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碧柔攔在她的麵前,往日優雅的形象此時蕩然無存,隻剩下了悔恨和迫切,「你給媽媽個機會,你聽媽媽解釋……」


    蕭笙抿唇,深吸了一口氣頓下腳步,抬起頭看著她。


    她的眸中明明毫無情緒,卻有一層淡薄的涼意鋪展開來,「你不是我媽媽,我沒有媽媽。」


    「笙笙……」時碧柔的眼淚毫無預兆的掉了下來,在她美麗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透明的痕跡,像是一道冬日裏被融化的堅冰,絕望而美麗。


    蕭笙視若無睹,「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她繞過時碧柔,房門恰好打開,明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看到兩人眸中閃過一絲錯愕的神色。


    蕭笙見她,心裏不知道為何鬆了口氣。


    她剛上了台階,手卻突然被人拉住,她眉心又是一蹙,迴過頭冷冷看了時碧柔一眼,「放手!」


    「笙笙,媽媽知道錯了……」時碧柔不但沒鬆手,反而抓得更緊,「媽媽不指望你能原諒我,但別不理媽媽,我隻剩下你了……」


    她身體往下贅著,幾乎跪在了蕭笙的麵前,「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這麽多年,我的心怎麽可能不疼?」


    她怎麽可能不疼?怎麽可能不掛念?她恨蕭笙,可夜深人靜之時,她也常常會從噩夢中驚醒。


    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麽可能不疼?


    時至今日,她才終於清楚自己當初錯的有多離譜,她為了自己的幸福拋棄了親生骨肉,這些年來,她用她所以為的幸福迷惑自己,卻不知道自己千瘡百孔的胸口早已在幸福的表麵之下潰爛不堪。


    這也許就是報應。可她明明還有機會補償……


    「笙笙,你要媽媽怎麽樣都可以……」她麵目因為灼急而有些扭曲,明亮的眼睛不斷的往下流著淚,「你外公已經打了好幾次電話問你的情況了,笙笙……」


    蕭笙看著她,聽著她這些話隻覺得越發的譏嘲,她看著麵前美麗的女人,不屑和嘲諷從眸中溢出,「怎麽樣都可以?」


    時碧柔重重的點頭。


    「我要你永遠別出現在我眼前。」蕭笙一字一頓,像是每一個字都是從喉骨間擠出來的一般,「你隻剩下我了?可我從小到大什麽都沒有。」


    她這句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直勾勾的插進了時碧柔胸口,她陡然瞪大了眸,所以的言語被卡在喉嚨之間。


    蕭笙哂笑了一聲,冷嘲的看著她,「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沒出現,現在出現幹什麽?我現在生活的很好,不需要你所謂的補償,如果你還有那麽一丁點的良知,就別出現我眼前,你的每次出現,對我來說都是特別噁心的事。」


    她冰冷的視線落在時碧柔抓著她的手上,如同道道冷箭,時碧柔下意識的鬆了力道,怔怔而絕望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笙笙……」


    蕭笙沒再看她,轉過身朝著屋內走去,「別以為自己的懺悔有多高尚,如果路笙竹沒死,你還會過來找我嗎?在你心裏我什麽都不是,同樣的,在我心裏你也什麽都不是,我恨你,但我不會在你的身上浪費我的感情,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笙笙……」她踉踉蹌蹌的追上去,因為緊張差點栽倒在台階上。


