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開的二樓房間被珠簾遮擋,其內是一個若隱若現、看不清穿著容貌的女子,此女坐在一架古琴之後,正在注視著麗春坊內的眾人。


    “允兒讓諸位官人久等了,還望海涵!”


    這女子聲音清悅中帶著一絲嫵媚,聽在劉化雲耳中、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隻是他絞盡腦汁也未想起、曾在哪裏聽過此音。


    “靈昕妹妹,你也覺得此女的聲音耳熟嗎?”


    又給趙靈昕夾了些菜肴、倒了一杯燒酒,劉化雲見她、也在秀媚緊蹙的看向那珠簾後,便在其耳邊低聲問道。


    “嗯,我應該見過她,也不知這林允兒、是不是昨日那個小妖女韓韻兒?”


    趙靈昕收迴了目光,低聲迴應道,經她這麽一說,劉化雲也感覺那聲音,很像是昨天差點要了自己小命的、那個黑衣女殺手。


    “諸位,我家小姐林允兒、為感謝大家前來捧場,接下來她要為大夥唱上一曲!”


    就在角落內的劉化雲、和趙靈昕竊竊私語之際,那身穿鵝黃色衣衫的小丫頭、清了清嗓音開口說道。


    她話音剛落,便是一曲猶如高山流水、又似清泉叮咚的琴音從屋內傳出,隨著林允兒的撫琴,剛剛還是嘈雜的麗春坊內、頓時便安靜起來;


    就連二樓那幾個豪華包間內的淫笑、也都停了下來,這些大人物們、都通過早就敞開的窗口,向那林允兒所在的屋內望去,眼中滿是色眯眯的光芒。


    “這小妞,倒是彈得一手好琴!就是不知她是不是那小妖女韓韻兒,要真是她,老子一定要想辦法擒住你,好好蹂躪一番!”


    別人都在聚精會神的、聽那花魁撫琴,心中存有齷齪想法的劉化雲,卻和身邊的趙靈昕在推杯換盞、吃喝的不亦樂乎!


    “明月淒淒夜色寒重,芳心無憐誰人可懂;秋露寒噤白日滄冥,一壺清酒伴隨今生......”


    也不知正在撫琴的花魁林允兒,心中想到了何等哀愁之事,隨著她開口吟唱,琴音竟從一開始的歡快悠揚、一下子變的低沉哀婉起來。


    聽著那如泣如訴的唱曲,周圍幾個才子書生、早已被感動的稀裏嘩啦,要不是怕唐突了佳人,這幫家夥恐怕早就有大聲叫好的了;


    最讓劉化雲無語的是、那個花白胡子的老色鬼,竟也不知從哪裏取出一個錦帕,正放在眼角處、擦拭著眼淚!


    “我擦,沒想到這年月竟也流行裝可憐,表哀婉!要是這小妞唱完後、再講述一個關於三歲喪母的悲慘身世,那你家化雲哥、一定也會為你轉身的!”


    劉化雲心中嘿嘿一陣冷笑,對周圍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也不知是該鄙視、還是該可歎!


    “好,林允兒小姐的琴音優美動聽,不虧有才女的稱號,不知我姚宇歡可否有幸、請林允兒小姐前來一敘!”


    待林允兒剛剛唱完一曲,位於那個時刻被劉化雲注意的包廂內,便傳出一個男子、彬彬有禮的聲音。


    “哼,允兒小姐又豈會答應、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家夥,林小姐,在下孟江雲有禮,小可仰慕允兒小姐許久,還望小姐能夠與我見上一麵......”


    那都指揮使姚彥的兒子姚宇歡話音剛落,他旁邊的包廂內,便有一人開口說道。


    “孟江雲,你這是挑釁!”


    雖說孟江雲是提督的兒子,比他父親官職要大上那麽一點點,但平日裏二人就有摩擦,到了青樓之內逐花魁之際,這姚宇歡又怎肯被他壓上一頭,頓時便反擊道。


    “我就是挑釁,你姚宇歡又待如何?”


