠薇腰間匕首,她又退縮了,認命地歎了一口氣,道:“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綠薇上前拉住她手,笑顏如花,“我們車上說。”

    玉珠幹笑兩聲,腳步踉蹌地跟著她上了賊車。

    馬車調了個頭,在京裏緩慢地穿梭了一陣,一會兒仿佛是出了城,忽然快了起來,疾馳了約小半個時辰,才慢慢停下。綠薇先跳了下去,爾後掀起簾子,做了個請姿勢。

    玉珠心裏把她罵得個狗血淋頭,麵上卻還是帶著笑,提著裙子盡量優雅地下了車。麵前是一處幽靜院子,大門微微開著,依稀可見裏頭幾間房。院子裏種著翠竹,正值盛夏,長得最是繁茂,蒼翠欲滴。院外沿著牆壁是一排高大楊樹,路旁邊是條約莫有一來丈寬小河,四周安安靜靜,不見行人,隻聽見潺潺流水聲和風吹過竹林時沙沙響。

    綠薇麵上客氣,玉珠自然也不好作出要死要活舉動來,再說了,便是她疾聲厲色也討不得好。左右綠薇身份她早已知道,為什麽目她也猜得不離十,隻要她表麵上配合,想來那長公主也不至於太難為。那懷孕事也不是三兩日就能成,她在這裏慢慢候著,總有機會逃出去,更何況,不是還有顧詠麽。

    這樣一想,玉珠心中大定,麵上亦客客氣氣,絲毫沒有被人劫擄驚恐。

    綠薇見狀,卻是舒了一口氣。她倒是做好了玉珠哭哭啼啼尋死覓活準備,打算一整天都耗在這裏軟硬兼施了,如今見玉珠如此乖覺,心中雖詫異,卻是極歡喜。

    進了院子,綠薇將她安置在正房住下,又喚了院子裏伺候一對老夫妻出來見禮,道是玉珠有什麽需要盡管喚他二人。玉珠嘴上應了,心中卻是暗自心驚。這對老夫妻滿頭白發,瞧著年歲不輕,腿腳卻甚是利索,眼睛也極有神,便是玉珠這樣外行也能瞧出一二,想來定是高手。

    綠薇交代了幾句後便要告辭離去,玉珠忽想起一事,趕緊起身道:“姑娘請稍等。”

    綠薇聞言轉身,見玉珠一臉為難地看著她,小聲道:“姑娘將我請來到底所為何事,好歹先通個氣,讓我有些準備。”她雖猜到是為長公主治不孕事兒,可問題是綠薇可不曉得她已猜到,如今這麽一問,倒是可以打消綠薇顧慮。

    果然,綠薇略一沉吟後,朝那對老夫妻使了個眼色,那二人趕緊告退。待屋裏隻剩下她二人了,綠薇方沉聲道:“冒然請秦大夫過來事非得已,你也知道,京裏最是是非多,一丁點芝麻綠豆點小事兒也能傳得滿天飛。我們家夫人也是顧慮這一點才請秦大夫出城就診。”

    自打長公主失勢後,綠薇也跟著低調起來,不複當初眼高於頂傲慢,對著玉珠說話客客氣氣。玉珠聞言,心裏罵著,麵上卻還得作一片理解之色,頻頻點頭。

    綠薇見她並無異狀,又繼續道:“我家夫人於子嗣方麵不甚如意,如今年屆不惑,膝下方有一女。據聞秦大夫善治不孕,才特特請來,望能解夫人之急。若夫人果真誕下麟兒,定少不了您好處。”

    果真是為此事而來!

