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見洛遠山在家,天晴朝著他撲了過去,「爸爸……」


    洛遠山笑逐顏開,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臉,「今天怎麽迴來這麽晚?沉西帶著你出去玩了?」


    季沉西站在她的身後,聽聞這句話微微一頓,上前接口道,「帶著她去轉了轉。」


    天晴迴頭看他,不滿的翻了個白眼。


    洛遠山迴頭看她,「要換做是我早就不理你了,天晴,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以後對沉西好一點,多聽沉西的話……」


    他這句話勾起了天晴莫大的不滿,甩開他的手狠狠跺了下腳,又氣又急一股腦脫口而出,「爸爸,他騙你的,我們去了醫院,你不是說他是個孤兒嗎?為什麽會有一個養母?」


    她確實很好奇,在她觀念裏,也隻有父親能為她解惑。


    ……


    季沉西被洛遠山叫進了書房。


    天晴愣在原地,愣愣看著書房的方向。她的本意不想說的,可不知怎麽就說出了口。眼前浮現季沉西進書房時看她的眼神,失望,譏諷,還有一絲淡淡的自嘲。


    她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擊打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中裹著酥酥麻麻的癢,從未有過的感覺席捲她的四肢百骸,後來她想了許久,才明白這種感覺是失落,愧疚和自卑。


    她趴在書房門上,想起洛遠山得知季沉西去醫院時陰沉的神情,如墜冰窖。


    「姐姐,你在幹什麽?」洛晴風抱著一盒牛奶站在她的身後,虎頭虎腦的模樣甚是可愛。


    天晴轉過頭,看著洛晴風眼珠轉了轉。


    晴風比她小兩歲,剛出生不久他們的母親便離開了人世,洛遠山覺得虧欠他們姐弟良多,所以有求必應。


    她朝著晴風招了招手,「晴風,過來。」


    洛晴風眨眨眼睛,朝著她走過去。


    她指了指書房的門,「你進去看看爸爸和季沉西都說了些什麽,出來之後告訴我。」


    「你為什麽不自己去?姐姐,你是不是又惹爸爸和沉西哥哥生氣了?」


    洛天晴翻白眼,一巴掌扣在他的頭上,「愛去不去。」


    洛晴風被她推進了書房,裏麵洛遠山隱隱約約的嗬斥聲漸止,不一會兒,洛遠山出來,視線往門口的她身上掃了一眼,沉冷的厲害,她下意識縮了縮身體,往後退了兩步。


    季沉西跟在他的身後,臉色有些白,路過她身旁時微微停頓了一下,一句話沒說,抬步朝著自己的臥室走去。


    「季沉西……」她叫住他,嘴巴張了張,剩下的話卡在喉嚨口。


    季沉西頓住腳步,迴頭看她,目光淡薄,「有事?」


    他語氣冰涼毫無溫度,天晴咬了咬唇,隻感覺一片徹骨的冰涼,連空氣似乎都被凍結了一般。


    她低下頭,微垂的眼皮掩住了眸裏弱下去的氣勢,「季沉西,我不是故意的,我去找爸爸……」


    「不關你的事。」季沉西打斷她,輕抿了下唇角,身上的淩厲漸漸退去,視線落在他身上良久才又開口,「迴去好好睡一覺,如果覺得家裏悶,就去找蕭笙玩會兒,我去接你。」


    洛天晴抬頭,「我……」


    「這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他落下這句話,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瞬間,抬腳往房間處走去。


    洛天晴看著他的背影,輕輕抿了抿唇,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洛晴風最後從裏麵出來,她急忙攔住他,問道,「爸爸都跟季沉西說了什麽?」


    洛晴風眨了眨眼睛,「爸爸說,以後不準沉西哥哥再去醫院看那個女人,也不會再給沉西哥哥一分錢,以後錢的事情,他自己想辦法。」


    洛天晴愣了愣,咬了咬唇,是讓他自力更生的意思吧?季沉西今年十七歲,再過半年便要迎來緊張的高考,這個時候斷了他的經濟,他哪來的錢?


    她握了握拳,朝著洛遠山的房間走去,一把推開房間的門,「爸!」


    洛遠山直起頭,臉色陰沉,「天晴,你越來越沒規矩了是不是?」


    「季沉西沒做錯,你為什麽要……」


    「閉嘴!」洛遠山猛地拍在桌子上,「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出去!」


    「我不,你不是一直在做慈善嗎?難道都是假的?」


    「我說了,出去!」洛遠山疾言厲色,「洛家的錢,給誰都不能給那個女人。」


    天晴身體發抖,這是第一次,洛遠山對她發火,沒勇氣再問下去,她轉身,氣唿唿的迴了房間。


    過了一會兒,她又出來朝著季沉西的門口走去,站在季沉西的門口躊躇了許久。


    她不覺得自己哪裏錯了,她隻是說出了自己看到的,可季沉西和洛遠山的神情讓她覺得極為不舒服。


    短暫的失落之後,她依舊是高傲的洛天晴,反正錯的人不是她。


    房門驟然被人打開,她下意識昂起了頭。


    季沉西眉梢一動,「你在這兒幹什麽?」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手裏的銀行卡遞了上去,「這是爸爸給我的零花錢,你拿著吧。」


    她臉上是慣有的高傲,遞銀行卡的動作更像是一種施捨。


    季沉西視線在卡上掃了兩眼,似是哂笑了一聲,「不需要。」


    「季沉西。」她揚著眉角,「你是洛家的人,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得幹什麽。」


    季沉西抿唇,深深看了她一眼,譏嘲的笑了一聲,「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天晴好心送上去的善意被他踩在地上踐踏,頓時惱羞成怒把卡收了迴去,皙白的脖子青筋若隱若現,「你隻是我的寵物而已,我才不會憐憫你,我這是施捨,不過現在看來,你連得到我的施捨都不配,季沉西,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像今天在醫院一樣跪下來求我。」


    人生第一次對著別人施展善意,卻被人無視踐踏,人還是尖利一點好,況且,季沉西隻是她家裏養的一個下人,根本就不值得她同情和憐憫。


    季沉西心髒顫了顫,深深看了她一眼,薄涼的眸裏有些複雜。


    ……


    後來她偷偷去醫院打聽過,那對母女早已不在,她素來沒心沒肺,不多時便把這件事忘了。


    她依舊是那個任性恣意的洛天晴。


    天晴知道,自從被斷了經濟之後,季沉西一個人打了好幾份工,倒也抽不出那麽多時間像狗皮膏藥一樣跟在她的身後。


    高考結束那天,天晴和朋友在外麵玩,晚上迴家之後便看到季沉西赤裸著上身跪在地上,洛遠山手裏拿著那隻被稱為「家法」的藤條,一下一下抽在他的背上。


    蜜色的後背被抽的傷痕累累,幾乎沒有一塊好肉,他緊咬著唇,一句都沒喊出來。


    他越是這樣,洛遠山抽的越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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