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兩分鍾,審訊室內像是被一團黏黏的東西重新封住,彭警官麵對這個還在嬉皮笑臉的混蛋,新的疑惑和萬丈怒火瞬間並起。他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家夥,他的所有行為基本都在自己的可控預期中,可這句話像是一個新的提問和新的罪行,完全刷新了這個空間所能承受的大小。


    “能讓我第二次坐迴這個椅子的人不多。”彭警官慢慢走迴到審訊桌前,碩大的空間,冷色調的燈光,全都被兩個人牽製在一起。


    “可你也沒坐下。”楊亞鵬輕聲說道。


    “我老婆孩子怎麽了?”彭警官拉了拉領帶問道。


    “說真的,你肯定沒見過六月近夜的夕陽。”楊亞鵬裝傻一般的自言自語道。


    “這就是六月,今天沒夕陽。”彭警官咬了咬嘴唇,再問了一遍:“我老婆孩子怎麽了?”


    “她總喜歡白色玫瑰,我也喜歡。”楊亞鵬說完這句話,臉側在一邊,偷偷瞄著彭警官。


    “行!”彭警官點了點頭。


    看了看一側審訊室的玻璃,彭亦洋又掃視了一周,扯下領帶,掛在衣架上,走到審訊室門口,將審訊室反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亦洋!你要幹什麽?!”於隊在耳麥中喊著。


    “我絕不放走一個,他會得到他想得到的。”彭警官說。


    “記住你自己的身份!記住你的任務!別亂來!趕緊開門。”於隊命令式的口吻說著。


    彭警官扯掉耳麥,把那堆資料重新整理,分門別類放在桌上,楊亞鵬看起來十分緊張,在椅子上前後搖晃,不時的盯著出口。


    “他們幫不了你。”彭警官望著他說:“這審訊室的門是鋼製的,玻璃能擋住11毫米的子彈攻擊,這兒,除了進來的空氣,隻有我和你。”


    “哈哈哈哈.......”楊亞鵬忍不住的發笑。


    “啪!”彭亦洋一耳光打過去,楊亞鵬就收了聲。


    “咱們現在不聊天,開始審訊。”彭警官摸了摸楊亞鵬的頭發:“我老婆怎麽了?”


    “今天,就是今天,是她的結婚紀念日呢,我得.......”不等楊亞鵬說完,彭亦洋一把抓住楊亞鵬的頭發重重的砸在審訊桌上。


    “啊哦......”楊亞鵬低聲捂著腦門嚎叫著。


    “你還能知道什麽是疼啊?你今天不說清楚,別想站著從這兒出去,好嗎?”彭警官問。


    “您這,您這是要定我罪吧?”楊亞鵬低聲說著。


    “不是嗎?”彭亦洋瞪著他說。


    “您這,您這定罪是審判,你隻能審訊......”沒等說完,彭亦洋抓著他的頭又是一頓砸,這次直接鼻血直流。


    “哈,你要什麽?我們還是聊聊天吧。”楊亞鵬說著。


    “那個派對!你告訴我,從你進去後,你遇到的每一個人,做的每件事,我希望你記得!也能讓我和我同事記住!”彭亦洋大聲的說。


    “那天真是有夕陽呢!”楊亞鵬流著鼻血,一本正經的說。


    “我沒看到。”彭亦洋直接抓起他,往一邊甩去,楊亞鵬身上有手銬和腳鐐,徑直就重重的砸在地上,桌子也歪倒在地,文件也掉了一地。


    彭亦洋沒想上去扶他,任他的大臉死死貼在地上。正在心裏炸毛之際,彭警官看著滑落在地上的證件袋,那張綠色的生日賀卡,似乎有什麽東西摔了出來,就在袋子裏,一個黑色的小硬塊。


    彭亦洋輕輕的拎起來,在燈光下,饒了幾圈,發現在這張頗為硬質的生日賀卡的一側有個小型的口子,而這東西八九不離十就是從這兒掉落出來,這黑色的小東西也不陌生,一張16gb的金士頓儲存卡,這倒是讓彭警官頗為奇怪,自己的同事居然沒認真檢查過這張賀卡,自己想了想,打開生日賀卡,上麵除了沾有幾滴血漬,最為重要的就是這張儲存卡了。他沒理會一邊還在哀嚎的楊亞鵬,多虧自己多年的職業習慣和安全考慮,沒用一體機,將儲存卡插入手機內。