    玉珠心中暗自嘲諷,這惡婦害得人家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德行有虧,老天爺開眼,定不能如她意。不說崔宇與她交好,便是旁人,她也瞧不慣,定要好生懲戒一番才是。心中一動,於是笑道:“姐姐別這麽說,什麽好處不好處,我們做大夫,可不都是盼著人好。還請姐姐早些請夫人過來,我也好診治診治。要知道,這不孕毛病不好治,若是快,幾個月內就能見效,若是慢了,隻怕要個一年半載呢。”

    綠薇聞言,頓作焦急之色,不安道:“得一年半載?夫人可是個急性子,隻怕等不及。”

    玉珠連連搖頭,“這個我也說不好,還得等先給夫人診過脈才好說。”

    綠薇咬咬唇,點頭道:“明兒我就請夫人過來——”她說到此處,麵上又帶了些祈求之色,小聲道:“夫人最近脾氣不大好,明兒秦大夫迴話時,煩請謹慎些,若不然,惹怒了夫人,怕是不好。”

    玉珠心中冷哼,口中卻是應了。

    都指揮使司大門口,崔宇出得門來,朝四周張望了一陣,沒瞧見人,不由得皺起眉頭,迴頭問身後雜役道:“不是說有人找我麽,如何不見人?”

    那雜役亦是滿頭霧水,摸了摸腦袋,不解道:“方才確實有人說要尋崔大人您,不過——哦,對了,”雜役猛地一拍腦袋,道:“我卻是忘了說,那人說在有人在宮門口候著您。隻怕崔大人得出宮去瞧瞧。”

    崔宇想了半天,猜不到到底是誰這麽神秘,也沒多想,抬腳朝宮門方向走去。

    才出了宮門,就遠遠地瞧見一身黑衣趙興斜倚在馬上朝他笑,見他出來,還朝他揮了揮手。崔宇心中一動,頓時歡喜起來,趕緊快步迎上去,疾聲道:“大哥你得到消息了,這迴可放下了罷,快告訴我紅豆在何處。”

    趙興似笑非笑道:“你倒是滿腦子就隻念著紅豆,我可聽說你如今已認祖歸宗,迴頭又做了沈家大少爺,可喜可賀啊。”

    崔宇臉上一黑,沉聲道:“大哥可是來故意寒磣我?若不是崔姥爺讓我去沈家惡心那惡婦,我也懶得迴去。再說了,那惡婦如今生不出兒子來,整日裏瞧著老頭子對我噓寒問暖無微不至,隻怕氣得心裏吐血。”

    趙興哈哈笑道:“瞧不出你而今倒是變壞了不少。罷了罷了,之前是我對不住你,今兒我親自帶你去尋紅豆,也順便向她陪個不是。若不是我礙著,你兄妹二人早該認了親了。”

    崔宇聞言大喜,也顧不上跟衙門裏說一聲,趕緊催著趙興動身去尋妹子。

    一路上趙興說說笑笑,崔宇卻是緊張莫名,越走越是覺得腳步沉重,時不時地搓著手迴頭問趙興,“你說要是紅豆不會已經嫁人了吧?”“那要是紅豆不肯認我怎麽辦?”“不知道她現在長得像誰?”“……”

    趙興隻笑不語。崔宇也沒指望他能迴答,卻還是一直問個不停。直到二人走進了秦家所在巷子,崔宇才猛地發現有些不對,朝四周看了半天,才緩緩道:“這…這不是秦姑娘家那條巷子麽?紅豆她…紅豆她——”

    趙興看著她,點點頭。

    崔宇半張著嘴,許久許久沒有合上,腦子裏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張張嘴,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不是,你說紅豆她…玉珠…玉珠就是紅豆…玉珠她…就是我妹子……”透明液體從他眼中滲出,崔宇猛地笑起來,眼睛裏卻越來越濕,末了抹一把臉,早已濕了一大片。

    “沒錯,玉珠就是你妹子。”趙興鄭重道:“你是當局者迷,從不敢往這裏想,卻沒發現玉珠她與梅姨長得有多像。玉珠,她果真就是你妹子,當初我意外擄了她去,瞧見了她身上戴那片銀鎖,紋飾一模一樣不說,那上頭還留著你幼時咬過牙印。除了紅豆,還能是誰。”

    崔宇聽得他這麽解釋,心中自然毫不懷疑,趕緊衝到秦家小院門口,揮起手想敲門,卻又生生地停在半空中,忽然又迴頭,緊張地問道:“你說我該如何跟她說?”

