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控製的想到,他雖然沒有往歸墨閣送什麽,卻曾留宿在了歸墨閣,相比之下,我寧願韶儀館裏什麽也沒有,隻要有他,就足夠了。

    嫉妒如同毒蛇一樣每日每夜狠狠啃噬著我的心,或許就是從那時起,我打定了主意,讓姑姑將麝香混入“舒合安息香”當中。

    也是從那時起,我第一次在他麵前,點燃了“海棠春睡”。

    他看著我的臉眼神漸漸變得飄忽。

    在這之前,我已經獨自用這“海棠春睡”有一段時間了,我讓自己慢慢的習慣它的香味與藥力,所以此刻,我仍是清醒的。

    咬著牙褪去自己身上的粉色外裙,我如同菟絲花一般整個人依附到了他的身上,嬌美的手臂纏綿的勾住他的脖頸:“殿下,讓吟吟服侍你……”

    他的眸中驟現清明,幾乎是有些失控的一把推開了我,可是香煙嫋嫋,那絲清明在觸及我的麵容時,似乎又漸漸的消散。

    我的心一橫,正要再次糾纏上去的時候,他卻忽然自懷中取出了一把匕首,“噌”的一聲,那鑲著寶石的刀鞘落地,寒光閃處,他竟然毫不遲疑的將匕首刺進了自己的腿中。

    其實並不太深,他一直是那麽會把握分寸的人。

    可是這流血的痛已經足夠讓他清醒。

    在我的失聲尖叫中,他溫柔的拾起地上的衣服替我披上,話語裏盡是歉疚:“吟吟,是我唐突了,我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麽會這樣……以後再不會了,我保證,你不要怕。”

    明明事實不是這樣,可是,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怔怔的看著他喚紅茵進來服侍我,然後頭也不迴的離去,他甚至沒有留下料理腳上的傷。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慢慢的加大了劑量,可是,他卻再也沒有過意亂情迷,他隻是雅貴的微笑著和我說話,不一會便離開了。

    如若不是有一次,我因為放了過多的“海棠春睡”而讓自己意識不清出現了幻覺,我甚至會懷疑這香是假的。

    “小姐,三殿下說,他迴傾天居換下朝服後便趕過來。”紅茵迴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慢慢暗了下來。

    我的唇邊,忽而就不受控製的勾起一抹微涼的弧度,我已經讓紅茵說了那樣的話,可是,他卻說,他要先換朝服。

    迴的是傾天居,還是歸墨閣?

    再怎樣的說服我自己,我也沒有辦法忘

    記,就在昨天,疏影跌跌撞撞哭著跑過花園的時候,他向來雅貴慵懶的麵容,微微一變。

    他並沒有喚人,幾乎是立刻就從軟椅上起身攔住了她,問,出了什麽事。

    疏影哭著開口:“小姐流血了……她那麽疼……她要我去請大夫……她說一定要快……”

    他的臉色陡然巨變,不等疏影的話說完,他已經大步往歸墨閣奔去,隻剩下那句沉毅當中掩不住惶急的話語,還久久的在我耳邊迴蕩:“秦安,快去請淳逾意!”

    周圍的人漸漸散了,我的手臂,依舊僵硬的微微揚在風中,那無人欣賞的最後一個動作。

    “小姐……”紅茵有些怯怯的喚我。

    “……知不知,不如憐取眼前人——”我緩緩唱出這最後一句,輕柔而完美的折腰收袖,唇邊的笑還來不及收迴,眼淚卻洶急湧出。

    收迴思緒,重又抓了一把“海棠春睡”扔進香爐,我對著紅茵吩咐:“你們都下去吧,我一個人留在這裏等殿下。”

    她擔憂的看了一眼香爐,想要說些什麽,我隻不耐煩道:“行了,我有分寸。”

    她不敢再說,帶著小丫頭下去了。

    我最後看了一眼銅鏡中的女子,眸含春水,酥胸半掩。

    我想起了教我詩文的先生曾在我醉後寫下兩句詩——鬢雲欲度香腮雪,粉膩酥融染春煙。

    我知道我當得起。

    我站在房中等他,當腳步聲慢慢響起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的眉頭,在甫踏入房中的時候,幾不可察的蹙了下,眼中似是閃過一絲厭惡和冷意,然而不過片刻,他便已經放柔了聲音開口問我:“紅茵說你不舒服,怎麽了?”

