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碧柔發過來的簡訊:笙笙,媽媽在寧氏集團旁邊的咖啡廳等你,有重要的事跟你說。


    蕭笙擰了擰眉,停頓了片刻刪了簡訊,把手機放迴手袋。


    抬頭朝著電梯口看去,正巧電梯門打開,寧跡低著頭從裏麵走出來,卓然的身姿周圍裹著一層倦怠,微擰的眉心像是一團烏雲,身後跟著一大群人,時不時交頭接耳討論著什麽。


    寧跡揉了揉太陽穴,淡漠的目光漫不經心掃過周圍,在不經意間落在她身上時驀然停頓了下來,唇角勾了勾,轉過頭和身邊的人交代了幾句,邁開步子朝著她走過來。


    蕭笙揚了揚眉,緩緩站起身來,看著他輕輕笑了笑。


    「是不是遇到麻煩了?」蕭笙這段時間並不經常來公司,但對於經常出現在財經雜誌的寧氏集團來說,稍稍有點風吹草動便是滿城風雨。


    她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寧跡,眼眶周圍烏青。


    這段時間,他早出晚歸,即便蕭笙再怎麽漠不關心,也能察覺到寧氏集團的變故。


    風平浪靜的表麵之下,波濤已經開始翻騰。


    「是有點麻煩。」寧跡應道,一隻手攬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拿起她放在卡座上的手袋,朝著外麵走去,「不過能應付,不用擔心。」


    蕭笙嗬嗬笑了一聲,「我一點都沒擔心。」


    寧跡眉梢動了動,跟著她笑了笑,保安已經將他的車子停在了公司門口。


    車子朝著寧家大宅的方向駛去,蕭笙纖細的手指攥緊了衣擺,掌心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似是感覺到她的無所適從,他放慢了車速,一隻手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蕭笙深吸了一口氣,歪頭看了他一眼。


    車子慢慢駛入寧家大宅,院子裏的傭人看到他的車子微微一愣,趕緊進去通報,「四公子迴來了……」


    對於寧家老宅的人來說,四公子迴來了絕對是個新聞。


    寧跡帶著蕭笙進了前廳,寧中凱夫婦死了多年,關於忌日從來沒有大操大辦過,今年寧家人迴來的齊,再加上寧旭澤這幾年做出了一些成績,老爺子便趁著這個機會把寧家的人聚在一起。


    見寧跡帶著蕭笙迴來,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兩人身上,蕭笙擰了擰眉,眉心處漸漸起了一層不悅。


    她並不喜歡生活在燈光之下,腰間的力道重了重,她側過眸去看他,他立體的五官泛著旁人無法看懂的幽深,深邃的眼眸之中裹著一層冰霜似的冷意,淡漠的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攬著她的腰朝著正前廳走去,看著寧中凱夫妻的照片鞠了一躬。


    宋雅蘭看到兒子兒媳眼睛一亮,急忙迎了上來,「笙笙,阿跡……」


    蕭笙冷冷看了她一眼,原本淡漠無波的眸中漸漸染上了一絲譏誚,緊接著便移開了視線。


    寧跡看了她一眼,同樣移開了眸。


    兩人對她視若無睹,宋雅蘭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氣再度揚起了唇角,「今天你們要在家裏住一晚嗎?我讓人給你們收拾房間。」


    「不用了,你不用忙活。」寧跡擰眉,眉心之間閃過一絲不悅,目光沉冷,「我們結束之後就離開。」


    宋雅蘭的臉色白了白,依舊不死心,想要再說些什麽,寧跡一個冷眸掃了過來,她下意識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迴去。


    片刻,她還是開了口,「阿跡,我剛剛看了看你爺爺的邀請名單,沈婷歡和笙……」她餘光掃到蕭笙冷漠的神情,她一頓,換了一種措辭,「沈婷歡和時女士也在是邀請之列。」


    寧跡眉心一沉,目光朝著她掃了過來,她的視線在笙笙的身上,手臂微微抬了抬,想要去拉蕭笙的手,可動了動又縮了迴去。


    「笙笙,媽媽提前不知道,一會兒如果……」


    「我自己能應付。」蕭笙看了她一眼,眉心緊蹙著,轉過頭去看著寧跡,「我去找小七說兩句話,你一會兒過來找我。」


    她實在不想和宋雅蘭待在同一個屋簷下。寧跡抿了抿唇,看著她點了點頭。


    看著她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寧跡才轉過頭來,冷冷看著宋雅蘭。


    宋雅蘭十指蜷入掌心,垂下了頭,「阿跡,我聽你爺爺說過了,公司的事情很棘手,你……」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寧跡眉心漸漸擰成一個川字,看著她的目光染著一絲厭惡,還有一絲別人難以看懂的複雜,「我不是你,不會眼睜睜看著我父親留下的基業被別人奪走,你如果真有心,就好好勸勸我爺爺,少打些歪主意,還有,以後別再去打擾蕭笙。」