    趙興笑道:“你若是不敢說,就由我來說罷。”

    崔宇卻是連連搖頭不肯,想了想,還是先敲了門。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餘老爹聲音,“來了來了。”一會兒,大門打開,餘老爹瞧見崔宇,臉上頓時堆滿了笑,“是表少爺,您今兒怎麽有空過來了。咦,你臉上這是怎麽了?”

    崔宇仍是緊張,隻是竭力地控製住,僵著臉問道:“紅豆…哦,不,玉珠在不在?”

    餘老爹搖頭道:“今兒不是秦少爺下場麽,玉珠小姐和少爺大早上就出了門,說是送秦少爺下場,這會兒,怕是去鋪子裏了吧。”他話剛說完,就瞧見崔宇轉身就走,一會兒就沒了人影,不由得莫名奇妙。

    崔宇二人又急衝衝地奔到同仁堂,又問了錢掌櫃,他卻說玉珠今兒未曾來過。聽到此處,崔宇卻是急了,訝道:“這可怪了,兩頭都不見人,她還有旁地方可去麽?”

    錢掌櫃雖不明白他為何忽然對玉珠如此關注,但還是笑著應道:“崔少爺您別急,秦大夫在京裏認識人也不少,怕不是路上有人請了去看診了,晚點自然能迴來。”

    於是崔宇又尋了椅子端坐在鋪子裏候著,每隔一會兒他就起身到門口去張望一番,瞧不見人來,急得一會兒搓手,一會兒撓頭,崔宇素來穩重端方,何時有過這般急躁舉動,直把錢掌櫃看得嘖嘖稱奇。

    就這麽一直等到天眼看著就要黑了,依舊不見玉珠身影,待到顧詠也放衙來了鋪子,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幾人一合計,都覺得玉珠出了事。

    顧詠想起前些日子不好預感,趕緊讓元武去尋曹家兄弟過來詢問,誰知那曹家兄弟暗中護了玉珠一些日子後,見毫無異樣,這兩日竟出城去了鄉下,根本就不在京裏,氣得顧詠直想罵人。

    如此荒唐

    從那路口到同仁堂鋪子不過幾步路,若無意外,玉珠怎會忽然不見。因曹家兄弟不在,顧詠隻得差元武去顧府喚了些家丁過來,叮囑他們在路口附近鋪子一一詢問。他心中雖擔憂,但麵上還是強作鎮定,待迴頭見崔宇逼他還緊張,心中微覺詫異。隻因心裏想著玉珠事,也沒顧得上問。

    到亥時初,下人過來迴話,說是問到了玉珠行蹤。

    顧詠趕緊喚人進來,那家丁卻道:“小去問了路口處銀樓夥計,卻是有人瞧見過秦大夫,說是上了輛馬車走了,至於來請人,卻是位姑娘,長相什麽他沒看清。倒是另外也有個夥計瞧見了,隻是

    那夥計因家裏出事兒,告了兩日假,得後天才能迴來。”

    顧詠等人想了半天,也沒能猜出那位姑娘到底是誰,遂又問起那輛馬車細節,那家丁卻搖頭道:“那夥計也就掃了一眼,沒仔細看,倒是迴鄉那位盯著瞧了半晌,許是他看清了也說不定。”

    顧詠還沒開口,崔宇已經趕在他前頭問道:“那位夥計家在何處,怎麽走?明兒清早開了城門我們去尋他就是。”他表情如此焦躁不安,幾乎是恨不得立刻衝出門,這多少讓顧詠忍不住了,小聲道:“因玉珠事兒讓大哥如此費心,真是過意不去。”

    崔宇緩緩轉過頭來,仿佛還沒聽懂他意思,倒是一旁趙興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光顧著找秦姑娘,你倒是忘了和顧詠說她身世了。”

