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身體陡然間緊繃起來,艾青青……


    剛剛得知自己身世的時候,她特意去查過艾家。


    艾家當年也是權傾一時的家族,後來沒落之後,艾青青和丈夫冉明江不知所蹤。一個月前季沉西還跟她提起過,冉明江到了黎城。


    她咬了咬唇,「我不認識你。」


    聽到這個名字,溫媛和蕭笙也警惕起來,小念一張口想要叫媽媽,被溫媛攔了下來。


    艾青青冷笑,「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


    「我並沒有得罪你。」天晴深吸了一口氣,身上穿著繁瑣的婚紗,行動不便,不敢動彈。


    人生二十八年,她和艾青青毫無交集,「你應該找的人不是我,不是我對不起你,也不是我背叛你了……」


    「你閉嘴。」艾青青惱羞成怒,刀子又往她雪白的肌膚上挨了挨,她的頭下意識向後仰。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艾家怎麽可能到今天這個地步?季沉西和冉明江那個畜生不是都很在意你嗎,我倒要看看,沒了你,他們還能不能活……」


    「你別衝動!」蕭笙站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生怕她顫抖的手一個不穩便會割破天晴的皮膚,「艾女士,你傷了她,你也走不出去,不如放了她,我們給你一條生路……」


    「生路?放了她我能走的出去?」艾青青咬牙,「是季沉西先逼我的!如果不是你們,我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沉西他沒有逼你。」天晴屏著唿吸,身體盡量往後靠,離刀子遠一點,「我不認識你,更不認識冉明江,如果不是你先對我動了殺心,我們洛家和你們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


    季沉西和洛遠山是最愛她的人,也是最怕扯出她的身世會讓她受到傷害的人,若不是艾青青挑釁,季沉西和洛遠山怎麽可能要費那麽多心思和艾家鬥?艾青青是自作孽。


    如果可以,她寧願一輩子也不要知道。


    「都說了讓你閉嘴,死丫頭,你就是個野種,你本來就不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休息室的門陡然被人推開,季沉西帶著人進來,眉梢擰成了一團。他下意識朝著天晴動了動腳步,但不敢上前。


    溫媛見此,確定外麵已經安全了,悄悄把幾個孩子帶了出去,交給了陳姐和明姐,這樣的場景,讓孩子看到始終不好。


    艾青青看到季沉西咬起牙來,滿臉都是蝕骨的恨,「季沉西,你來得還真快。」


    「把人放了。」季沉西沙啞的聲音裹著細細密密的顫抖,視線落在天晴脖子處的刀子上。


    明晃晃的刀子令人恐懼,他往四周環顧了一下,雖然外麵已經被他的人包圍,可現在天晴在她手裏,自己這邊還是處於被動的局勢,他下意識握緊了拳,心提了起來,「說你的條件吧,要怎麽樣才會放人?」


    艾青青這樣狗急跳牆的女人是沒什麽做不出來的,天晴是他的唯一,不能有任何閃失。


    「你的命。」艾青青帶著恨意,從喉間擠出三個字。


    「我答應你。」季沉西答應的幹脆,迴頭看向向洋,「拿刀子來。」


    向洋咬唇,抬起頭來站著沒動,「季哥……」


    「快去……」


    「沉西,不要答應……」


    她話還沒說完,艾青青猛然勒緊了她的脖子,一道血痕布在她潔白的脖頸處,還有血不斷的往外流。


    艾青青這次分明是想同歸於盡,季沉西見了血,心裏一慌,奪過向洋手裏的刀子往自己的胸口處刺去,速度快的攔都攔不住。


    艾青青臉色露出得意之色。


    天晴趁她放鬆了警惕,猛地拉著她的手一拉,刀子稍稍離開自己的脖子處,她微微一蹲身體,緊接著,季沉西手裏的刀子突然轉了個方向,直勾勾的朝著艾青青射去,從她脖子處擦了過去。