    我對自己笑笑,我今天燃了太多“海棠春睡”,竟然連自己都出現了幻覺,他那樣溫柔,我那麽美,他是一個男人,怎麽會厭惡我呢?

    我飄忽的笑著,將腰間的係帶輕輕一拉,衣裙便旖旎而下,粉色的衣裙當中,白玉一般皎好的身子不著寸縷。

    “你這是做什麽?”他拾起地上的衣裳就往我身上披,而我就勢軟軟的倒進了他懷中。

    其實已經不是作戲了,我不顧一切的吻他,如果,有了孩子,是不是,我就不會一直這樣不安?就不會這樣一直的患得患失?

    “別鬧了!”他的聲音裏仿佛藏著厭煩和冷意,按住我的肩,然後拽過被子蓋在我

    身上:“我明天再來看你。”

    “殿下……”我沙啞的開口,也顧不得自己光裸的身子,掀開被子,隨手扯了床單裹住自己,就要下榻去追他。

    可雙腳方一落地,立時綿軟無力的向前跌了下去,滾燙的肌膚沾到冰冷生硬的地板,那樣刺骨錐心的疼痛讓我止不住戰栗,雙眼空茫的向著敞開的大門外尋找他的身影,可我找不到。

    一陣夜風,吹滅了燭台,無邊的黑暗,是夜色,還是我此刻的心?

    終於再也承受不住,我失聲哭了出來,聲聲嘶啞的喚著殿下,到了此刻,我仍不相信他會這樣狠心的拒絕我,一走了之。

    紅茵深知我的脾氣,早早帶著小丫頭們去了另一個院子睡下了,不到天明是不會過來的。

    所以任憑我怎樣哭泣,迴答我的仍然隻有一片死寂的空茫與黑暗。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淚眼婆娑中,我卻忽然發現他靜靜站在門外看著我,陡然之間,不知道從哪裏生出一股力氣,我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撲向他懷裏,床單滑落在了地上。

    他到底是放心不下我的,是不是?

    他到底是愛我的,是不是?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想去看,隻是不顧一切的吻他,“海棠春睡”的香味,依舊妖嬈滿室。

    他一開始仍是想要抗拒,炙熱的手掌在觸上我冰涼嬌膩的肌膚時,終於流連得再移不開,他的手,沿著我纖腰的線條,遲疑的摩挲,終於不再壓抑,一把抱起了我,重重的壓倒在了塌間。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並不在身邊,如若不是塌間的落紅,我幾乎要懷疑,自己昨夜是不是僅僅做了一場美好得不可思議的夢。

    直到紅茵打探消息迴來,告訴我,宮中有急詔,三殿下不得不在天還沒亮時,便進宮了。

    我想起了醒來的時候,自己身上蓋得好好的被子,想起了昨夜,即便是那樣意亂情迷的時刻,我也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憐惜和愛意,忽而就釋然而喜悅的笑了。

    父親和哥哥的官,越做越大,我知道這離不開了他的安排。

    我終於可以不用每天活在不安當中,心底充滿了滿足和喜悅,就連紅茵每次來酸溜溜的告訴我,淳神醫又來給三王妃安胎了這樣的話,我也可以努力壓下心中的那根刺,淡然一笑了。

    仿佛為了補償我過去受了苦一般,上天終於開始眷顧我,沒過多久,我發現自己懷

    孕了,起先猶不敢相信,到懿陽公主請來的太醫終於點頭確認的時候,我忍不住,熱淚盈眶。

    為了腹中的胎兒,我壓抑下自己激動喜悅的心情,慢慢的,一步一步穩穩的走到傾天居。

    我告訴他,我們有孩子了。

    他微微一怔,隨即笑了。

    幾乎是所有人都向我們道賀,上好的補品源源不斷的送入韶儀館中,就連皇上,也親自下旨將我們詔進了宮中,雖然他的身子不好,並沒有說多少話,但有一句,我記得很牢,他說,等這個月過了,你們就把喜事辦了吧。

    我想,當年那個江湖術士並沒有說錯,如今的我,真的已經站在了世人豔羨的高位,享世人所不能享的榮華。

    如若不是,如今處於廢嫡的關鍵時期,他需要靠著她來拉攏民心,或許,我的榮華會不止於此。

    那天在思渺軒內的種種,已經說明了一切,那一耳光,將我心底一直積壓著的怨氣、不安、卑躬屈膝……統統都打掉了。

    我的雙手,緩緩的撫上了自己的小腹,我的孩子,將不會再經曆我曾經經曆過的種種貧瘠掙紮。

    我曾不止一次的想,我的寶貝會是什麽樣子?