    孟江雲也不是善茬子,眼看二人就要爭吵起來,珠簾後的林允兒、突然輕咳了一聲;


    與此同時,珠簾外身穿鵝黃色衣衫的小丫頭、淡淡一笑說道:“諸位莫要爭吵,我家林允兒小姐今晚、便要兌現她的承諾,在你等之中挑一個入幕之賓;


    不過,你們要想被小姐看中,便要展現出才華來,光有銀子是不行的!”


    “我去,才藝大比拚那,這花魁可真會玩!”


    果不其然,在劉化雲心中腹誹的同時,周圍已有一人開口問道,“不知允兒小姐喜歡什麽樣的才華,吟詩還是作對?”


    “這個沒有什麽具體的要求,簡單點說、就是你無論是說笑話,還是吟詩唱曲,隻要能第一個讓我家小姐發笑、或者感同身受的哀歎!”


    小丫頭迴頭望了一眼珠簾之後,似乎是得到了林允兒的首肯,她淡淡一笑迴答道。


    這個沒有具體選項的才藝比拚,才是最考驗個人能力的,這就好像劉化雲前世看過的那些選秀節目,你無論是唱歌也好、跳舞也罷,最終抉擇權都在評委手中,而林允兒就是這個最終的評委。


    經過這小丫頭的解釋,先前還火藥味很濃的姚宇歡和孟江雲,此刻都不再言語,想是在包廂中、正苦苦思索該如何打動花魁林允兒小姐。


    “操蛋的楊延平,這小子怎麽還沒有出來!難道真要老子帶著靈昕妹妹、大鬧這麗春坊!”


    在別人思索該如何打動林允兒的時候,劉化雲和趙靈昕已經酒足飯飽,隻是那該死的楊延平、竟還未從姚宇歡的包廂內走出。


    就在二人不耐煩之際,那個花白胡子的老色鬼,突然站起身來,對著二樓的珠簾說道:“林小姐,老夫想要給你講個笑話!”


    見是一個老不休最先開口,二樓那個鵝黃色衣衫的小丫頭,眼中閃過一絲難掩的厭惡,衝他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些什麽。


    這老色鬼果然臉皮夠厚,他就好像沒有看到般繼續說道:“林小姐我講的笑話是這樣的,某天,一對新人正在拜天地,突然,新娘放了一個屁,一才思敏銳的書生急忙開口道,‘新娘放屁,大吉大利!’


    誰知他話音剛落,新娘又放了兩個屁,場麵頓時尷尬起來,那書生又急忙說道,“放屁成雙,富貴安康!”


    然而,他又方才說完,那新娘子又連著放了三個屁,你們猜這次怎麽著!那書生又是如何說的。”


    老色鬼自以為他講的笑話很是好笑,說到此處、竟不顧周圍之人厭惡的表情,向大廳內的眾人打起啞謎來。


    見周圍無人迴答,二樓的那個小丫頭、也似乎被他這帶著懸疑的笑話、給惡心住了,那老色鬼得意的一笑,正準備揭曉答案。


    “那書生說,不好了,快跑呀,新娘子她要拉稀了!”


    就在此時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角落處響起,頓時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與此同時,珠簾後也傳來一聲噗嗤的輕笑,那聲音甚是輕微,要不是有心之人恐很難聽到。


    “她笑了,花魁林允兒被我逗笑了,我是他的入幕之賓了!”


    那老色鬼別看年紀不小,耳朵倒還甚是好用,在聽到那聲輕笑後,他立刻指著珠簾後一臉得意的笑道。


    “你個老不休,又不是你逗笑的林允兒小姐,這老東西竟敢褻瀆她,打他!打他!”


    老色鬼話音剛落,角落處用折扇擋住半邊臉的劉化雲、還未出言,周圍幾個早就看那老頭、不順眼的書生商賈,同時揮拳向他打去;


    這一舉動,立刻引得了十幾人的共襄盛舉,頓時間,便將那老家夥、打的屁滾尿流的逃出了麗春坊。


    一場鬧劇過後,見逗得林允兒發笑的劉化雲、並沒有任何的表示,那鵝黃色衣服的小丫頭進入屋內、不知和那花魁林允兒說了些什麽;


    片刻後,再次走出的她、用手一指劉化雲,淡淡一笑道,“諸位,允兒小姐說了,剛剛那次不算,雖然這位才子引得她發笑,但笑話卻不是他講述的,你們還是有機會的!”


