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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洪濤略顯憔悴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喝酒吧!”與此同時不舍和釋然兩種矛盾的情緒交織在他的眼眸當中。


    “你準備離開石市?外出公幹嗎?”我微微皺了下眉毛。


    馬洪濤將杯中的白酒“咕咚”灌下去一大口,仰脖咒罵:“公幹個,老子被開除了,從今往後再也沒資格穿製服戴警帽,再也沒資格叫囂公平公正,再也沒資格唿喊憑我一腔熱血蕩平不平之事!”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馬洪濤的聲音有些哽咽。


    “馬哥,是因為我們的事兒連累到你了麽?”我揪心的問道。


    和現實當中那些利益熏心的“人民衛士”們不同,馬洪濤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一個傻到平常辦案,小混混塞給他兩包煙,他都要抓對方行賄的傻子,執著卻又單純的享受著這份工作,遵循著心中的正義,讓這樣一個人摘下他摯愛的警徽,就好比不讓歌手唱歌,不讓作家碼字一樣的殘忍。


    他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苦笑道:“和你們無關,當權者誰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巧舌如簧,追捧崇拜,偏偏我的嘴巴有痔瘡,不會口若懸河的說那些違心的話,所以這他媽就是宿命。”


    “想開點吧哥,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出去散散心,如果想上班了,隨時迴來找弟弟,我保管給你安排一個風風光光的身份。”我舉起酒杯跟馬洪濤碰了一下。


    馬洪濤笑了笑道:“蔡亮被人劫走了,這事兒你知情不?”


    “剛剛知道。”我點了點腦袋。


    馬洪濤咬著煙嘴輕笑:“我被開除的理由是因為沒有給蔡亮戴上腳鐐,導致他們可以輕鬆離去,負責看守蔡亮的人隻是受到了記過處分,而我嗬嗬!”


    “抱拳馬哥,這杯酒我替我亮哥敬你。”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烈酒越過喉嚨,讓人的精神格外為之一振。


    馬洪濤將煙頭撚滅,嘴角抽動了兩下道:“根據我的推測,救走他的人,應該就是石市本地人,至少在本地生活了很多年,過江龍做不到那麽輕鬆的逃之夭夭,更做不到有恃無恐的躲避警方地毯式的搜查,三子,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我現在褪去警服,跟你交個底,上麵肯定會嚴查,這事兒要是抓到了,掉腦袋都是最輕的。”


    “亮哥真不是我們的人劫走的。”我誠心實意的迴答。


    馬洪濤的眼睛盯盯的注視著我,我同樣一眼不眨的跟他對視,半分鍾後馬洪濤咧嘴笑了:“職業病,一時半會兒真他媽難改,不管怎麽說,我謝謝你的這份信任。”


    “朋友之間,沒有那麽多爾虞我詐。”我也會心的笑了。


    馬洪濤爽朗的一笑:“這把你賺到了,石市馬上迴開啟一頁屬於王者的新篇章,所有老舊勢力不得不臣服,王者商會這次算是徹底站到了石市食物鏈的頂端,據說省裏要在石市投資建造大型生態園,以王者現在的名氣加上消失的蔡亮,相信沒什麽人敢和你們抗衡,哥哥提前恭祝你旗開得勝了!”


    蘇菲很知趣的趕忙又替我和馬洪濤蓄上酒,同時舉起酒杯,嬌聲細語:“馬哥,感謝你對我家三三這麽久以來的照顧。”


    “還是弟妹的嘴兒甜,不想你小子,使喚老子從來都跟使喚自己親兒子似的隨便。”馬洪濤樂嗬嗬的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今天就是奔著喝醉來的,我也沒過多的勸說,憑量陪著他小酌小飲。


    幾杯酒下肚,馬洪濤的臉頰紅了,眼睛也紅了,拍著桌子淺笑:“三子,你知道不?最開始那三個劫匪衝進警局,我是第一個看見的,當時我剛剛從廁所裏出來,但是不知道為啥,我居然鬼使神差的沒有吆喝,以至於他們可以輕輕鬆鬆的闖進警局大門,所以我這身皮被扒的一點都不虧心。”


    “我很好奇,他們三人持槍闖入警局救人,難道一槍一彈都沒麽?那又是怎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人帶走的?”我不解的問道。


    馬洪濤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道:“他們不是奔著傷人去的,用的是麻醉彈,事後軍火專家檢測過那些彈殼,現不管是子彈還是槍械都不是正經軍工廠做出來的,更類似民間作坊的產物,可一般作坊又造不出這麽半專業的東西,而且半自動的卡賓槍槍身太長,根本不可能從外麵流入石市,所以有同事懷疑,石市或許存在一個製造軍火的小型作坊。”


    “私人作坊!”我的嗓音控製不住的提高,腦子裏當即出現一個人名。


    馬洪濤表情嚴肅的看向我:“怎麽?你們王者背地裏還幹軍火買賣?”