    我希望他是個男孩子,有著如他父親一樣冷峻堅毅的眼,和優雅清貴的微笑。

    肅肅如鬆下風,高而徐引。龍章鳳姿,天質自然。

    我希望他,平安健康的長大,從皇子,到太子,最終君臨天下。

    這便是,我全部的希冀。

    所以,當疏影那樣冒冒失失的撞上我時,我真的是嚇壞了的。

    肚子隱隱約約的作疼,我害怕得緊緊抓著紅茵的手,一迭連聲叫人去請太醫。

    昔日種種的屈辱,不受控製的浮現在腦海中,我想起了那女子居高臨下的輕蔑笑意,她以為,慕容家的風光會是一生一世,她以為,如今失勢了就想來傷害我的孩子嗎?

    “來人,給我把她拿下,打二十板子!”

    所有人都怔住了,一個家仆訥訥地說:“杜小姐,她是三王妃的人……”

    “那又如何,她隻是個奴才,蓄意謀害皇脈,已經是死罪了,我連罰都罰不得了麽?”我捂著肚子,咬牙道:“若是我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麽意外,你們是不是想我讓三殿下來罰你們?快啊!”

    那些下人不敢再遲疑,按住疏影便動起了板子。

    她的哭喊聲響起,我不禁打了個冷戰,不想再聽下去,轉身迴了房間。

    我承認,我是故意的,除了報複,還帶了些小小的試探。

    那一日,他奔往韶儀館的身影給我留下太深的印象,我並不確定,那時的他,為的是慕容家,還是她?

    女人或許天生就帶著攀比心理的,我想要知道,時至今日,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是比她還高了呢?

    隻是,我沒有想到,疏影會死。

    除了入宮理政,他一直留在荷風軒當中,我心底沉寂許久的不安,重又一點一點泛濫。

    我去荷風軒找他,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他,蒼涼而冷寒,眸光所到,讓人止不住顫栗。

    才幾天的功夫,他卻瘦了許多,或許正因為如此,他的眉目之間多了幾分棱角分明的冷厲。

    我哭著向他解釋,說我當時嚇壞了,說我不是故意的,說我根本就沒想到疏影會死。

    過了良久,他才勉強開口:“你明天到普濟禪寺為孩子祈福,我不想他還沒出世便染上罪孽。”

    他的語氣依然極冷,我卻因著這句話,重新燃起了希望。

    第二天一早,我便帶著紅茵坐上小轎去往普濟禪寺,可是我沒有想到竟然會遇到劫匪。

    他們的目標是我,讓紅茵迴去報信:“告訴三殿下,想要他的女人和孩子沒事,就拿那份蓋有紅印的密函和名單來換,你這麽說他就知道了。”

    紅茵跌跌撞撞的往迴跑去,我並沒有掙紮,害怕他們的粗魯會傷到孩子,我順從而配合的隨著他們走上一處廢舊的城樓。

    並不擔心的,我愛的人,是這天下最優秀的男子,沒有什麽是他做不到。

    我隻需要安心的等著,等他來救我。

    可是,我沒有想到,我等來的不是他,而是哥哥。

    我看著哥哥身後的精兵,啞聲問:“殿下呢?”

    哥哥一麵發起攻勢,一麵道:“殿下已經入宮將此事稟奏皇上,一會,驍騎營的兵馬準能趕過來!”

    挾持我的大漢冷笑道:“就對付我們幾個人,也用得上驍騎營,兄弟們,咱們麵子可真大,可是——”

    他的刀往我的頸上逼近了些:“狗急了還會跳牆,這麽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三殿下就不擔心我一怒之下殺了——他連自己的骨肉也不顧了麽?”

    我看著遠方,腰挺得筆

    直,輕輕開口:“他會來的。”

    那個大漢嗤笑了下:“你倒是挺自信,他若是會來,何必費事進宮,就下麵這些人也夠我們死的了,不過你可別高興得太早,就算要死,我也會拖著你陪葬的!”

    我沒有說話,依舊看著遠方。

    自信?

    我隻是,隻是不想絕望。

    雖然占著地利的優勢,但畢竟人數懸殊過大,除了顧忌我在他們手裏哥哥的人不敢強攻以外,勝敗幾成定勢。

    挾持我的大漢眼見得自己的兄弟一個個的倒下,猩紅著一雙眼操起刀吼道:“老子這就拖著三殿下的女人和孩子一起陪葬,也算是值得了——”

    “等等!”