    蕭笙的那些話,像是砸在她胸口的釘子,一顆顆的直中要害。


    蕭笙說的沒錯,如果路笙竹不死,說不定她這輩子都不會想起來蕭笙這個女兒。


    不,她從來沒忘記過,隻是不願意想起。


    這些年,她像是做了一個美妙而冗長的夢,突然之間夢醒了,她才發覺自己已經在這場夢裏遺失了最重要的東西。


    蕭笙頓了頓,突然間又迴過頭去,「你叫笙笙的時候,心裏想的究竟是我還是路笙竹?」


    時碧柔一時沒反應過來,錯愕驚慌的神色被蕭笙清晰的捕捉,蕭笙哂笑了一聲,「你真狠。」


    時碧柔和寧跡,讓她一輩子都活在了路笙竹的陰影之下。


    她這次腳步沒停,直接進了房間。


    明姐的視線依舊落在時碧柔的身上,在她進門之後沒有任何動作。蕭笙側了一下頭,「明姐,關門。」


    「可……」明姐眉心蹙著,看了看時碧柔,又看了看她。


    「我讓你關門。」她壓低了聲音,暴躁的語氣明姐從未聽過,視線和時碧柔的視線短暫交織之後,急忙關上了門。


    「小笙?」她撩起身上的圍裙擦了擦手,「你想不想吃點什麽?我去給你做?也辨別生太大的氣,對孩子不好。」


    蕭笙煩躁的坐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壓在太陽穴上。


    見她沒答話,明姐朝著她走過去,輕聲嘆了口氣,「其實她也挺不容易的,你也是要做媽媽的人了,試想一下跟自己的骨肉分開,心不會不疼。」


    蕭笙一頓,抬起頭看著她,涼涼的視線從她的身上劃過,她有些不自在,「我是不是說多了?」


    作為一個下人,她確實不該說這些,但有些話不說,她忍不住。


    「沒說多。」蕭笙收迴了眸,「我無法做出這樣的試想,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我都不會和我的孩子分開,明姐,我跟她不一樣。」


    明姐愣了愣,點點頭。


    蕭笙站起身來,「我累了,晚上你不用做我的飯了,還有,留意一下,如果那個女人一直不肯走的話,你就報警。」


    明姐眸光微微一縮,低著頭沉默了片刻才迴道,「知道了。」


    蕭笙眯了眯眸,眉梢輕輕往上挑了挑,眸子之中劃過一絲深意,片刻,她若無其事的收迴自己的眸光,轉身朝著樓上走去。


    蕭笙並沒有睡意,站在窗口前看著外麵久久未離開的車子,目光沉涼。


    孩子又踢了她幾下,蕭笙迴了神,宛若無骨的手輕輕放在小腹上,唇角輕輕揚了揚,轉身上了床。


    她想,她這輩子都無法原諒時碧柔。


    一個連親生骨肉都能下得去手的人,並不值得被原諒。


    電話鈴聲響起,她隻是看了一眼,並沒有接。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直到月亮淡涼的光芒逐漸籠罩大地,她才閉上了眼睛。


    ……


    蕭笙是被外麵的吵鬧聲吵醒的,昨天她睡的時候窗簾沒拉,清晨的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照射進來,有些刺眼,她眨了眨眼睛才適應。


    身旁的位置是涼的,寧跡一夜未歸。她心裏有些失落,下了床朝著窗口走去。


    原本停在路燈下麵的保時捷已經離開,她眉心蹙了蹙,在窗口停了片刻,直到外麵的吵鬧聲讓她不能忍受,她才開了門出去。


    紅葉別墅不大,傭人平時也就隻有明姐一個人,前段時間宋雅蘭從老宅派了一個人過來,這幾天蕭笙有些不太習慣,便又讓人迴去了。


    過了走廊的拐角處便是樓梯,從樓梯口看去,此時明姐正在和賀家的人爭辯。


    賀少翔和賀老爺子都來了,賀少翔口中喊著要見她,被明姐攔著,一來一往之間氣氛劍拔弩張。


    賀少翔看到她從樓梯上下來,抬起腳步就要撲上去,「表妹,你可算是下來了。」


    蕭笙隻是冷冷掃了他一眼,在沙發上坐了一下,「你有事?」


    「表……」賀少翔剛說出一個字,便被一旁的賀老爺子攔了下來。


    賀老爺子走上前來,「蕭笙,今天我厚著臉皮來找你,是有事情找你。」


    「我猜到了。」蕭笙淡然處之,朝著一旁的明姐使了個眼色,示意明姐給賀老爺子倒水,「您有事直說,不過我未必能幫得上。」


    「你能幫得上。」賀老爺子篤定道,「蕭笙,你也知道賀氏和蕭氏最近的情況,隻要你給寧跡說一聲,賀蕭兩家就能喘口氣。」


    「商場上的事我不懂。」


    「不需要你懂。」賀少翔有些急,「你隻要吹吹耳旁風就可以了,讓寧跡住手吧,這段時間,賀氏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都落在了他手裏,照這麽下去,將來蕭氏也是他的囊中之物,表妹……」


    「商場上的事,他不做,也會有人做,就算他住手了,下麵還會有很多個寧跡等著瓜分蠶食你們。」蕭笙抿了抿唇,端起麵前的茶杯輕抿了一口,「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們。」