    我不自然的笑了笑:“哥,你瞅我這個逼樣能抱得動卡賓槍不,我哪有那個腦袋幹這麽狠的生意。”


    馬洪濤撇撇嘴道:“隨你吧,輕點作!國家這台龐大的機器,不整你是看不起你,真被盯上了,你就算權可通天也照樣下馬!別說哥沒提醒你,混社會和搞恐怖是兩碼事,國家可以允許一些不見得光的行當存在,不是因為忌諱,而是希望用特殊的手段特殊治理,但絕對不會允許恐怖主義。”


    “我懂,哥!”我忙不迭的點頭。


    一個多小時後,馬洪濤已經微見醉意,打著酒嗝不住的罵娘,不停的憤世嫉俗,我從來沒有見過老馬這麽“文青”過,感覺他還蠻可愛的。


    “馬哥,下一站你打算去哪?”蘇菲關切的問道。


    馬洪濤漲紅著臉,眼神遊離的嘟囔:“買台二手的麵包車,到處流浪,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品品不同的人土風情,走到哪覺得舒服,就留下來住一段日子,興許會碰上心儀的姑娘。”馬洪濤的眼睛變得隱隱泛光,我知道他可能想起來個遠在金三角的某位姑娘。


    “再也不會穿上這身製服了麽?”我押了口氣問。


    馬洪濤破口大罵:“再他媽也不穿了,求我穿我也不會穿了,這個社會沒治了,這是個娛樂至死的年代,老百姓隻關心明星是否出軌,偶像是否戀愛,沒有人會在意身邊的不平。”


    “唉”我和蘇菲齊齊歎了口氣。


    馬洪濤像是喝醉酒一般的瘋癲:“前幾天局裏安排我們為某個大腕的演唱會執勤,一些瘋狂的粉絲因為我們的阻攔,沒辦法和大腕近距離接觸,不惜對我們拳打腳踢,那些辛辛苦苦勞作一輩子的科學家比不上某位戲子一場的廣告費,那些鐵骨錚錚保家衛國的疆場男兒趕不上某隻小醜的幾滴眼淚,這樣的一個社會,不需要公平,人們唯一的信仰就是鈔票!這樣的社會,保之有何用!”


    “將軍孤墳無人問,戲子家事天下知!”馬洪濤喝的興起,幹脆抱起酒瓶泄似的將剩下的小半瓶酒全都倒進了嘴裏。


    “馬哥,卡裏的錢不多,但是足夠你多走幾座城市,算是我和三三的一點心意,你穿製服的時候,我們不敢跟你多接觸,現在大家身份一樣,就當是朋友的饋贈。”蘇菲從兜裏掏出一張銀行卡推到馬洪濤的跟前。


    馬洪濤條件反射的推搡,“如果你拒絕,就是不拿我們當朋友,你自己掂量吧!你現在對老子沒利可圖,我也不存在巴結你的嫌疑,你要是真有本事,迴頭財了再還給我就是。”我滿臉認真的將卡放到馬洪濤的手中。


    馬洪濤怔了怔,咧嘴笑道:“打拚二十載,離去時,隻剩下一身寒衣和一份友情,老子這場酒沒白喝,三子弟妹,保重吧!我沒什麽花哨的詞匯,就希望你們永遠在一起,平安快樂!”


    “馬哥,你說咱們會不會在金三角不期而遇?”我眨巴兩下眼睛看向馬洪濤。


    馬洪濤詫異的望了我一眼,沒有往下接話,拍了拍我的肩膀,搖搖晃晃的走出酒館。


    隻剩下我和蘇菲靜坐左邊,蘇菲替我倒上半杯酒,依偎在我的肩頭:“老公,我覺得馬哥好可惜,他是多正直的一個人呐。”


    “他如果再不妥協,丟掉的可能就不止是一身警服,或許是自己的小命。”我摟住蘇菲的細腰,跟她輕輕碰了一下酒杯,馬洪濤很隱晦的告訴我幾件重要的事情,第一領導會嚴查蔡亮事件,第二石市存在軍火作坊,第三,上麵默許了王者的存在。


    我抿了一口酒,輕聲道:“放鬆一會兒,待會我和程誌遠見個麵,他興許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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