    見顧詠滿臉茫然,而崔宇又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隻得繼續道:“秦姑娘是阿宇走丟了十來年妹子紅豆,你應該也記得。紅豆走丟時候,你也有十歲了吧。”

    顧詠聞言頓時傻了,兩眼發直地好半天沒有任何反應,待趙興都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他才猛地“啊”了一聲,一手扶著額頭一手狠狠拍著腦袋,一會兒咬著牙直搖頭,一會兒又張嘴望天不知在想什麽,末了,終於想起關鍵問題,猶豫著朝崔宇道:“表哥,那我跟紅豆婚事還作數不?”

    崔宇氣道:“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這事兒。若是紅豆出了什麽意外,我看你連哭都尋不著地方。”

    顧詠聞言臉色一黯,乖乖地不再反駁,可心裏頭不免還是在打鼓,一會兒擔心玉珠安危,一會兒又怕崔宇要把他和玉珠婚約解除,心中恨極當時自己嘴快,怎麽就一時衝動地跟崔宇把婚約給解除了。至於玉珠被劫走事兒,他雖然心裏也急,卻不知為何,這迴卻沒有上次那種心驚肉跳恐懼感。

    因天黑出不了城,三人便在秦家歇了,第二日大早天還沒亮,三人就起了床,洗漱過後連早飯也來不及吃,就各騎了匹馬直奔城外。

    那夥計住在城東五十裏外田阪村,下了官道,山路極難走,好在三人駑馬技術都還不錯,雖花費了些時間,卻也順利地到了地兒。

    那夥計姓譚,在銀樓裏做學徒,旁本事不說,一雙眼睛卻是極尖,且過目不忘。^^小燕文學網^^友自行提供更新^^[.xiaoyanwenxue]^^顧詠隻提了下昨日玉珠打扮,他就馬上記起來,道:“那位姑娘我認得,是附近同仁堂大夫,每日早晚都從銀樓前經過,常有位十五六歲少年人

    陪著。昨兒早上她在銀樓前停了一會兒,似乎是在和人說話,過了一會兒,便上了那人馬車。”

    顧詠又趕緊問起那人相貌,譚夥計迴道:“是個二十出頭姑娘,穿一身綠衣,料子倒好,不過看起來卻不像府裏小姐,倒像是大戶人家丫鬟。大人您也知道,做我們這行,靠就是眼力,那小姐和丫鬟做派卻是截然不同。小姐們都…….”

    這夥計卻是極健談,一開口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說個不停,卻是好半天也沒說到點子上。一旁崔宇終於忍不住了,打斷道:“讓你說那個丫鬟,你扯這些旁作甚?”

    自打昨兒知曉了玉珠身世後,崔宇一會兒大喜又大悲,晚上也一整晚沒睡,今兒早上起來,臉色就極難看,這會兒把眼一瞪,眉一挑,卻有幾分嚇人。反正那夥計是被嚇住了,支支吾吾結結巴巴地迴道:“那姑娘長一副圓臉,柳葉眉,模樣倒是挺好看,車上車下地跳得極利索,瞧著不似尋常丫鬟,倒似懂點功夫。那馬車烏蓬蓬,瞧著不起眼,但車把式卻是個老手,對了——”他揉揉腦袋,想了半天,才猶豫不決地道:“那馬車輪子上仿佛刻了個圖案,好似是朵梅花。”

    他話剛說完,崔宇已是站起身,怒道:“這個惡婦!”說著,竟轉身衝了出門,翻身上馬,一甩鞭子就朝京城奔去。

    顧詠與趙興不知其意,但見崔宇如此激動,心知他定是猜到了什麽,趕緊扔了錠銀子給那夥計,二人急急忙忙地上馬跟在後頭。

    崔宇在馬車風馳電掣地走了一陣,起先還隻是憤怒又衝動,待被風吹了一陣,卻是慢慢緩過神來,腦子裏漸漸清醒了不少,想了想,勒住韁繩,在路上等顧詠和趙興再行商議。

    顧詠和趙興動作快,很快追了上來,見崔宇停在路邊,二人都是舒了一口氣神情。崔宇板著臉恨恨道:“是那惡婦差使綠薇劫走了紅豆,上迴綠薇那丫頭過來尋紅豆時候我早該猜到,沒想到過了這麽久,她還不死心。”

