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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的那個孩子叫李鴻,名字挺霸氣,可惜還沒來得及鴻雁高飛就提前夭折,混社會就是這樣,三更窮五更富是常事,腦袋掛在褲腰上更是真實寫照,有時候可能死在對方手裏,有時候可能死在自己人手上。


    比如這個李鴻就明顯是被自己人坑死的,我相信跟他一塊的那幫小混混絕對知道他有先天性心髒病,可為啥事後還要灌他喝烈性酒。目的不言而喻,終歸到底,這幫小家夥沒跟對人,跟著鄭波那樣一個腹黑的傻籃子,不死也離廢物沒多遠了。


    李鴻家住在市北區的東城那一片,市北區本身就屬於青市的老城區,東城更是老城區裏的拔尖戶。


    我倆開車直奔東城,一路上問了不少人才找到李鴻家附近,一個名為棉織廠家屬樓的小區裏,整個小區一共就五六棟樓,都是樓齡比較長的那種,五層是最高,沒有電梯,小區門口根本也沒保安,院內全是四處違停的私家車,隻有一條很狹窄的小道能開進去。


    邵鵬將車停到門口一棟樓前麵的空地上,仰頭吧唧嘴說:“三單元五樓!靠左邊的這間,咱倆一塊進去還是你從車裏等我?”


    我仰頭看了眼五樓,見到陽台上有亮光,想了想說:“我跟你一塊吧,人畢竟死了兒子,能談妥最好別動手。”


    盡管李鴻的死根本和我們沒半點關係,但出於一個正常人的角度出發,我還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


    “行,你把口罩戴上。”邵鵬撇撇嘴說:“我惹出來事兒拍拍屁股就能走。你跟我不一樣。”


    “嗯。”我掏出剛剛來的路上買的口罩。


    我倆走到李鴻家門口,李鴻家的門上、牆壁上全是被人潑過的紅油漆,這種情況一般都是高利貸收賬最經常用的伎倆,看來這個李鴻他爸也不是個啥善茬。


    邵鵬拿腳尖踢了踢鐵皮防盜門,屋裏瞬間傳來一個男人狂躁的問聲:“誰呀?”


    “電力公司的。”邵鵬皺著眉頭迴了一句。


    幾秒鍾後,房門“咣當”一聲開了,一個留著長頭發,枯瘦如柴的中年男人把腦袋探出來,狐疑的掃視一眼我和邵鵬,語氣不善的問:“有事啊?”


    邵鵬齜牙一笑,一把薅住房門就往裏走:“沒事兒,查查你家的電路。”


    那中年男人瘦的根條麻杆似得,根本拗不過邵鵬,我倆徑直走了進去。


    中年男人惱火的抓住邵鵬胳膊咒罵:“誒,誰讓你們進來的?趕緊出去。不然我報警了!”


    邵鵬嗅了嗅鼻子,皮笑肉不笑的撇嘴道:“報唄,警察最近好像抓吸毒的抓的特別厲害,看架勢老哥沒少溜吧?”


    跟我預想的不同,李鴻家沒有絲毫辦白事的跡象,他家屬於兩室一廳的那種老款小戶型,屋內幾乎沒有任何家具,客廳扔著張髒兮兮的茶幾,一張能看到海綿的破沙發,睡覺的屋裏地上鋪著那種拚湊的泡沫墊子。


    地上全是空著的一次性盒飯和飲料瓶子,有的瓶子裏還有沒倒出去的尿液,屋內拉著窗簾,根本不通風,散發著陣陣黴臭味。


    茶幾上擺著一個插了兩根吸管的紅茶瓶子,邊上還有幾張燙頭用的錫紙和兩個一次性打火機。


    邵鵬用腳踢開了一個奶白色的女士內衣,隨即吐了口唾沫,陰森森的說道:“兒子死了,你好像過得比以前更滋潤了哈,家裏也沒供你兒子遺像啊,我還尋思上炷香呢,嗬嗬”


    中年嚇了一跳,怔怔得問:“你們到底是幹什麽的?”


    邵鵬也不嫌棄埋汰,一屁股坐到破沙發上,把玩著紅茶瓶子輕笑:“李鴻是你兒子吧?我代表被你們誣告的那一方跟你談談,你看咋樣?”