    讀取完畢後,裏麵是密密麻麻的十幾個視頻文件,這些文件名都是日期和相機的品牌,說明是錄製的文件。用遙控器播放了第一個,畫麵中出現了兩個男人的對話,音質並不佳,但仔細聽,能辨析出它們是在討論什麽女人,直到三分鍾後,兩個人離得鏡頭遠了一些,才看清,彭警官立馬迴頭撿起地上受害者的資料,這兩個,一個是公司的老同事陳臨安,一個是公司的會計,兩人好像很開心,不一會兒,畫麵出現了第三個人,一個女人,不認識,不是受害者之一,而再往下,就是男歡女愛,嬉笑打罵,整整十幾個文件,後麵的全是這位會計和這女人開房的視頻,偶爾還能看到一臉興奮的老同事的嘴臉。


    彭亦洋拽住楊亞鵬的衣服,讓他看著視頻。


    “這女人是誰?”彭亦洋問道。


    “哎,說真的,你收到過綠色的生日賀卡嗎?”楊亞鵬問著。


    “剛收到。”彭亦洋想了想:“這是你老婆?!這會計有點不是人吧?把你老婆介紹給你門會計?”


    “我說了,我是土,我讓他成了樹。”楊亞鵬麵無表情的說著。


    “所以,你把他殺了,埋在土裏?”彭亦洋咬了咬嘴唇,飛快的拿起裝有旅行資料的證件袋,拆開後,裏麵的所謂的計劃表,除了時間,地點,其他的幾乎沒有一點涉及旅遊景點的計劃,而收據上標明的,也並非是一個人的機票價格,上麵寫的是雙人,彭亦洋繼續說:“不對!不對!若單單是偷情,他何必要跑去美國,或者說,是逃?和你老婆?不可能,他都能這麽大膽的給你寄這賀卡,就不怕你知道,告訴我,我也許能幫你!”彭亦洋扶正楊亞鵬,把他的衣服整理工整,用紙巾擦掉他的鼻血。


    “哈哈哈,彭警官,人是我殺的,我認了,您幫不了我的。”楊亞鵬笑道。


    “不不不,該有的罪我知道,可別人有罪,我也不會放。”彭亦洋正說著,腦子裏麵迴想今早在電子屏上看到的新聞,瞬間一個念頭冒了出來:“楊亞鵬!你們公司的偷稅漏稅什麽的,是不是你們會計幹的?!”


    “你知道了,你又知道了,知道後呢?”楊亞鵬苦笑著問。


    “我會.......”話音未落,手機鈴聲拉開了早已凝固的房間,彭亦洋拿出來瞧了一眼,是於隊的電話,他直接點了免提。


    “亦洋!我知道你很心急,我們剛剛從醫院得到消息,那個金老板在搶救後的第三天,也就是今天,終於蘇醒過來了,雖然喉嚨被硫酸嚴重燒傷,不能說話,可是我們已經讓他指認了殺人兇手,你的工作結束了,開門。”於隊說著。


    “你就在隔壁,你不是沒看到,這裏麵還有問題!”彭亦洋叫嚷著。


    “偷稅漏稅?這個不歸我們管,現在,你在裏麵已經太久了,你要做的,就是打開那混球的門!”於隊的聲音在室內迴蕩著。


    “我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不會對被逼迫到絕境而犯錯的人,趕盡殺絕,大嘴於,我幫他!讓他減刑,你隻告訴我,讓那個金老板指認,是誰做的假賬,一個公司都快垮掉了,這麽嚴重的事情,他不會不知道。”彭亦洋沒等於隊的迴答,直接掛了電話。


    “那個富二代家境這麽好,他的資料上寫得清清楚楚,他是今年才參加的工作,之前都是在自己老爸的公司打混,怎麽會突然轉到你們公司,而且,他來的時間和你們公司持續走低的效益,可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他到底來你的公司幹嘛?!”彭亦洋蹲下,仰視著楊亞鵬問著。


    “我跟你想過同樣的問題,真的想過,我覺得你可以冷靜的。”楊亞鵬顯得有些焦慮。


    手機鈴聲也在擠壓著不大的空間,彭亦洋快速的按了免提,裏麵傳出的還是於隊的命令聲:


    “亦洋!你這樣下去很不好!趕緊開門!別逼我觸動特警隊!”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大嘴於,你趕緊的趁那混球老板清醒,指出是誰偽造的假賬,這才是我要的!”彭亦洋說著。


    手機裏沒再與彭亦洋對話,隻聽到於隊說著:


    “叫爆破組上來!二支隊的也拉過來!快!”


    “彭警官!你我的時間不多了。”楊亞鵬聽著裏麵的聲音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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