    猛地疼痛讓她驚唿了一聲,下意識鬆開了天晴。


    兩人配合的極度默契,天晴顧不得其他,下意識想跑,但一下子被婚紗絆倒跌倒在地上,季沉西急忙去拉她,艾青青已經迴過了神,舉著刀子便往兩人的身上刺去。


    季沉西抱著她,擋在她的身上。


    「天晴……」


    「季哥……」


    突然從外麵衝出一個男人來,眾人還未看清,那人便擋在了季沉西和天晴的前麵,艾青青握著的刀子直勾勾刺入他的腹部,鮮紅的血液低落在地上,觸目驚心的。


    所有事情的發生幾乎隻是瞬間,等人迴過神來的時候,血已經淌了滿地。艾青青握著刀子還沒動作,便被男人緊緊攥住手腕不能動彈,身後的保鏢一下子傭了上來,將艾青青製住。


    「放開我,季沉西,你不得好死,你們都會有報應的。」她掙紮無果,破口大罵。


    沒人理她,向洋讓人把她帶了下去。


    天晴下意識去看幫兩人擋刀的男人,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慘白,所有的話堵在嗓子口,甚至比被艾青青脅迫的時候更加不知所措。


    冉明江?怎麽會是他?她的親生父親……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為什麽會在這樣的場合,讓她用這種複雜的心情麵對?


    她動了動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季沉西扶著她,迴過頭來,吩咐人叫救護車。


    冉明江躺在地上,臉上褪去了血色,一隻手捂著傷口,另一隻手懸在半空中,似是想要去觸碰天晴,「天晴……」


    天晴身體僵了僵。


    冉明江輕輕勾了勾唇,「你……很好……舉行婚禮……不用……管我……」


    天晴抿了抿唇,愣愣的看著他。


    二十八年的時間,那種融在血脈裏的聯繫早就斷了,天晴看著他,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她轉頭看了看季沉西,季沉西神色無波,靜靜的看著她。


    雖然一個字都沒說,卻讓她突然有了力量和方向。


    救護車來得很快,醫生做了急救措施,將他推上車。


    「傷在腹部,失血過多,但不是要害,不會死。」季沉西攬住她的肩膀,說道。


    她迴頭看了一眼,「他命還真大。」


    對她而言,冉明江隻是個陌生人,是當年害死她母親的幫兇和罪犯。她姓洛,也隻有洛遠山一個父親。即便冉明江替她和季沉西擋了一刀,但一碼歸一碼,她的想法不會變。


    就算他現在死了,也無法彌補他曾經的過錯,更無法贖清他的罪孽。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製裁。


    有些事她做不了,那就交給法律去審判。


    人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天晴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身上一片狼藉的婚紗,幸好有備用的。


    「這都什麽事兒啊,大喜的日子出這種事,真不吉利。」


    人群裏,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天晴抬頭看了看,說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婚禮繼續。」


    這是她和季沉西等了十年的婚禮,不能因為這些破事和無關緊要的人而耽誤了。


    ……


    她又重新換了婚紗,化了妝。


    休息室滿地的狼藉已經被收拾幹淨。仿佛剛剛的事根本不曾發生過。


    酒店裏,來來往往的賓客寒暄致意,每個人都帶著對新人的祝福。


    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時刻就是她為心愛的男人穿上婚紗的時刻,季沉西看著她挽著晴風的胳膊,緩緩的朝著他走過來,構成了他眼中此生最美麗的風景。


    寧靖和小念一擔任花童,捧著她三米長的婚紗拖尾。


    小念一昂首挺胸,無比自豪,別的小朋友都沒有參加過爸爸媽媽的婚禮,他參加了。


    季沉西等著他的新娘,越來越近,他的心也越來越緊,前所未有的緊張。


    宣誓,交換戒指,鮮花,單膝下跪,親吻,一樣都沒少。明亮的燈光將她整個人照得熠熠生輝,到處都充盈著幸福的色彩。


    十年,他們終於得到了歸屬和幸福。


    ……


    傍晚,醫院那邊傳來消息,冉明江的傷勢已經得到了控製,入獄之前,他提出想見一麵天晴。


    天晴拒絕了,無關緊要的人就沒必要見。


    除了別無選擇的身世和血緣外,她和冉明江本來就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她的父親,永遠隻有洛遠山一個。