    “你們是王者的人啊。”中年立馬鬆了口大氣。收起臉上的驚恐,不客氣的坐到沙發上,一把搶過來紅茶瓶子,從兜裏掏出一小包白色顆粒,熟練的拿錫紙撚出來個槍頭,翹著二郎腿冷笑:“我兒子就是死在你們人的手裏,別跟我來這一套,真要覺得牛逼,你們連我一塊幹死吧。”


    “耍臭無賴是吧?”邵鵬皺了皺眉毛,一巴掌拍在中年的後腦勺上輕蔑的說:“就你這個逼樣的,信不信我不用動手就讓你消失?”


    中年拿打火機熏烤錫紙上的白色顆粒,嘴對著吸管咕嚕咕嚕吹了幾口後,昂著腦袋叫囂:“幹啥?黑澀會啊?求求你趕緊讓我消失吧,欠一屁股饑荒正不知道怎麽還呢。”


    邵鵬直接從後腰摸出卡簧,頂在中年的小腹上,惡狠狠的咒罵:“曹尼瑪,給你臉了是吧!”


    中年一副滾刀肉模樣的唿喊:“弄死我,來!弄死我,我早他媽過得膩歪了,別看老子在這片雖然沒什麽人緣。但你真弄死我,肯定有人報警,操!”


    我拍了拍邵鵬肩膀,又兜裏掏出來一張銀行卡放到茶幾上,不掛一絲表情的說:“卡裏有三十萬。要麽你拿錢撤訴,要麽我用卡裏的錢買倆亡命徒整死你,撤了訴,拿錢離開青市,你可以開始新生活,我保證鄭波沒時間找你麻煩,自己琢磨。”


    中年盯著桌上的銀行卡注視了半天,眼中閃過一抹調侃,不自覺的舔了舔嘴皮,搓著手看向我問:“卡裏真有三十萬?”


    我點了點腦袋說:“我可以帶你找了提款機看看餘額,如果你今晚上撤訴今晚上錢就是你的,我安排你離開青市。”


    中年吐了口濁氣,聲音低沉的說:“可是張陽、卓偉他們不讓我亂說話”


    我擺出一副很講理的模樣,耐著性子說:“你說的是你兒子那幾個小兄弟吧?放心,他倆這會兒在急診室搶救呢。自己都顧不上,哪有功夫管你,再說了,隻要你離開青市,誰還能把你怎麽著?老哥。你兒子到底因為啥死的,你比我心裏明白,我給你拿這錢不是因為害怕你告,就是覺得可憐你,兒子不在了。你還得給人當槍使,如果我真急眼了,找幾個人辦掉你,你說你冤不冤?就算警察會抓我們,可你已經死了。人死了就啥也沒了,對不對?”


    中年明顯是動心了,呢喃幾句:“我再考慮考慮”


    我笑了笑說:“行,那你慢慢考慮吧,今晚上你撤訴,我保你平安離開青市,明天撤訴隻有三十萬,後天撤訴可能就變成二十萬,依次類推”


    對於他這種人的心理,我了解的很透徹。武力和暴力基本上沒啥大用,畢竟從社會上混的年頭比我們還久,唯一能讓他動心的恐怕就是鈔票,本來我答應給他三十萬,過一夜少幾萬。他就感覺好像吃了大虧似得。


    說罷話,我朝邵鵬使了個眼色,我倆轉身出門,同時我豎著耳朵聽身後的動靜,中年的唿吸變得有些急促,在我們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急不可耐的出聲:“今晚上我撤訴,你們真能保證我安全離開青市?”


    “當然。”我嘴角上揚,迴過身子說:“另外我要你給警察說清楚,你兒子有先天性心髒病。如果你能找到診斷書之類的證據,我再額外給你加五萬。”


    “診斷書?”中年眼中的貪婪變的更加熾熱,忙不迭的掉頭跑迴來睡覺的屋子,從泡沫板底下翻找了半天後,找出一份病曆本亢奮的喊叫:“找到了!”


    那架勢一點都不像是找到兒子的病曆本。而像是挖到了藏寶圖,說實話我看著他的嘴臉,沒由來心底一陣發慌,身處這樣一個家庭,有個這樣的爸。李鴻死了或許比活著更有價值吧,至少在他爸心裏,肯定這麽認為。


    邵鵬明知故問的笑道:“撤不撤一句話?撤,咱們馬上去警局,我找朋友安排你離開青市。不撤,你再慢慢琢磨。”


    中年貪得無厭的說:“今晚上撤沒問題,但你們必須再給我二十萬,我要是跑了,我這房子就白瞎了”


    我不耐煩的說:“扯犢子呢?你這破房子不知道當給幾家高利貸了,最多再給你一萬,能撤就收拾東西跟我走,不能咱們就拜拜吧”


    中年毫無猶豫的起身道:“好,我跟你們走,去撤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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