    宋雅蘭眼眶驀然間紅了,兩隻手攥在一起不停的攪動著,身體忍不住輕顫,「阿跡,我對不起你父親……」


    「這話留著對我父親說吧,我不想聽。」


    寧跡繞過她,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她站在原地,驀然間落了淚。


    ……


    來得人大多和寧家有所往來,蕭笙看到徐易航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隻是看著旁邊的溫媛有些訝異。


    溫媛和寧旭澤是朋友,今天過來理所應當,可為什麽會和徐易航一起過來?


    她還未過去,溫媛便朝著她招了招手。她頓了一下,看了看不遠處在和賓客說話的寧旭澤,微微擰了擰眉,轉身朝著溫媛過去。


    「正巧在這裏遇到你了,也省得我專門過去跟你道別。」溫媛微微勾了唇。


    蕭笙一愣,抬起頭看著她,「你要走?」


    溫媛點點頭,「溫家那邊有些事需要迴去處理,要走一段時間,或許以後就留在那邊了,畢竟是自己的故鄉。」


    「可……」


    溫媛打斷她,「你跟我說過的,人總要向前看,我孑然一身,在哪過不是過?前幾天我小姨給我電話,說我外公的身體不行了,不管他們曾經怎麽對我,我總得替我媽盡孝。」


    蕭笙嘆了口氣,「有事給我打電話。」


    溫媛挑眉輕笑,「你也是,別總是一個人扛著,小笙,其實你還是愛他吧,你不是離不開,而是不想離開,別再互相折磨了,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不容易。別等遺憾的時候才後悔,就像我和你哥……」


    她微微一愣,嗓音戛然而止,驚覺自己跑題了,無奈的笑笑。


    蕭笙因為她這句話五味翻騰,想起妮妮的身世,她心髒揪了揪,「媛媛,你現在是不是還忘不了他……」


    溫媛釋然笑了,「談不上忘得了忘不了,小笙,人這一生會遇到很多人,不可能說忘就忘,人可以不忘記,但一定要學會放下。」她視線往遠處掃了掃,拍了拍蕭笙的肩膀,「今天在場的大部分都是寧家的人,你也別想著逃避,寧跡為你放棄了很多,別讓他太為難。」


    蕭笙抿了抿唇,抬起頭愣愣看著她。


    溫媛比她年長一歲,活得隱忍克製,一直都是她的知心姐姐。此時看著她,竟有些想要逃避。


    最對不起溫媛的人是蕭欽,而自己,是蕭欽的親生妹妹,蕭笙越來越覺得難受,可妮妮的身世,她不能告訴溫媛。


    溫媛活在自己的夢裏,她怎麽忍心親手摧毀她的夢?


    「媛媛,我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當然。」溫媛笑笑,朝著寧旭澤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去跟小七說一聲,晚上十點的車票。」


    站在一旁的徐易航聽著兩人的對話,眉心緊緊擰著,此時看著溫媛離開,腳步一動想要追上去,卻又硬生生停了下來。


    蕭笙看了他一眼,眉梢微微挑起,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笙笙……」


    被人突然叫住,蕭笙迴過頭去。早知道時碧柔會來,所以自己並沒有太多的驚訝,隻是站在原地等著時碧柔上前。


    時碧柔朝著她走過去,清澈的眸裹著心疼,「媽媽給你發的簡訊為什麽不迴?」


    她並沒有質問的意思,反而語氣有些無奈,有些哀嘆。


    蕭笙側過眸去,「為什麽要迴?」


    時碧柔咬了咬唇,「媽媽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蕭笙眉梢動了動,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驀然拉起她的手將她拉到一邊。