    這事兒顧詠從河南府迴來後也聽玉珠提起後,依稀記得是為了長公主不孕事,他卻沒有想到,此事竟會發展到如此戲劇性,逼得人家破人亡了,還要尋嫡女治不孕,這可真是——怎一個荒唐了得。

    趙興卻是不曉得這裏頭緣由,還在一旁認真分析道:“阿宇你可不能貿然去尋那惡婦講理,如今我們毫無證據,你若是打草驚蛇,保不住那惡婦為了毀滅證據對紅豆做出什麽事來。她並不知曉紅豆身份,想來並不是為了報複才劫走了她。既然特特地劫了她去,必然有目

    ,想來紅豆暫無危險。不如我們先按兵不動,暗地裏監視那個叫綠薇丫頭,早晚跟著,總能尋到蛛絲馬跡。”

    崔宇冷笑道:“她還能有什麽目,不過是生不出兒子不得寵,又不知從哪裏聽說紅豆擅治不孕,上迴就要強請了去,正巧被我給撞上,那綠薇才嚇走了。哼,她倒是打得如意算盤。”

    趙興聞言亦驚詫道:“這女人怕不是燒壞了腦子,一大把年紀了,還念想著生兒子。我聽說她那個女兒也是算計了好一番才生出來,再說了,就算她身子治好了,若是沈老頭不和她同房,難道她還要去尋個姘夫不成?”

    他這話卻是說得有些露骨,好在崔宇也不在乎沈將軍名聲,反而笑了聲,搖了搖頭。顧詠雖心裏頭也是這樣想著,但那沈將軍到底是玉珠親爹,他到底不好渾說,隻笑笑著看看崔宇。

    三人仔細商量了一陣,都覺得趙興話說得有理,若是長公主知道了玉珠身份,隻怕連病也顧不上看,立馬就要將玉珠弄走,她若是再狠毒些,隻怕玉珠連命也保不住。思來想去,還是先暗中觀察,跟蹤綠薇尋到玉珠蹤跡再說。

    於是三人又去了將軍府。沈將軍平日裏都躲著長公主,故大多時間都不在府裏,偌大將軍府,常常顯得有些冷清。崔宇難得帶朋友迴來,府裏管事趕緊點頭哈腰地迎上來,親自忙前忙後,十分殷勤。崔宇雖懶得搭理他,但想著要從他口中套出長公主行蹤,就難得地和他多說了兩句,罷了,作出隨意姿態問道:“那女人也不在麽?”

    管事趕緊迴道:“長公主大早上就出了門,說是晚上才迴來。”

    崔宇皺眉道:“她倒是忙得很,這又是去宮裏告狀了麽?”

    管事笑道:“小聽管車阿德說,好像是要出城還是怎。長公主在城外有處莊子,每年夏天,她總要去小住幾日。”

    崔宇與顧趙二人使了個眼色,後者朝他微微頷首。崔宇意會,揮揮手讓那管事退下。待屋裏隻剩他三人了,他才起身道:“自從陛下去了行宮,紀貴妃失勢後,那惡婦也沒了依仗,想來也尋不到旁人幫忙,我看紅豆十有**是被她關在城外別莊。我們這就趕過去,趁她還在莊子裏,殺她個措手不及。”

    顧詠雖讚同他說玉珠被關在別莊意見,卻不同意就此衝進莊子,猶豫道:“此事不易衝動,我們且先去莊子,尋到玉珠後再說。左右長公主也不是再也不去了,總有機會能抓個現行。最好是鬧大些,讓全京城人都曉得她惡行,便是宮裏想要包庇也得顧慮京裏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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