    「你在記恨我們?」賀老爺子的開了口。


    蕭笙搖頭,「你們沒什麽值得我記恨的。」


    這才是對人最簡單最直接的暴擊,她麵色平淡毫無波瀾,吐出的話卻直逼要害,讓人立不住腳。


    她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賀家和蕭家會怎麽樣,和她無關。


    賀少翔見她這副神情,直接拍了桌子,他的這個動作引來了明姐,攔在了蕭笙的麵前。


    蕭笙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明姐的肩膀,明姐迴過頭,蕭笙輕輕笑了笑,示意明姐下去。


    明姐擔憂的看了她一眼,但還是聽從了她的吩咐。


    「我真的幫不了你們,你們請迴吧。」


    「蕭笙,你是幫不了還是不想幫?這就是你一句話的事,你以為這次賀氏這麽快就幾乎已經麵臨破產的境地是因為什麽?賀氏出事後,接著就是你們蕭氏。」賀少翔神色扭曲,「這一切都是寧跡安排的,一環扣著一環,先是我們賀家,然後再是蕭家,而最後,這兩家多年來的積累和品牌全都落在了寧跡的手中,你真以為他有那麽好的運氣可以坐收漁利?」


    「你什麽意思?」蕭笙擰眉。


    「我什麽意思?」賀少翔冷冷嗤了一聲,「我的意思是,這些事兒都是寧跡策劃的,吃下了賀氏和蕭氏,那他在寧氏集團的地位就站穩了。」


    賀少翔看著開始凝重的臉,繼續道,「撞你哥的那個司機前幾天在監獄裏暴斃了,蕭笙,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嗎?你仔細想想最近所發生的事情,是不是每件都和寧跡有關,但每件寧跡都置身事外?」


    「我憑什麽相信你?」蕭笙身體顫了顫,她蜷緊了雙手,壓住了從心底翻騰而出的情緒,抬起頭冷冷的看著賀少翔,「寧跡是我的丈夫,我相信他,倒是你,這些年你幹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我有句話送給你,自作孽,不可活。」


    「你……」賀少翔握緊了拳頭,像是下一刻拳頭就會落在蕭笙的身上。


    蕭笙站起身,冷笑了一聲,「我不會幫你們的,你們迴吧。」


    她轉身朝著樓上走去,「明姐,送客。」


    賀老爺子還想再說什麽,但看著她決絕的態度,便已經清楚他再說什麽都是徒勞,隻能無奈的搖了搖頭,拉著暴怒的賀少翔離開。


    從小到大,他們是怎麽對待蕭笙的?蕭笙有這樣的態度,不足為奇。最起碼蕭笙有句話沒說錯,自作孽,不可活。


    賀少翔離開之前惡狠狠的看著她,「蕭笙,別太得意,總有一天,你會被寧家趕出來,到時候,你才是最可憐的那個。」


    「或許是。」蕭笙抬著眉尖,輕蔑而不屑的看著她,修長的手指玩繞著垂在胸前的長髮,「不過,我想你是看不到我被趕出去的那一天了。」


    ……


    她在偏廳的鋼琴前坐了一整天,手指躍動間彈出的音符屢次出錯,她等了許久,寧跡還是沒有迴來。


    日落黃昏,夕陽染紅了西邊的半邊天,紅葉別墅的景觀很美,就連看日出日落也是處極好的地方,蕭笙從鋼琴前起身,腦海之中不斷重複著賀少翔的話。


    她是不信的,可腦子中控製不住的往外湧。


    猶豫了許久,她撥通了寧跡的電話,聽筒之中傳出陣陣忙音,蕭笙眉心一蹙,繼而撥通了雲哲的電話。


    電話很快便接通了,聽到她的聲音,雲哲才稀裏糊塗的發覺他接到的到底是誰的電話,「嫂子?」


    「是我,四哥呢?」


    「四哥有點急事,不方便接聽電話,嫂子,你有事嗎?等四哥有空了我轉達。」雲哲看了看床上醉酒昏睡的男人,無奈的嘆了口氣。


    寧跡喝酒從來不醉。


    「沒什麽事。」蕭笙咬了下唇,沉思了片刻才繼續說話,「雲哲,珍珠泉的項目有沒有問題?」


    「珍珠泉能有什麽事?」雲哲迴答道,「嫂子,你多心了。」


    「但願吧。」蕭笙笑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她剛掛了電話,就有一通新的電話打了進來,「嫂子,我是岑炫,我明天就要出國了,你一會兒有空嗎?我會把我知道的有關四哥的事全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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