    她的家,也永遠隻有一個。


    不過,還好,她以後有丈夫,有孩子,有一個可以讓她歸屬的家。那是屬於她的幸福和快樂,是季沉西給她的最珍貴的禮物。


    他讓她的天空變得晴朗。


    ……


    深夜,朋友們相繼離開,小念一被陳姐帶走了睡。


    天晴洗了澡,穿著睡衣坐在床上等季沉西。特殊的日子,季沉西喝了點酒,從浴室出來便朝著她走過去,掀開被子便往她身上壓。


    天晴推著他的胸膛,「今天不行……」


    季沉西危險的眯了眯眸,低沉的嗓音攜著酥麻的氣息落在她的耳畔,「為什麽?你忘了之前答應過的?」


    隨他怎麽做,他可一直都記著呢,也想了好幾天了……


    「我沒忘,但今天的日子很特殊。」天晴揚了揚唇,嗬嗬笑起來,抓著他的大掌往自己的肚子上放,「季先生,送你一個新婚禮物……」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我懷孕了!」


    「什麽!」他陡然坐起來。


    天晴眨眨眼睛,「我懷孕了,今天早上測出來的。」


    季沉西仍然不敢相信,「這怎麽可能呢?我明明做了措施……」他起身,匆忙的從床頭櫃裏翻出準備好的安全套。


    天晴在一旁看著,「不用翻了,我都紮破了……」


    她想要孩子可以有很多種辦法,不一定非要徵得他的同意是不是?先斬後奏也是不錯的方法。


    季沉西一擰眉,迴過頭看著她。


    他許久不說話,天晴被他看得發毛,「要不我明天去醫院打掉?」


    季沉西仍舊不說話,她有些急了,「你好歹說句話呀,這次我尊重你的決定,你說不要我就不要,反正我已經流過兩……」


    「生吧。」季沉西打斷她的話,深吸了一口氣,長臂輕輕攬住她,「真拿你沒辦法……」


    她如果真聽他的,這個孩子就不會懷上。


    流產對身體傷害多大?她是算準了他心疼她捨不得她,所以才想到這一招。季沉西失笑,他確實是拿她毫無辦法,即便堅持了這麽久,還是忍不住對她言聽計從。


    之前不肯要孩子,是怕她疼,怕傷害她的身體,可誰會想到她竟然用這一招,懷上了,她就料定自己一定會妥協。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他沒辦法不妥協,也不能不妥協。


    天晴達到目的,揚起了唇,「你是不是不喜歡她?」


    「怎麽可能呢?」季沉西白她。


    他的親骨肉,他心愛的女人心甘情願給他懷的,他怎麽可能不喜歡?


    「可你的態度很冷淡。」天晴有些委屈。


    「事實上,我快高興瘋了……」他轉過頭看她,目光灼灼,「但我已經不是初為人父的大男孩了,天晴,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也很高興,特別高興。」


    他說話極少用這種強調的語氣,說完,他是真的抑製不住了,翻身支在她的身體上方,眼角處有些濕潤,「謝謝你,我愛你……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隻是這份開心裏有些憋屈,第一次在英國領證的時候,她懷著他們無緣的第一個孩子,這次婚禮,她又懷上了,兩次洞房花燭都沒吃到,這些孩子,是不是專門來跟他要債的?


    他看著她,唇角抑製不住的往上揚。


    真好,和有小念一的時候的感覺是不同的。


    這是兩人靈肉契合的孩子,是帶著他們的幸福和愛情出生的,是他們的未來和希望,他怎麽可能不喜歡,不開心呢?


    天晴看著他,清澈的眸底流淌著盈盈的光芒,映出他此時的模樣。


    她看得出來,即便他的表現還算沉穩和鎮定,但卻掩蓋不住他眼底的欣喜若狂。


    他是喜歡這個孩子的,並非是出於無奈的妥協。


    天晴眉眼之間全是笑意,伸出兩條玉臂,勾著他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唇。


    炙熱的吻裏充盈著幸福,季沉西擁著她,逐漸將這個吻加深。


    昏暗的燈光折射著兩個人的幸福,帶著未來的希望,逐漸暈染了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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