    掌心傳來的溫度讓蕭笙一愣,淡漠的目光從時碧柔臉上掃過,接著便抽迴了自己手。


    時碧柔手掌一空,心頭一滯,「笙笙,你是不是真的要接受寧跡?」


    蕭笙挑眉,驀然間笑了,唇角的弧度譏誚薄涼,「我接受誰和你有關係嗎?」


    時碧柔咬牙,「笙笙,你就聽媽媽這一次,不要跟他在一起,跟媽媽迴b市吧,媽媽什麽都答應你……」


    蕭笙冷笑,「為什麽?你以前不是挺支持我和他在一起的?拿著我的婚姻當籌碼滿足自己的私慾,現在如願以償了,你又來告訴我離開他,我憑什麽聽你的?」


    她看著時碧柔煞白的臉色,繼續道,「你沒資格管我的事情,也沒資格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我不會原諒你,更不會接受你,永遠都不會。」


    她轉身就走,時碧柔伸出手去抓她的手,卻抓了個空,「笙笙……」


    她不是想幹涉她,她是怕她以後受傷啊。


    ……


    蕭笙視線掃了一圈,並沒看到寧跡,反而差點和老爺子撞上。


    老爺子身邊跟著寧中傑和寧旭博,看到她微微一愣。


    「爺爺……」蕭笙喊了一聲,視線從寧旭博的臉上掃過,想起三年前和寧旭博的那段談話,朝著寧旭博點了點頭。


    寧旭博看著她笑了笑。


    「和老四一起迴來的?」老爺子問道。


    「嗯。」她點點頭。


    寧錫元嘆了口氣,「以後兩個人在一起好好過日子,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多勸勸老四,有些事太倔強吃虧的反而是自己。」


    蕭笙淡漠的眸沉了下去,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把視線移開了。過去了就過去了?說的容易。


    「我剛剛還看到老四朝著裏廳走了,你過去找找他,我聽說他最近的工作重心放在了寧氏集團旗下的珠寶上,以前寧氏從不重視珠寶品牌的發展,你提醒他一句,別因小失大。」


    蕭笙眯了眯眸,「公司的事我不懂,不過爺爺的意思我會轉達。」


    寧跡把工作重心轉移到了不受重視的珠寶品牌上,大抵是為了他們到底法國以後的發展。蕭笙明白他的意思。


    裏廳並沒有人,連周圍的空氣都是靜的。


    燈光很暗,裏麵傳出熟悉的女人的聲音,是剛剛才跟她說過話的時碧柔。


    她頓下腳步,凝神細聽,並非她有意聽人家牆角,而是因為裏麵低沉的男人的嗓音,是寧跡。


    寧跡和時碧柔之間……有什麽好說的?


    她譏嘲的勾起唇角,連唿吸都越發的淺淡,細細聽著裏麵壓抑著的聲音。


    「寧跡,你拉著笙笙不放究竟是什麽意思?我絕不允許你再傷害她。算我求你,放過她吧,她是無辜的。」


    「跟她無關,你的擔心多餘了。」寧跡平而緩的聲音傳過來,攜著一絲沁骨的冷意。


    「我不信,哪個男人會真心實意的接受殺父仇人的女兒?她是無辜的,蕭天祥所做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會怎麽想?你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她為了你已經失去了很多,就算是替蕭天祥還債,也應該夠了……」


    「殺父仇人的女兒」幾個字驀然間從耳朵闖入腦海,蕭笙臉色慘白,一時間難以唿吸,陡然瞪大的瞳孔隻剩下一片是令人窒息的灰白。


    殺父仇人的女兒……蕭天祥殺了寧中豪……


    寧中豪的死並非意外,這一點她有所察覺,可她怎麽也想不到,會是蕭天祥……一道驚雷陡然間劈在頭頂,她隻覺得五髒六腑全都撕開了,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所有的情緒從眸底翻湧而出,凝聚成盈盈的水珠,在眼眶中打轉。


    後麵兩人說了些什麽她已經聽不到了,隻知道自己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從裏廳退了出來。


    身上的力道像是被抽離了一般,臉上毫無血色像是隨時能倒在地上。


    「嫂子……」寧冉從一旁扶住她。


    她微微側過眸,唇角動了動還沒發出聲音,門口便進來了幾個穿著警察製服的人。


    寧老爺子眉心一擰,走了上去,「楊隊,你們這是幹什麽?」


    帶頭的警察微微頷首,「寧老,得罪了,剛剛查出寧氏集團旗下的珠寶中有輻射珠寶,請寧氏集團的總裁寧四公子跟我們迴去接受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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