    我忽然急迫的出聲製止了他,他順著我的眼光一道看向遠處,一人一騎正以不要命的速度飛馳而來。

    漸漸的近了,我的心卻瞬間沉入穀底,馬背上的人,並不是他。

    那是原來韶儀館的侍衛,叫李虎,高大而純樸的青年。

    我記得他,為了拉攏人心,我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溫柔的對他們每一個人笑。

    隻是,似乎他不在韶儀館當差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了。

    “不要殺她!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三殿下的!你們放了她……”隔了老遠,他便聲嘶力竭的喊著。

    “你胡說什麽!”哥哥憤怒的迴頭衝他吼,而就在那時,一支羽箭瞅準了時機,直直飛往他沒有防備的後背,狠狠沒入,然後穿透了他的身體。

    “哥哥……”

    我的聲音喚不迴他,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倒下,死不瞑目。

    李虎顯然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突變,然而事發之際,他已經到了城牆下,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咬咬牙,跳下馬來仰頭道:“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三殿下的奇網,你們放了她,要我做什麽都行!”

    挾持我的大漢笑了起來:“不是三殿下的,難道是你的不成?”

    李虎年輕的麵容上,立時紅白相交,低下了頭不敢看我。

    那大漢大概也沒全信,卻偏偏嘴巴上不饒人:“我說三殿下怎麽舍得不顧這麽個大美人的生死,原來她肚子裏的種是偷來的,哈哈……”

    我幾乎要暈過去了,雙手的指甲深深的嵌進掌心當中,可我根本就察覺不到疼,我隻是死死的瞪著城牆下的李虎:“你在胡說什麽?”

    他卻忽然對著我跪了下來:“杜小姐,是我對不起你,那天晚上我聽到你哭,我隻是想要來看看你出了什麽事的,可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控製不了我自己,我知道你把我當成了三殿下,可是我、我控製不了我自己……後來我害怕極了,天還沒亮我就去跟三殿下請罪,三殿下原諒了我,隻是將我調到了傾天居,命令我跟誰也不準說這件事……後來沒多久你懷孕了,秦總管給了我一筆錢讓我迴老家……可是,可是我算著日子,那孩子,那孩子可能是我的,我……我本來一輩子都不會說的,可是如果你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三殿下的,他們是不是就會放了你……”

    他後麵說了些什麽,我一個字也聽不到了,周圍的人是什麽樣的表情,我也看不見了,我想起了我告訴他我懷孕的時候,他麵上的笑,我想起了他要我來普濟禪寺為孩子祈福時,眸中的冷意。

    原來,這就是我的一生,我以為我終於得到了,到頭來,卻隻是一場笑話。

    我轉頭對著挾持我的那個大漢柔柔一笑:“你知道,我這一生當中做得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麽嗎?”

    他看著我的笑容,有片刻的失神,怔怔問:“什麽?”

    我狠狠的將自己的頸項撞上他手中的尖刀,在漫天紅意中,我依舊微笑,唇邊的弧度愈深:“就是剛才……我對你說的那兩個字……‘等等’……”

    番外關於蘇修緬1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不是邪醫穀穀主。

    我那時病得快要死了,躺在簡陋的醫館當中等爹娘迴家拿錢,可我怎麽也沒等到,我等來的,隻是醫館的先生嫌惡的指使下人將我扔出了門。

    “既是沒錢,那就隻有等死,你爹娘都不要你了,我這裏也不是救濟所,你可怪不得我。”

    其實即便有錢,我的病也是醫不好的,爹娘為我幾乎花光了家裏的積蓄,又輾轉了好多地方,我是知道的,也並不怨他們。

    蜷縮在街角的時候,我以為我要死了,可是生活往往會在你最絕望的時候,為你帶來最濃烈的驚喜。

    他來到我麵前的時候,我甚至以為我見到了天神。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好看的人,雖然我見過的人並不多,而他其實也隻是個比我大不了幾歲的男孩子,可是我一直固執的以為,在這個世間不會有人比他更好看,而隨著年歲的漸增,我見到的人也越來越多,我依舊這樣以為。

    他問我,願不願意

    把命給他。

    我並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可是我點頭,說我願意。

    於是他出手救了我,給了取了個好聽的名字,喚作“漓陌”,他將我帶到邪醫穀,我曾聽他的其餘同門師兄弟說他隻是一個棄嬰,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他才救的我。

