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走走停停,兜兜轉轉又迴到了原地,但有些人,卻再也迴不去了。


    她對寧跡已經死心,絕不會再迴到他的身邊。她沒後悔愛上他,但卻後悔嫁給他。


    寧跡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混亂的婚禮現場,以及被匆匆忙忙切斷的直播畫麵,低頭吻了吻了蕭笙的額頭,唇角劃過一絲笑意,「做的真不錯。」


    蕭笙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薄涼,「我寧願我從未做過這些事,之前的事情也都不曾發生。」


    寧跡抿了抿唇,窗外一片漆黑,房間的燈光有些暗,兩人在燈影迷濛之中對視。


    蕭笙的眸如同一汪清泉,外麵的涼意覆蓋了內裏的情緒,但他懂。


    他的阿笙清澈純粹,從來不會主動去招惹別人,也不會故意去傷害別人。他微涼的指尖輕輕描摹著她臉部的線條,「阿笙,這三年,你不是過得很辛苦?」


    「比在你身邊好。」蕭笙轉過頭去,但並沒有從他的懷中離開。


    男人的懷抱有一種特別的溫暖,讓她格外的貪戀捨不得離開,她能感覺到男人的身體驟然緊繃。


    空間內驟然間靜默,蕭笙拿遙控器關了電視,站起身朝著臥室走去,「我去換身衣服,待會兒我要出去一趟,四哥,你迴去吧。」


    寧跡跟著她起身,「去牧家?我陪你一起過去。」


    蕭笙迴頭看了他一眼,輕笑了一聲,「四哥,我現在還在風口浪尖上,你不怕連累嗎?」


    蕭笙沒等他迴答,接著道,「我會怕。」


    她語氣很輕,卻攜著不容忽視的強勢,淡涼的麵色看不出任何情緒,卻又讓人莫名的心疼。


    「我知道聲名狼藉是什麽感覺,隻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那種被千人辱罵的感覺,你不會懂。」蕭笙笑著,但笑著笑著,笑意就越發的涼薄,「我隻是個普通的女人,經不起這麽大的詆毀,如果四哥是真為我著想,就該離我遠點,我們現在的身份……太敏感。」


    寧跡身形一僵,下意識頓住了腳步,神色微凝的看著她。片刻,他開口,「阿笙,我們的關係隻有一種,夫妻。有些事情是老爺子一廂情願,我會妥善處理,在此之前,我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的委屈和詆毀。」


    蕭笙輕笑,「四哥,我現在,隻相信我自己。」她漸漸收了笑意,腳步往後退了一步,「三年前,我懷著寶寶的時候,是對你深信不疑的,那個時候,我相信你心裏是有我和寶寶的,可沒多久,寶寶就離開了……」


    心髒處劇烈的撕扯,那股疼痛似是蔓延到了肚子一般,她一隻手按在肚子上,不斷的用力,「別逼我,你了解我的性格。」


    寧跡微微一愣,突然間聽她提及寶寶兩個字,心髒劇烈的抽了抽。


    「我不去牧家,沒必要。」她笑了笑,「但我也不會跟你迴紅葉別墅去,大寶貝還在嗎?如果在,我希望你善待它,它是一隻很有靈性的貓。」


    她說這些話似是在道別,寧跡擰了擰眉心,邁開長腿朝著她走過去,長臂一勾將她緊緊抱在懷中,「阿笙,你想見它,為什麽不親自去看看呢?不強求你是否留在那裏,它也很想你。」


    她愣了愣,輕輕搖了搖頭,「那裏,有我不想見的人。」


    紅葉別墅是他們的婚房,就連宋雅蘭都不經常去,她口中不想見的人,指的是妮妮。


    「那裏隻屬於我們兩個。」


    蕭笙微微頓了頓,沒有說話。


    ……


    蕭笙換完了衣服出來時寧跡依然站在原來的位置,筆挺卓然的身形高大而逼仄,此時昏暗的燈光籠罩,給他的周圍渡了一層橘黃色的光芒。


    他如同降落世間的神,蕭笙似是迴到了初見他的時候,那個臨窗而坐的溫朗輕淡的少年,如同陽光揮灑的影子烙印在她的心上,稍有光芒便會重現,似是永遠都揮之不去。


    她想,愛上這樣的男人,是她此生最大的災難。


    蕭笙沒理他,伸手去取玄關處的圍巾和帽子,手還未碰到,一隻手臂便已經把東西取了下來,在她淡薄而疑惑的目光下輕輕幫她圍上圍巾,戴上帽子,接著又取了一隻和她此時的裝扮相配的手包,另一隻手臂輕輕攬住她的肩膀,「我陪你一起出去。」