    “好,正當如此!”


    “允兒小姐、慧眼如炬!”


    聞聽此言,場內眾人同時應嗬道,就連二樓的幾處、豪華包間內的公子哥們,也都長長出了口氣。


    “怎地,沒有成為那花魁林允兒的入幕之賓,你是不是有些失落!”


    趙靈昕白了劉化雲一眼,低聲呢喃道,她話語中那股淡淡的酸味,顯然是此女對林允兒、拒絕了劉化雲,心中還有些竊喜。


    “靈昕妹妹,你吃醋了,......等等,別鬧,你看那人是不是楊延平!”


    劉化雲聽她說完這番話,心中也是一喜,既然這小妞肯因為自己、對林允兒吃醋,那就說明她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位置,將來和她再進一步、應不是什麽問題;


    不過就在此時,劉化雲發現姚宇歡的包廂內、走出一個龜公模樣的人,他急忙衝準備對他下手的趙靈昕說道。


    “嗯,應該是他,”趙靈昕收迴了擰向、劉化雲腰間的玉手,二人相視一眼,就打算起身跟上這楊延平。


    就在此時,他們前方那三人中,有一人站起來道:“允兒小姐,麵對此情此景,小生禁不住詩興大發,我要賦詩一首!啊,允兒小姐你真美,琴音繞梁食甘味;今朝相思沉苦海,能否鴛鴦共枕醉!”


    “好詩,好詩,宋兄果然才思敏捷,真讓吳某羨慕!”


    那人話音剛落,他身邊之人立刻擊掌叫好道。


    “吳凡賢弟你過譽了,我這偶得之詩、看來是不入允兒小姐法眼,慚愧,慚愧!”


    那姓宋的書生吟完之後,眼巴巴的希望、得到林允兒的迴應,隻是除了他身邊的兩個死黨外,竟無一人叫好,也隻得惺惺的坐了迴去。


    聽著前方二人的對話,劉化雲差點笑的背過氣去,好在他用折扇擋住了自己的臉,否則定會引得別人的注意。


    其實,這三個家夥劉化雲早就認出了他們,隻是此刻的他已換了衣服,先前又和趙靈昕、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中,所以才沒有被那姓宋的三人認出來;


    這也是三人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林允兒身上的緣故,否則他們也能發現剛剛那個、差點成為林允兒入幕之賓的才子,就是早上在西湖邊、作詩驚呆他們的小庖丁。


    “你笑什麽,還不快走!”趙靈昕瞪了劉化雲一眼,嗔怒的說道,“沒什麽,就是有些人的心太大了,他娘子都和別人嘿嘿嘿了,竟還在這裏做泡花魁的白日夢!......”


    “你是說那吳徐氏,呸呸呸!”經過劉化雲的解釋,趙靈昕立刻臉色一紅,心中暗自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如此的八卦。


    “允兒姑娘,我要為你吟詩一首......”


    “林小姐,我要給你講個笑話......”


    在麗春坊內的許多青年才俊,爭先恐後的展現才藝、為博取花魁林允兒一笑之際;


    劉化雲和趙靈昕、則偷偷跟在了楊延平的身後,這家夥自從出了姚宇歡的包廂,就來到了一樓大廳,向著後堂走去。


    “站住,你們是幹什麽的,”眼見楊延平走入了後堂,劉化雲和趙靈昕剛剛來到此處,便被兩個膀大腰圓的壯漢、伸手攔住了去路。


    “幹什麽的,幹你大爺的!”碰碰兩聲輕響,趙靈昕揮手將二人打暈後,劉化雲和她快步向那、楊延平離去的方向追去,穿過麗春坊的後堂、乃是一個毗鄰西子湖的小院。


    楊延平正準備邁入那小院之際,突然感到身後惡風不善,他急忙閃身躲避、並想大聲叫喊通知裏麵之人;


    但此刻一切都太遲了,碰的一聲被人在腰上踢了一腳、半邊身子麻痹的同時,他便覺一冰冷的劍鋒、已經抵在了自己的勃頸處。


    “別出聲,否則你知道後果!說,你是不是楊延平!”抽出藏於披風下的長劍,直接擒住了楊延平後,趙靈昕低聲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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