    可是,原因是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留在他身邊。

    後來他殺了先穀主,成了邪醫穀的主人。

    很多人不服氣,以為隻不過是僥幸,仗劍比試的人絡繹不絕,卻從來沒有一個能活著離開。

    我冷笑,如果他們見過他練劍的樣子,如果他們見過他以身試藥,就會明白,這世間,從來都沒有僥幸。

    我知道他的身體一直不好,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到藏風樓閉關,我知道那其實是療傷,也知道他一直一來都用毒壓製體內的傷病,他並沒有刻意避諱我,卻也從來不會告訴我一二。

    我擔心,心底卻也病態的泛著苦澀的甜,這是隻有我知道的秘密,我和他之間的秘密。

    在世人眼中,他從來都是一個傳奇。

    他們隻記得“沉水龍雀”破空而來所激起的驚世風華,隻記得他在眉山之巔傲視天下的絕世風姿,從來沒有人知道,支撐這個傳奇的,是一個飽經傷病的身體。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他一直都是清絕冷寂的人,我曾以為這一生都會如此,然而,我錯了。

    他救了她,最初隻是為了先穀主的遺願,這我是知道的。

    後來,他教她醫術,教她彈箏,帶她遊曆天下名川河流,甚至為她創了棠花針,我告訴自己,這也隻是因為先穀主的遺願。

    再後來,我便騙不了自己了,他會在她沒有注意的時候,靜靜看她,那樣柔和的目光,仿若害怕傷到她一樣,小心翼翼的斂了其中的冷意,柔和得並不像蘇修緬。

    可一旦她察覺,他的眼中便重迴冷寂,而她的目中藏著依戀。

    自她醒來以後,或許是因為一直和他在一起的緣故,性子越來越淡泊,對每個人的禮貌之後,總是透著疏離,還有連她自己也察覺不了的防備,除了對他。

    她對他,即便還算不上愛,可那份依戀,即便是我亦能看出,我不信他不知道。

    可是後來,卻是他親自送她出穀離開。

    那一次他們外出的時候,遇上了慕容家的人,她沒有記憶,即便有,也不會是關於慕容

    家的。

    若不是疏影,可能他們根本不會相認。

    她看著眾人對她行禮,說她的父母一直在找她,目光茫然,越過人群便去尋他,尋到了之後就再也不肯移開。

    而他並沒有看她,眸光極淡。

    她說她有東西要迴去收拾,我知道她心底是隱隱期盼著留在邪醫穀的,我不知道迴到穀中以後她有沒有對他開過口,我也曾想過或許他不會讓她走,可是最終,卻是他親自送她出穀。

    他進藏風樓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待在裏麵的時間也越來越久,我想我隱約明白他為什麽會送她離開,縱然這個猜測並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所以我寧願相信,他會讓她離開,隻是因為喚醒她的是那一聲“傾兒”。

    其實我曾經亦是見過她的,在眉山之巔他與南承曜比劍之時,那個時候她還是前朝公主,裹著大大的狐裘,隻露出一雙眼睛,而那雙黑白分明的美麗眼睛裏,隻容得下一個人的身影,並不是他。

    她走了以後,他將邪醫穀前精深的奇門遁甲之術移至穀內,在入口處換上了最簡單的陣法,他那樣的不願讓旁人打攪,卻還是給了他們可以入穀的機會。

    隻是因為,他想要知道她的消息。

    自她走後,但凡有人入穀求醫問藥,他的診金,永遠都隻是慕容家二小姐的消息,後來,變做了南朝三王妃。

    會來尋他的,能尋得到他的,都不會是常人,而所患之病,必然也是世人口中的神醫都難以醫治的。

    縱然他的醫術極高,不必每次都用上“畫鬢如霜”,可是終有需要動用的時候。

    那一次,他剛欲入藏風樓閉關,便有人帶著她的消息前來求醫。

    我一眼便看出那人的病非“畫鬢如霜”不能治,極力的阻止,可還是沒有用,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取走了裝金針的玉匣。

    一直死死的守在門外,半步都不敢離開,待到他終於出來了,我的心疼得連唿吸都不能。

    他的唇色青白,額上鬢間,冷汗涔涔。

    我下意識的上前想要伸手扶他,他卻隻是疏離的一揮手,避了開去。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了我的手,溫度冰冷得可以凍傷人心。

    我終是沒能忍住心中劇烈翻湧著的疼痛,落下淚來:“公子,你為什麽還要施針,你的身體根本就吃不消!”

    他的眸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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