    蕭笙擰眉,不悅的看著他。


    他直接忽略了她眸裏的不悅,直接開了門攬著她的肩膀就往走。


    蕭笙無法反抗他的強勢,隻是隨著他的腳步往外走。


    降溫了,黎城的嚴冬就要來了,風吹在臉上如同刀割一般。蕭笙身上的衣服穿的薄,白皙的臉被寒風吹得通紅,寧跡脫了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輕輕笑了一聲,「你和我一個朋友真的很像。」


    蕭笙抬頭。


    「你見過的,慕心黎。」他繼續道,「是個及在意自己形象的女人,隻考慮風度不考慮溫度,我很不喜歡。」


    「別人的老婆,你為什麽要喜歡?」她下意識迴了一句,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寧跡爽朗的笑聲響起,「你說得對,別人的老婆跟我沒關係,我隻喜歡我老婆。」


    意識到自己掉入了他的文字陷阱,蕭笙狠狠瞪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臂朝著他停在一旁的車子走過去,但站在車門邊遲遲沒有進去。


    寧跡加快了腳步,走上前去幫她打開車門,見她遲遲沒有上車的意思,擰眉疑惑的看著她,「怎麽了?」


    「一直沒問你,怎麽換車了?」她迴過神,抬腳上了車。


    寧跡眉梢挑了挑,替她關上了車門,等自己坐到駕駛座的時候才迴答她剛剛的問題,「想換就換了,你喜歡以前的?那我可以換迴來。」


    蕭笙搖了搖頭,轉頭看向窗外,「不必了。」


    寧跡抿了抿唇,「你想去哪?我送你。」


    「零度酒吧。」


    寧跡微微一頓,握著方向盤的手力道緊了緊。


    蕭笙看了看他,「如果不方便的話,你在前麵把我放下來,我自己打車去。」


    她記得,三年前他從不去酒吧那種不入流的地方。


    「沒什麽不方便的,我送你過去。」


    ……


    五顏六色的燈光不停的閃爍,舞池中男男女女忘情高歌熱舞,嘈雜的環境烏煙瘴氣,濃重的煙味襲來,不少人還在談論著有關那場婚禮的直播,肆意的譏諷與奚落。


    「牧家這次臉真是被丟盡了,現在全城的人都知道了,牧家的大公子愛而不得,心生妒忌,不僅毀了人家的事業,還強姦了人家,現在得到了,又出軌玩女人,腿殘了還不安分,怎麽不是他的第三條腿殘了?留著也是禍害。」


    「真是個人渣,敗類,當時蕭笙都懷孕七個月了,我聽知道內情的朋友說,差點一屍兩命,可惜了,最後孩子沒保住。」


    「蕭笙也挺可憐的,當初嫁進寧家的時候不被人看好,不過和寧四也恩恩愛愛的,如果不是因為牧人渣,估計現在穩坐寧家四少夫人的位置,令多少女人羨慕嫉妒恨啊,可惜,她沒那個命啊。牧之寒那樣的人,就該被拖去施宮刑,牧家的繼承權怕是得不到了,現在和過街老鼠沒什麽區別。」


    「蕭笙今天從始至終都沒出現在婚禮上,估計是接受不了躲起來了,也真是夠可憐的。」


    蕭笙靜靜的聽著,帽簷壓得極低,再加上燈光昏暗,很難令人認出來。


    在人群擁擠的大廳中,她的存在感極低,隻有寧跡能感覺得出來,她的身體緊繃,薄唇抿成了一條菲薄的線。


    很多事情從不同的人口中說出來也是不同的,原本的事實被刻意扭曲誇大,半真半假,可每一個字眼都打在她的心上,幾乎令她難以唿吸。尤其是在聽到懷孕七個月,孩子沒保住這樣的話之後,她身體驀然間發涼。


    冰涼的小手被一雙火熱的大掌包裹,蕭笙微微迴過神來,轉過頭朝著寧跡看了看,沒在大廳裏過多的停留,快步朝著已經訂好的包廂內走去。


    通往包廂的走廊寂靜無聲,與外麵的彌亂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寧跡握著她的力道越來越沉,驀然間頓住了腳步。


    蕭笙不解,也跟著停了下來,疑惑的看著他。


    他抿抿唇,將蕭笙抵在牆上,開口道,「阿笙,如果當初直接傷害到你的人是我,你會怎麽對我?」


    他突然想知道這個答案,執著的想要知道。即便是恨,對待不同的人也是不一樣的。


    蕭笙是個執拗的女人,寧跡自認為足夠了解她,可她對他的態度,他卻捉摸不透。


    若即若無,似有似無。明明前一秒兩人還抱在一起,後一秒她就可能變臉說出絕情淡薄的話來,下一秒,依舊能和他談笑風生。


    蕭笙下意識的咬唇,「我不知道。」


    她突然間意識到,潛意識中,她認為寧跡不會傷害她。即便是前麵的傷害,也並非是他有意。


    這個答案不是他想要的,卻比任何答案都令他滿意。


    不知道,說明對他情緒複雜難以決定,她在糾結,她想把他推開,卻又想與他靠近。


    四目相對,複雜而紛亂的視線在一片靜默中碰撞出火花,周圍有三五成群的年輕人路過,看著兩人此時的姿勢,一臉痞相朝著兩人吹口哨,「我說兄弟,撩妹不能隻壁咚啊,吻啊,一定要親。」


    蕭笙的眸閃了閃,下意識伸出手臂推他。


    他嘆了口氣,身體往後退了退,但並沒有鬆開她,緊接著炙熱的唇瓣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蕭笙掙脫了兩下,沒掙脫開。半晌,溫熱的氣息撲灑在她的耳畔,清朗磁沉的聲音似是呢喃一般落在她的耳畔,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話似是激起了蕭笙心底深處的千層浪,令她的瞳孔重重一縮。


    他說,「阿笙,我們再要個孩子吧。」


    ……


    再要個孩子嗎?她沒想過,也不敢想。


    蕭笙推開包廂的門,腦海中迴想的依舊是寧跡剛剛的話。


    溫媛見她進來,剛張開口要叫她,便看到她身後跟著寧跡,兩人之間有些不太對勁。


    寧跡看到包廂裏的人也有些詫異,他沒想到,蕭笙約的人會是溫媛和寧旭澤。她用自己的方式洗清了自己的冤屈,報復了牧之寒,第一時間想要分享的人是溫媛和寧旭澤,而對他,隻字未提。


    心裏極度不舒坦。


    和寧旭澤的目光在空氣中交錯,寧跡眯了眯眸,往前走了一步,和蕭笙的手十指相扣。


    寧旭澤擰了擰眉,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落在蕭笙的臉上。


    蕭笙無所適從,和寧旭澤對視著,有些心虛,下意識想要掙開寧跡的手。寧跡沉眉,三人之間逐漸起了一層看不見的波瀾。


    溫媛急忙過來將蕭笙拉了過去,刻意打破了僵持的氣氛,「小笙,你怎麽才過來,我們等你好大一會兒了,牧家那邊的事怎麽樣了……」


    被溫媛拉著,氛圍慢慢熱了起來,寧跡坐了下來,自顧自的給倒了杯酒。


    「四哥玩也玩夠了,是不是該迴公司了?」寧旭澤朝著他舉杯,笑意不達眼底,「老爺子剛剛和董事局的人有過會麵,對你的表現,很不滿。」


    他輕輕晃動著杯裏淡黃色的液體,「還有,老爺子希望你不要再插手牧家和沈家的事,出於私心,我也想勸勸四哥,別再糾纏笙笙。」


    寧跡冷笑了一聲,「他對我不滿,不正是你的機會?老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麽事,凡事適可而止,寧中傑父子你惹不起。至於我和阿笙的事,我們自己會解決。」


    歌曲的聲音開的有些大,男人和女人的距離不算近,因此,蕭笙和溫媛並不能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麽。


    蕭笙似是感覺到了什麽,抬頭朝著他們這邊掃了一眼,兩人適時住了嘴。舉杯同飲。


    蕭笙又迴過頭去,看著溫媛笑了笑,繼續和溫媛說著話,麵前的紅酒被她當成飲料灌了下去,寧跡看著,緊擰的眉心慢慢成了一個川字。


    「媛媛,我明天要去孤兒院一趟,你陪我一起去嗎?」


    溫媛有些詫異,「去孤兒院做什麽?」


    「想去看看,我已經決定走了,後天的機票。」蕭笙笑著,再度拿起了酒杯,「這座城市已經沒有什麽值得我留戀的了。」


    「那好,明天我陪你一起過去。」溫媛咬了咬唇,看了看對麵的男人。


    神色緊繃的男人突然間邁著長腿朝著兩人走過來,長臂一伸奪下了蕭笙手中的酒杯,「別喝這麽多酒。」


    他話音剛落,未關緊的門便被推開了,虎頭虎腦的孩子走路還不穩,邁著小短腿進來,看著幾人懵懵懂懂的眨巴了眨巴眼睛,突然間朝著寧跡跑過去,口齒不清的喊出聲,「寧叔叔。」


    溫媛和寧旭澤神色一僵,緊緊盯著那個小男孩,眼眶熱了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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